64 又兩個築基
于秋每天煞有其事的觀察着自己洞府的新變化,每天都有新發現,這種感覺真是不錯。
除此以外,他依舊每天修煉每天繪符,曉春眠依舊每天修煉每天習劍,都在殷切地等待着自己的築基。區別在于,一個心中忐忑,一個胸有成竹。
一成不變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直到某天中午,于秋去日曜峰那個廣場換取材料的時候愕然聽到了一個消息。
高從寒今早築基了。
當然,這個事實本身不值得愕然,畢竟煉氣巅峰的修士無論什麽時候築基都有可能,令于秋愕然的是那幾人談論這件事時的不屑口氣。
“你知道嗎,他換了築基丹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有朋友在百物閣的,那姓高的去換築基丹的時候正好經過他的手。”
“我還當那家夥有多麽了不起,原來還得靠築基丹築基。”
“可不是嗎,原來也就是這種目光短淺的鼠輩。要我說他這是真想不開,看看許師兄,那是個多好的榜樣,哪怕磨了整整十年,最後也終于實打實的築基,凝元金丹也不是不可能啊,何必拿築基丹自毀前途。”
“那是你沒見過那個姓高的家夥,成天恨不得眼睛長頭頂上,這也瞧不起那也看不上,好像就他天下第一。要他也磨十年?嘿嘿,那不得憋死他。”
“噓,你們小聲一點,用築基丹築基也是築基,哪怕止步築基,想要摁死你們也簡單極了。”
築基丹?
于秋拍了拍腦袋,苦笑搖頭。
築基丹這種聽名字就充滿誘惑的東西,在玄岩大陸的修士心中可是自甘堕落的代名詞。原因無他,築基丹使修士築基的方法是标準的揠苗助長、壓榨潛力。一個修士如果服用築基丹,築基的幾率能夠足足提高到八成,但往後更進一步的幾率卻會削減得不到百分之一。絕大多數的修士,在使用築基丹之後,都會在築基初期終老。
一般而言,除了那些已經眼看着就要在煉氣巅峰終老的、不得不尋此歧途的老家夥們,其他人如果用了築基丹,都是會被說這樣的閑話的。
但高從寒并不真是會因傲慢而無腦的人啊,反倒機靈得很,難道會真的服用築基丹嗎?
當于秋抱着懷疑回到洞府時,高從寒已經正在他客廳中坐着,整個人意氣風發,得意得不得了。
反觀坐在他對方的曉春眠,雖然依舊是那麽一臉無懈可擊的微笑,于秋卻能夠看出,曉春眠現在其實很不爽,非常不爽,相當不爽。
“于秋啊。”看到他回來,高從寒眉飛色舞地和他打着招呼,“看來我比你早一步啊。”
在說這句話時,他的眼角卻看着曉春眠,“勝負立分啊。”
曉春眠微笑着咬緊了牙槽。
“修真途中只論早晚,論什麽勝負。”于秋道,“更何況這條路這麽長,一時的早晚,也根本不是什麽得意的資本。”
曉春眠看了他一眼,高從寒冷哼。
“說起來,”于秋又問,“聽說你換了築基丹?”
“哈哈,那個啊。”說到築基丹,高從寒又得意起來,從身上掏出一個方形的小錦盒抛給他,“你如果有興趣,就送給你了。”
于秋一打開錦盒,清香頓時四溢而出,裏面紅潤滾圓的一顆丹藥,正是築基丹。
于秋頓時領悟,“行啊,你也知道什麽是低調了。”
“我能不知道嗎。”高從寒往椅背依靠,皺起眉頭黑起一張臉,“一群家夥不知道怎麽那麽無聊,一點風吹草動就要盯着,做什麽都不方便。”換做以前,他還真喜歡這種高調……但現在,一則魔功的事情越來越讓他心煩,二則那群不長眼的家夥天天馬屁拍在馬腿上,一個兩個把他和許鴻關系好當做誇獎,幾次氣得他發作都沒用。相比之下,高從寒倒是寧願先被鄙視後被無視了。
然後于秋又問高從寒來這裏究竟有什麽事,高從寒東拉西扯說不清楚。
于秋悟了,合着這家夥還真就是特地來顯擺的。
送走了高從寒之後,于秋又回到洞府,看到曉春眠縮在那裏坐着,神色挺有些委屈。
“記得我剛才說過的話。”于秋兩只手捏着他的臉,輕輕扯了扯,“這條路這麽長,一時的先後什麽也不算。”
曉春眠仰起頭來看他,一張臉被扯得有些滑稽。
“哈哈。”于秋笑,“模樣真傻。”
曉春眠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下子就将他的雙手制住了,然後猛地起身,将于秋壓在牆角親吻。
于秋掙了幾下沒能掙脫,“哎喲,小夥子更高大了啊。”
曉春眠擡起他的下颚,封住他的嘴。
半晌後,曉春眠放開了于秋,又将于秋輕輕摟着,不說話,就那樣挂在于秋身上。
于秋拍着他的背,知道他心裏難受,但是找不出話來安慰。有些道理,說一遍兩遍是真理,說無數遍……哪怕也還是真理,在聽的人耳中也總會打個折扣。
“我也要築基了。”于秋說。
曉春眠輕輕顫了一下,擡起頭來看他。
“春眠,你得習慣這種事。”于秋仰起頭,“這條路這麽長,沒有任何人能一直領先,所以你一定得習慣。”
半晌,曉春眠笑道,“嗯。”
“小秋,你好像總是懂得很多。”
“那當然。”于秋笑,“你忘了你是誰領進來的?”
曉春眠又吻了一下于秋的額頭,站起身來,少年的笑容仿佛又恢複了那種明朗。
原本曉春眠不是經歷不起挫折的人,從來不是,就像他其實從來不是一個真正寬容的人。但他之前之所以能忍受挫折,不是因為堅強,是因為不在乎。
而他現在,第一次找到了一個那麽喜歡的人、那麽在乎的東西。
三日後,于秋築基。
其實于秋築基,是一件最水到渠成不過的事情。他本就走到過差一步元嬰,哪怕今世重來,面對那些已經跨過去的坎,也宛如平地一般。畢竟他需要從頭開始的只是修為,并非那些已經被打磨過的心性。
但這事還是有個小波折。因為玄陽宗內有不少人傳言,他們在百物閣的門口看到過一個少年,捧着個盒子坐在那裏,一臉的魂不守舍曲折難轉,而盒子裏紅彤彤的丹藥怎麽看怎麽就是築基丹。
因為這個波折,原本就很低調容易被無視的于秋,哪怕成為了那一片弟子中最早築基的幾人之一之後,依舊那麽低調容易被無視。
當四人再一次來到高從寒老家的那個荒山時,他們變成了三個築基和一個煉氣。
曉春眠身為唯一的一個煉氣,也就是唯一的一個無法學習于秋所分享的時光回溯術的人,只能在外面游蕩,等待另三人的消息。
于秋、許鴻、高從寒三人,每人被分配了兩個洞穴,分頭行動。畢竟要用時光回溯術一口氣回溯五年,這個魂力消耗能分擔還是分擔的好。
其實三人之中,對這個術法掌控得最不熟練的就是許鴻,畢竟他是個劍修,哪怕對術法有些造詣,也抵不上正統的五行修士。
而高從寒雖然又是魔修又善用飛劍又對陣法有研究,實際上卻是一個如假包換的五行修士。
于秋嘛……符修總得對術法有研究,更何況他還有前世的經驗。
這直接導致許鴻剛剛蹲在一個洞口快速倒帶了五年,就感覺頭暈眼花耳朵嗡鳴,實在沒法馬上繼續第二個,只好向四處亂晃着休息一下。
然後很自然地,許鴻在某個洞口處看到了正在賣力回溯的于秋。
“許師兄。”于秋也看到了他。
許鴻揉着眼睛,心中無奈。想他回溯一個洞時,回溯得眼淚都下來了,別的一概看不清楚,換成別人,就能邊回溯邊和他找招呼,人比人果然就是氣死人啊。
“你現在和高從寒處得還行嗎?”于秋還問上了,“那家夥築基了之後,應該會有些鬧騰吧。”
“我都制不住他了,他能不有些鬧騰嗎?”許鴻望天,“不過也還好,畢竟我也沒把他怎麽着過。他有時候很別扭,但是也知道我是想幫他,沒鬧大。”
“你為什麽這麽幫他?”于秋又問。
“他是個魔修。”許鴻道,“本來我應該将他交給誅魔隊,但是他又不是個一般的魔修。在不是魔修的時候,他首先是我們玄陽宗的師弟……其實就算不是玄陽宗的也一樣,總之我沒法那麽幹脆利落的交出去。”
“但是你又不能放任他不管。”于秋道,“在你選擇替他隐瞞的一刻,就将他當成了你的責任?”
許鴻擡頭看了看天,“好像是這樣。”然後又低頭看了看于秋,“怎麽忽然想到問這些?”
“随便問問,回溯的時候很無聊。”
“……”
“咦!”于秋忽然一聲驚嘆。
“怎麽了?”許鴻本來一問,又看于秋神色慎重,知道于秋是發現了什麽,連忙安靜下來。
剛剛回溯一年,于秋就看到了一個線索。一匹狼沖進眼前這個洞穴,叼了一截骨頭出去。但這截骨頭這個時候已經殘破不堪。
再繼續回溯,他看到那個殘破的骨頭一點點完整,最後終于成為了一個人形的骨架。骨架旁空無一物。
回溯整整五年,于秋終于看到一個縮成一團的少年跌入了洞裏,取出一個包裹。
再往前回溯,包裹一直放在骨架旁。
“沒錯,就是這裏了。”于秋的聲音難掩激動。
但是他仔細盯着那具骨架,在低階時光回溯術的雜亂畫質中不斷辨認,總覺得不太對。因為那個骨架的顏色……并不是魔修的顏色,甚至不是高從寒那種一半一半不斷割據的顏色,也沒有低價修士的淡金之感,就是很正常的白,簡直像個凡人。
抱着這種疑慮,于秋咬了咬牙,繼續将畫面往前回溯。
大概又回溯了兩年,那具骨架一點點生出皮肉,最後成為了這麽一個畫面:一個重傷的獵人一點點爬入洞中,死在了一個包裹前。一個貨真價實的凡人。
于秋愕然。
畫面繼續往前。
一個包裹孤零零地放在那裏,散發着陣陣詭異的森寒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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