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摘星辰（一十三）

少恭念着天上還跪着一群人，可是陵端好像忘得幹幹淨淨，整天吃吃喝喝沒事在去調戲一下師弟師妹們亦或者跑到紅玉那兒抱着蹭，連芙蕖都忍不住吐槽。“二師兄你這麽閑，不如去教教新人。”

“不教～”陵端拒絕得幹脆。

“你不是神仙麽，教教他們如何修仙！”

“對啊，二師兄，你不是神仙麽？好厲害！”

“神仙有什麽好，我還是喜歡在人間。”陵端伸着懶腰，“你們兩個這麽有空不如回去練劍，芙蕖別忘了你還想做長老呢。”

“二師兄……”

“別叫我，自己不用功誰也幫不了你。”

打發完了師弟師妹，陵端歪在涼亭裏，睜着眼睛看風吹草動，半天換個姿勢繼續看。

“端兒，你若是無聊，不妨回天上。”天上還跪着一片……

“回去做什麽，你也不用替他們着急，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們就是在下面耽誤一年半載也不要緊。”陵端說着話頭也不擡。

“不光是他們，我看伏羲大神似乎對你有話說。”上一回在銀河邊，分明是希望他主動開口，“你也知道摘星辰的事情還沒完。”

“長琴啊，來，坐，”陵端一擡頭，伸手拉着少恭坐到自己旁邊，“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所以你不用提醒，有些事情，要等的。”

“等什麽？”

“等他們動手的時候，不管是須彌鏡也好，還是蛇母也好，他們出現，應該都是和摘星星的人有關。而天上呢，放花錦儀下來，也一定是為了這件事。”陵端撚起松子，慢慢剝着。

不過幾日，果然有大批魔獸前來，因為天墉城在山頂之上，也就在山腰為了一圈，地上爬着空着飛着，黑壓壓的一片。

肇臨急匆匆趕來的時候陵端正往外走，差點一頭撞上。

Advertisement

“二師兄，二師兄你快去看看……”

“嗯，我知道。”

“外面有許許多多的妖怪呢，天上飛的地上爬的，領頭的羊角人面，嘴裏叽裏呱啦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掌教真人和長老們都在前面等着呢，也不知道都是什麽妖怪，興許是魔界來的……二師兄，你在聽我說麽？”肇臨一邊說着一邊跟着陵端往前走，看着陵端速度如常，有些懷疑自己說的話被聽進去幾分。

“我知道，是魔界來的人，領頭的是羊魔。”

“哦……啊？你知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肇臨啊，回去告訴掌教真人和師尊，他們是來找我的，不必驚慌。”

“可是他們在外面罵着說要踏平天墉城。”

“他們不這樣，我才懶得理會，這些妖魔不是天墉城弟子能對付的，叫他們都下去。”陵端臉上還在笑，來了就好辦了。

“二師兄你怎麽還笑啊。”

“肇臨，別着急，先去告訴掌教真人個幾位長老不必擔憂，他們是來找我的，然後告知天墉城弟子不要貿然出手，這不是他們能對付的，快去！”看肇臨有些着急糊塗了，直接在他肩膀上一拍，肇臨一愣，然後點頭，“好。”

看着肇臨慌慌張張的背影搖搖頭，不就來了一群畜生麽。

走到天墉城大門，外面魔獸圍得密不透風，烏黑的一大片擋得光亮都暗了，相比之下，高離那次圍攻就像是小孩子鬧着玩。各種鳥獸嘶鳴嘈雜不清，為首的妖怪生着一對卷曲的盤羊角，細長的臉上牽嵌着又小又圓的兩只眼睛，像鐵打的豆子烏黑铮亮。

“二師兄……”圍觀的弟子看到來人都有些擔心，陵端揮揮手，“你們都下去，也叫後面的子弟不要過來，往後去些。”

衆弟子聽了陵端的話，有些猶豫，卻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你們來這裏，是想做什麽？”陵端臉上帶着笑沖那盤羊一般的頭領發問。

“滾開，老子找的不是你！”盤羊伸出細細的手臂就是一揮，帶着一道黑色的煙塵，可是沒撲倒陵端跟前就散了。

“那你找的是誰？”

“我們找重黎！”

“哦……找他有什麽事？”

“我跟你說不上，叫他滾出來。”

“你不說，我怎麽叫他出來？”陵端的語氣愈發溫柔起來。

“我們要帶他去見沉碧元老，你快叫他滾出來跟我們走一趟。”盤羊看着自己的攻擊無效，臉上一變，卻還是對陵端喊叫着。

可能是盤羊說話太難聽，後面少恭已經打算上前，陵端在背後擺擺手，叫他退了下去。

“他要是不願意呢？”

“他要是乖乖的跟我們走也就罷了，要是不願意，我們就踏平天墉城，然後押着他去見我們主人！”盤羊說話間指了指身後鋪天蓋地的妖魔鬼怪，後面的妖怪們配合的扯開了嗓子，叫聲更勝。

“你們的意思是，要跟我動手？”

“你是誰啊？我可告訴你，這些都是魔界精兵，你小子要是識相，快把重黎叫出來！”

“我勸你還是快點回去，叫你們家主人自己過來，你們幾個，實在是不夠看。”陵端一面說着，一面搖着頭。

“你再啰嗦，我直接揮兵踏平了這天墉城，看你哪來許多廢話。”

“哼。”陵端看着盤羊已經生氣了，也只是笑了一聲，擡頭閉眼吸了口氣，然後沖着盤羊身後遮天蔽日的妖獸吐去。

盤羊只覺得從上面起了一陣風，而後自己就被人壓着腦袋趴下去，背後轟隆隆的響聲像是一道滾雷劈過，等他回過頭去，原本的妖怪似乎被卷入了一陣狂風，不停地掙紮着，到最後卻融城了一團黑色的雲氣，就像是山間的一朵烏雲，黑壓壓的聚集在那兒，而那些修為高強的妖怪都再無聲息。

“我既然能叫天地兩分，自然也能叫萬物歸一。”陵端攏着袖子，仍舊是雲淡風輕。“閣下若是執意動手，在下也只好奉陪。”

“下人無知，還請重黎大神莫要見怪。”盤羊聽到身邊有年輕男子的聲音說話，這才回過神，一眼看去是日日夜夜侍奉在沉碧元老身旁的人，立刻閉上了嘴，靜默着退到了那男子身後。

陵端站在上方，聽着男子的話，低頭，笑而不語。

“蔽上想請重黎大神前去碧沉海一敘。”男子拱手微笑，氣質禮節無一不是上乘。

陵端望着他，仍舊是笑，“七皇子不必如此客氣，既然是沉碧元老相邀，不日在下定當登門拜訪。只是也請帶句話給他，若是肆意妄為，我也不介意将碧成海化作一片混沌。”

“此次前來太過失禮，僅以此物聊表歉意，還望重黎大神笑納。”男子手上捧着一只雕花木匣，用手一遞送到陵端腳下，陵端用神識一掃，竟然看不到裏面的東西，回頭看了陵川一眼，陵川立刻心領神會的将木匣打開，露出一截黑黃相間的蛇尾。

“這倒是你們有心。”陵端微微一笑，那男子知道他是收下了，這才拉着盤羊彎腰拜首，而後離去。

“二師兄，那是什麽啊……”看着那些人都走幹淨了，陵川這才指着那一片烏雲發問。

“哦，那就是一片混沌。”妖怪太多，一個個收拾起來太麻煩，他索性把他們一起打成了一片混沌。

“端兒。”這一聲卻是戒律長老發問，習慣性叫着自家徒兒，叫出口才覺得有些不妥，“你……那片混沌，就這樣放着？”

“師尊放心。”陵端一揚手，自手中甩出一道疾風，沖着烏雲而去，片刻後又是一陣轟隆，雷鳴之後，便是紛紛落下黑色的砂礫，烏雲也漸漸消散在群山間。

“這是怎麽回事啊？”弟子們覺得新鮮，卻不大懂。

“沒什麽，将妖怪們一起壓成混沌之氣，再分成清濁二氣，叫清氣散開，濁氣回歸塵土罷了。”對于他而言，只不過是練練手。

“那……這個又是什麽？”陵川指着匣子的尾巴發問，“為什麽他們要送一條蛇尾給你？”

“這是蛇母木樨的尾巴，陵川，你把匣子收好，一會兒還有用。”

“哦哦。”陵川心中還有些問題，但是陵端已經走到了戒律長老身邊，也不好再問，只得自己想着。這蛇母就是上一回設計二師兄叫二師兄身中黃頭草的人，應該是二師兄的仇敵，那些人送蛇母的尾巴過來，意思是用他的尾巴換二師兄過去？

戒律許久沒有和自家徒弟面對面，早已聽說他就是上古大神，又想到焚寂折斷那日那人陌生的神色，不知眼前人是否還是自幼看大的徒兒。只是聽說他在獨自對戰，仍然放心不下，看他平安無事，習慣性的叫了一聲端兒，卻發現對方笑着應了。

“師尊，你們且放心，他們這一回，是有事求我，不會為難為難天墉城。”

“那人你叫他七皇子，他是？”

“他是天帝的第七個兒子，也就是被後羿射落的九個太陽之一。”

“那你們說的碧沉海是……”

“是魔界十元老沉碧的住處，乃是天地極陰極寒的煞氣彙聚而成。”

“你真的有把握把他們變成一片混沌？”

陵端搖了搖頭，“把萬物變成一片混沌，必須實在清氣濁氣大體相當的情況下才能辦得到，方才能将那群妖魔變成一片混沌，一方面是他們自身有着清濁二氣，另一方面也是天墉城清氣充足。若是要将碧沉海變成混沌，大約要拉下半個天界或者大半個人間。”

“那你方才所言……”

“并非是我法力不及，而是這麽做，無異于同歸于盡，沉碧也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