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白梅有蕊（八十八）

等芙蕖帶人回天墉城，陵端已經下山，芙蕖和肇臨幾人自然是不高興，芙蕖又纏着自家爹爹問怎麽就讓陵端走了。涵素真人被纏的受不住，直接說，陵端的師尊答應了，他也只能放人，叫芙蕖自己去問戒律長老，可是芙蕖一想到戒律長老平日裏沒什麽表情的一張臉，又蔫了下去。

戒律長老正和凝丹長老閑聊，談起陵端，自然少不了一番唏噓。

“你就那麽放陵端走，也不怕涵素生氣？”

“他生什麽氣，端兒好不容易回來，既然不想留在天墉城，就讓他出去走走。”戒律不以為意。

“也是。”陵端這趟回來，也在天墉城住了不少時日，但是再叫他出任務卻總是推脫，估計也是存了離開的心思，“只是那歐陽少恭我看也不是常人，你怎麽就放心？”陵端可是戒律的心頭肉啊，當年陵岚私上翠微峰還沒把陵端怎麽樣就差點被戒律一浮塵抽死，現在居然讓歐陽少恭把人拐跑了。

“要是常人，我還真不放心，端兒雖說修為不低，可是小性子也厲害，那歐陽少恭能耐得住他，上翠微峰來天墉城，總是在乎。”

凝丹瞥了一眼，照這麽說，陵岚也很在乎。

“而且，端兒心裏有了他。”願意為了他來跟自己辭行，他就知道自己這徒弟是留不住了。

“你舍不得你那寶貝徒弟，所以逼着歐陽少恭自己承認？”

“他如果心裏真有端兒，斷不會叫端兒難做，該認的自然會認。”少恭的身份，他們已揣測多時，在翠微峰上見到便有了種種猜想，只不過知道了就是太子長琴還是吃了一驚。

“此去，也不知是福是禍。”

天氣轉涼，小雪過後停了兩天，陵端從街上撿了幾盆被丢棄的花花草草，都已經是枝葉凋零枯黃幹瘦，可是陵端覺得還有救，搬回來放進屋裏，少恭也就随他。

陵端養得随意，直接用盆裝着冷水就對着花花草草澆下去，少恭幾次想說你這樣澆水那些花草必死無疑，又一想本來就是養不活的花草，也就随了他，誰料這些花花草草竟然被陵端養了起來，葉子轉綠，明顯是活了過來。連那些不知名的蘭花也被養活了，還是直接往葉子上灑水，少恭多少次擔心會被悶死提醒他至少要滴灌直接澆到根上去，陵端哼哼唧唧照樣灑水，可是花就是被養活了，最後少恭徹底不管了。

真是亂七八糟的養亂七八糟的長。少恭暗暗贊嘆一聲。

陵端一臉的得意，“反正我就是養活了。”

來到琴川左右無事，陵端撿了幾盆花，再就是沒事跑到藥店裏幫忙，才去第一天就遇到不知輕重的方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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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端正在幫少恭撿藥材，回頭看着案前站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瞪着自己，手裏也沒方子，心下疑惑，“你是來抓藥的？”

“你是誰啊？”方蘭生也不理會，徑直對着陵端問道。

陵端看一眼少恭，少恭輕輕搖了搖頭。一般對外都說是少恭的遠房親戚，不過少恭搖頭，也就是叫他別這麽說，陵端心下明了，只道，“你要是對我好奇，等少恭閑下來我們再說，後面還有百姓等着抓藥，你別耽誤了他們治病。”

方蘭生本來有幾分問罪的架勢，但是被陵端一提醒，店裏還有不少看診拿藥的百姓，也就不太好意思耽誤藥廬正常營生，坐到一旁公認休息的椅子上瞅着幾人忙碌。

本來少恭店裏還有個坐堂大夫，但是先前少恭去天墉城尋他耽誤了不少時間，這幾天有意叫那大夫休息，自然也是少恭來替着，陵端也不在乎，少恭來了，他也就跟着過來幫忙。雖然對藥理也不是很懂，但是幫忙抓藥還是不成問題。

也不知道來的是誰，自然也沒往心裏去，自顧自的忙着，等到病人走的差不多了，天色已經擦黑，陵端摸了摸肚子，是到了吃飯的時間，一轉眼又看着少恭。

少恭看着陵端站在櫃臺後面，一只手按在肚子上就知道又是想着吃的了，其實也不用提醒，早就給他備好了飯菜，起身收拾完桌案，敲了敲已經睡着的方蘭生。

“少恭！”方蘭生睜開眼睛看到是少恭，起身之後立刻伸手要抱少恭的手臂，少恭輕輕一拂，陵端還在這，推了推他道，“小蘭，餓了麽？”

“是啊……少恭，你現在有時間了？他是誰啊？”陵端已經收拾好，站在少恭身邊，看着方蘭生微笑。

“走吧，去我家吃飯，順帶給你介紹一下。”拉着陵端就往回走，蘭生跟在後面咋咋呼呼的喊，“還等什麽回去，現在就告訴我吧！”

“我知道你是誰。”陵端拉着少恭，看着方蘭生前前後後的圍着跑，頗有幾分小狗的樣子跟着逗他。

“你知道我是誰？”蘭生聽到陵端這樣說，自然忍不住靠到陵端身邊，“你怎麽知道的我是誰？”

“當然是少恭告訴我的。”

“哼，我是少恭的青梅竹馬，他肯定要告訴你！”蘭生得意的笑着，笑完了才發現不對勁，又朝着少恭吼，“少恭你告訴他我是誰，都不告訴我他是誰！”

蘭生說話雖然繞，少恭也是聽明白在吃味，只道，“小蘭，這不是回去告訴你麽。”

陵端嘻嘻哈哈的瞧着兩個人，“方蘭生，你偷偷跑出來，你二姐只道麽？”

“我來少恭家，二姐才不會管！”

“你二姐知道你來找少恭麽？”

“呃……”

“無妨，我已經派人去知會如沁了，小蘭，你下次出來應該先告訴你二姐，知道了麽？”

“哎呀……我知道了。”被堵的有些發悶，蘭生咕囔着推着兩人往回走，“不是說回去吃飯麽，快點快點，我都餓了。”

陵端在旁撇撇嘴，這話應該是他說才是，少恭看出來小家夥不樂意摸摸陵端的腦袋，小蘭見了又咂咂嘴，居然對他比對自己還好！

等到飯桌上少恭才介紹道，“這是我在天墉城的師兄，陵端。”

陵端已經捧着碗心滿意足的開始吃飯，不了方蘭生聽到少恭的話一個興奮抓着陵端的右手就到，“你是劍仙？”

陵端嘴裏塞着飯菜眼睛看着中央的甲魚，被蘭生扯着手臂有些拿不住筷子，狠狠一甩掙脫蘭生的手就往桌上的甲魚夾過去，奈何蘭生太執着，被甩開後搶在陵端夾到菜以後又抱住了他的胳膊，“那你一定會禦劍對不對？”

胳膊被蘭生抓着，陵端咽下嘴裏的飯菜無奈的回答到，“是。”

“那你可不可以教我？”要知道方蘭生一直向往修仙之道，可惜他二姐不許他離家，只能自己随便玩玩。

“教你什麽？”掙開方蘭生的手繼續奮力向甲魚邁進。

“教我禦劍術啊！”不待陵端碰到甲魚，又讓方蘭生抓住了手。

“我先教你第一招吧？”眼看着甲魚就在桌上幾次三番架不到，陵端認命的垂下手臂。

“什麽第一招？”看樣子陵端終于放棄了甲魚準備教自己，蘭生喜笑顏開臉上全是興奮。

“出劍式！”話一出口，手臂一揮将方蘭生掃到了地上，然後迫不及待地夾起了甲魚，誰敢阻撓他吃飯他就砍了誰！

方蘭生不察之下被陵端揮到了地上，雖然不怎麽疼卻滾得一身灰塵，氣呼呼的從地上爬起來又要拉陵端算賬，被少恭一喝，“小蘭，吃飯的時候打打鬧鬧像什麽樣子？坐下來吃飯！”

“少恭你居然幫他！”挨了打還要挨罵，蘭生心裏滿心的委屈，陵端咬着甲魚聽了這話，對少恭露出一個甜絲絲的笑容，看到少恭面色不太好，也知道自己下手确實叫蘭生難堪。撇撇嘴，又一想，總是攔着自己吃飯，他活該。

“有什麽事情，可以吃完飯說，我師兄他最忌別人打擾他用餐。”少恭解釋了一番，如果是平常時候蘭生來問，陵端也許興起真會教他幾招，但是在吃飯的時候被這麽鬧騰，肯定要發脾氣。

“啊……是這樣麽？”看着陵端從頭到尾眼睛都只盯着桌子上的食物，蘭生眼珠一轉，立刻跑過去給陵端夾菜，笑道，“那你多吃點，吃完了再教我。”

陵端看着碗裏急速增多的菜肴，連忙把碗擡起來避開方蘭生的筷子，“好了……我自己來就行，你到邊上去。”

“啊？”蘭生有點傻眼，怎麽給你夾菜你也不高興？

少恭在旁看着這一對活寶，只覺得今天晚餐格外美味。

等到陵端酒足飯飽，又是拍拍肚子。

蘭生在一旁笑呵呵的伺候着，“劍仙，你要不要再吃一點？”

“不用了，我吃飽了。”陵端拍拍肚子，嫌棄方蘭生太吵，礙于少恭的面子又不能把人丢出去。

“蘭生，陵端他現在住在我家，所以對外宣稱是遠方親戚。”

“哦，我還說呢，你們歐陽家什麽時候又多了個人。”

聽了蘭生這句陵端一擡眼，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吧？看一眼少恭，少恭仍舊是微笑的表情，大概也沒往心裏去。

小蘭繼續說道，“你教我修仙好不好？”

“你要是想學呢，就去天墉城或者蜀山，從頭學起。”對于收徒弟這種事，陵端向來沒什麽興趣，對付新弟子都是怎麽好玩怎麽來，現在離了天墉城再叫他收個徒弟，他是肯定不願意，“修仙可沒那麽簡單。”

“我二姐不讓啊！”

“你可以偷偷跑去。”陵端笑呵呵的看着蘭生說道，“只要你吃得了苦，一日三餐吃素，天亮時分起來練劍晨鐘時分去做早課，白日裏跟着師兄讀書練劍，如此留在天墉城幾十年，一定可以的。”

“幾十年？”

“是啊！”陵端點點頭。

“那我二姐怎麽辦？”

“你都修仙了，這俗世就跟你沒關系了，對了，也不要跟人家小姑娘打鬧，修仙講究的靜氣凝神，心如秋水。”

“這麽難……你做得到麽？”

“做不到啊，所以我下山了。”陵端看着蘭生苦瓜似得臉嘻嘻笑道，“沒關系，你要是真想修仙，我去給你寫封信帶到天墉城，天墉城肯定會要你做弟子，然後你就可以從握劍的手法開始學習禦劍術了。”

“這麽麻煩……”

“沒事，要個三五年你就适應了。”

“啊……我想起來二姐還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

看着陵端三言兩語把蘭生吓走，少恭走到陵端身後拍拍他的肩膀，“也就是他這麽好糊弄。”

“什麽叫糊弄，我說的都是實話。”陵端不以為意，“對了，有件事跟你說。”

“什麽事？”

“景天要成親了，我想去看看。”

“就是蜀山弟子徐長卿交好的那位？”

“嗯，原來是天庭的飛蓬将軍，你應該認識。”

少恭聽了，揉揉陵端的頭發，他離開天已有千年，飛蓬将軍他也只是聽說過，只不過陵端想去，他自然要陪着，“好吧，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