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白梅有蕊（八十四）

深夜，陵端悄悄推開屠蘇的房間，還好，風晴雪還沒有在這裏過夜，房裏只有一個人昏睡着的屠蘇。轉身單手掩着房門，卻發現屋內火光忽然間大亮。

“喂，你到屠蘇房裏做什麽！”剛剛關上的門就被風晴雪大力推開。

陵端面有不善，冷面到，“我來自然是看望屠蘇，你來做什麽？什麽時候幽都靈女可以擅闖天墉城弟子的房間？”

“我來照顧蘇蘇，當然要保護他！”

“天墉城弟子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陵端依舊是冷笑。

“你手裏拿的什麽東西？”風晴雪答不上來陵端的話，卻看到他手裏一手托着一團稀泥似得東西。

“自然是對屠蘇有用的東西，還請幽都靈女先行回避。”陵端快煩死風晴雪了，好不容易挑了個晚上，被她這麽一攪合，屠蘇的魂魄估計又動了起來。

“你……”風晴雪還想說什麽，被陵端一瞪，竟然渾身發冷，連呼吸都凝滞起來，僵了片刻終于反應過來，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陵端一揮手把門帶上，坐到屠蘇床邊，輕聲問道，“屠蘇，醒了麽？”

屠蘇聽了，果然睜開了眼睛，看着陵端又伸出手，明白過來是白天握着手的意思，但是只有一只手卻還有事，只得摸摸屠蘇的額頭，“乖，還有事，等會兒。”

“嗯……”屠蘇竟然嗯了一聲，陵端心中有些奇怪，又問道，“你能說話麽？”

屠蘇睜着眼睛一臉茫然的看着他，大約是魂魄不完整，只能做些簡單的交流，更多的是本能反應。

“那……你知道我是誰麽？”屠蘇不說話，但是卻抓住了他的衣袖，應該認得出來吧？

“二師兄……陵端……”聽到屠蘇報出自己的是的身份，陵端滿意的點點頭。

“我現在要幫你恢複，聽話好麽？”拍拍屠蘇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本來屠蘇要是安安穩穩睡着，直接動手就好了，風晴雪一驚一乍的把人鬧醒，得哄着屠蘇乖乖聽話才能動手。

屠蘇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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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拉開屠蘇的衣服，小心翼翼将手上一灘稀泥塗在屠蘇胸膛上，肚子上也抹了些。紫胤進門的時候只看到這些泥巴敷在屠蘇身上，竟然慢慢滲入皮膚再也看不到蹤跡，開始屠蘇還有些掙紮，等陵端握住屠蘇的手，又安靜下來，張着嘴吐出一些不成語調的聲音。

末了又撫着屠蘇的額頭，似是安慰，屠蘇将身體一斜，竟然直接枕在了陵端的膝上，陵端眉毛聳動，手上已經凝起劍氣，終是輕輕放下，在屠蘇背上拍了拍哄他入睡。

等到屠蘇差不多安靜下來，陵端才把人放回去，風晴雪一直在邊上，想叫卻被紫胤給瞪了回去。

等把手抽出來，陵端站起來理理衣服，沒走幾步已經被風晴雪擠開，陵端也不在意，擡頭看着執劍長老微微一笑，伸手邀執劍長老借一步說話。紫胤真人自是明白，兩人一言不發到了屋外，才問，“你給屠蘇擦的，是什麽？”

“是我找一位好朋友要的寶貝，能夠讓他涵養魂魄。”陵端仍舊是笑。

“世間還有何物，能夠補全魂魄？能讓半魂之人恢複如初？”當年韓休寧不惜引焚寂煞氣進入親子體內，便是因為魂魄補全之術，天地之間并無他發。

“執劍長老清修多年，怎可讓自己被俗世桎梏？”陵端微微一笑，“你可記得人是怎來的？”

“女娲造人的傳說流傳已久，可是……”

“那一塊泥土，便是當年女娲用來造人的泥潭所出。”陵端背着雙手，遙看星河，淡然說道，“并不是讓魂魄恢複如初，只是讓他可以活下去，也許他會失去記憶，會失去很多東西，但是比起活下去，這些都算不得什麽。”

紫胤看了他良久，才道，“你到底是誰？”

“我自然是天墉城十二代弟子中排行第二的陵端，”陵端将臉轉過來看着紫胤真人道，“如果想要屠蘇恢複的話，還是叫風晴雪早些走吧，幽都秘法雖然能夠護着屠蘇，但是現在屠蘇有了女娲造人的泥胚涵養魂魄，受不得法術幹擾，否則二者相沖，屠蘇可能就真的沒有回來的機會了。”

“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是她在照顧屠蘇。”

“讓陵越或者我來吧，這時候該有熟悉的人在他身邊。”陵端攏攏手，自己來？好像陵越沒什麽時間，一般人來又不怎麽放心。

果然，執劍長老慢悠悠來一句，“由你來也好，屠蘇對你總是親近些，掌教真人那邊，我自會去說。”

不會是打算叫我搬過來照顧吧？

“你現在在普通弟子院舍也不太方便，不如到後山來和屠蘇一起方便些。”陵端聽了斜一眼，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一下子就打中了七寸，現在再住在原來的地方的确不太方便，他也沒有打算繼續出任務，屠蘇交給一般人也不太放心。

“也好。”點點頭應下。

昨夜才與紫胤協商完畢，不想今日掌教真人就召開集會，無非是說陵端回來仍舊需要靜養，讓陵端搬後山和屠蘇一塊靜養。

話說到這裏戒律長老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瞧着也是明白是不願意讓自家寶貝徒兒跟屠蘇在一起，但是掌教真人做好了決定，陵端又應下，也沒說什麽，直到散會的時候，把陵端悄悄拉到了一邊。

“端兒，掌教真人今早已經驅逐了幽都靈女，現在讓你去屠蘇那兒，是要你去照顧他，如果你不願意去，就到為師這裏來吧，這裏不缺你一間房。”

“謝師尊關心，不過去後山照顧屠蘇，卻是徒兒願意的，他如今這樣，總有我的責任在，我也不放心讓一般的弟子去照顧。”陵端對着戒律一拱手，師尊的愛護自是明白，可是自己闖的貨自己得收拾，屠蘇這娃好歹十幾年的師兄弟情誼，這麽死了也可惜，本來還可以多活一陣子的。

“也好，只是，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千萬不要勉強自己。”知道自家徒兒所言不假，那個時候雖然不是陵端，卻也是用着他的身子。屠蘇再怎麽樣也是天墉城弟子，又是執劍長老的入室弟子，此次涵素真人已經發話，他也不好直接駁回，只是仍舊擔心自家徒兒。

“師尊放心，我的身體已經沒事，昨日師父不是都看過了麽？”昨天陵端回來，先去禀告掌教真人便過來拜見自家師尊，半年眉間徒兒的戒律長老難道臉上展現出燦爛笑容把自家寶貝徒弟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邊，确定魂魄穩固經脈暢通這才放心讓人離開。

總算是說服了自家師尊，回頭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盤算着屠蘇恢複的日子。當初女娲造人的景象，他也只是聽說，只聽說那些泥人落地便有靈識。這些泥土具有涵養魂魄的作用毋庸置疑，但是到底有多大，什麽時候才能見效，恢複後有沒有記憶……這些他也有些拿不準。

去到屠蘇房裏，屠蘇已經醒了，看到他來，立刻露出笑容，“二師兄。”吐字清晰順暢，驚得陵端一步竄到窗前。

“屠蘇，你是在叫我？”

“嗯，是啊，二師兄。”一邊說着又拉起陵端的手，陵端避開屠蘇的手把人檢查了一遍。很好，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原本的三魂七魄歸位了大半，剩下的也很穩定，看樣子完全恢複只是時間問題。

一眼看到窗臺上張望的海東青，陵端伸手一指，“那你知道他麽？”

“阿翔陪了我好幾年，我怎麽不記得？”屠蘇仍舊是笑。

“太好了，那你記得太最喜歡吃什麽嘛？”

“五花肉，阿翔最喜歡吃五花肉。”

“對！我做給你吃的五花肉一半都進了他的嘴！”提起這事陵端也是生氣，為了給屠蘇留一口吃的，趕走了多少師弟，結果屠蘇自己拿出來跟這只鳥分了一半。

“師兄……”屠蘇叫了一聲，陵端看過去，誰料屠蘇又不說話了，只是坐起來，雙手一伸把陵端攔腰一抱，陵端當時聽到屠蘇說話太高興直接站在床邊，剛好被屠蘇抱着腰，上身倚在自己身上。

幹脆直接劈死吧……不然少恭也會毒死你的。

陵端緩緩擡起手，可是還沒落下來就聽到陵越的聲音，“屠蘇，陵端，你們在做什麽？”

陵端看向陵越一臉的無辜，“我也不知道，他忽然就抱了過來。”一面說着，一邊扒着屠蘇的手，誰料屠蘇察覺自己要被推開，摟着陵端的兩只手竟然在陵端後腰出握了起來，把陵端整個人圈了起來。

“屠蘇，你要做什麽！”陵越也有些看不過眼，他只是很不喜歡眼前這個場景，也幫着陵端把屠蘇的手往外拉，可是屠蘇抱緊了不松手。

“大師兄……”屠蘇叫了一聲，陵越立刻就不動了。

喂喂喂，大師兄你不能這樣，不能厚此薄彼啊！這樣被少恭看到天墉城會被削掉的！不對，我好歹也是你師弟。

“我想抱抱二師兄。”屠蘇說起話來，一臉的純真，還帶着幾分笑意，笑得陵端有些發寒。

“呃……”陵越看陵端一眼，陵端滿臉的尴尬，接着說道，“你為什麽要抱陵端。”

“因為抱着舒服啊……”屠蘇眨着眼，回答的無比自然。

陵越又看了陵端一眼，陵端臉上的表情已經從尴尬變成了抽搐。

“是麽……”可是屠蘇師弟你沒注意到他的臉啊！看着一點都不舒服啊！

“是的，大師兄要是抱了就知道了。”

屠蘇的話一出口，陵端渾身冒着黑氣的瞪着陵越，眼神直接再說，你過來我一掌劈死你得了。

陵越咽口口水，聽屠蘇一說，他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陵端的腰确實挺細的，看着也挺柔軟的，但是臉色……他其實很想抱抱看啊！

“屠蘇啊，你抱也抱了，先放開哈，乖。”總不能當着陵越的面動手……

“不要！”幹脆無比得拒絕，陵端暗罵一聲熊孩子！

“放開你就不來了。”

“不會的……”

“昨天你就沒來了。”屠蘇話裏帶着幾分委屈。

“昨天我要回去睡覺……而且，風晴雪不是在麽。”

“風晴雪……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