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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涼話一說完,不遠處一個富态的中年男人便不耐煩地道:“沒錢你裹什麽亂?”

“沒錢就不能問了?”謝涼笑道,“人要有夢想嘛,萬一實現了呢?”

“什麽亂七八糟的,夢想和這事有個屁的關系……”

中年人見謝涼眼生又是短發,摸不準他的來歷,這話沒敢說得太大聲,只咕哝了一句,緊接着環視一周,“我出到八十兩了,還有人叫價嗎?”

周圍的人一時遲疑。

中年人見狀得意,看向大漢:“行了,你弟弟我買了。”

大漢簡直想哭。

原以為今日只要帶着九爺往這裏一站,等着謝涼領走就好,誰知九爺弄的這張臉太禍害,迅速吸引了一群人,以致價錢一路漲到了八十兩。最要命的是謝涼那邊沒錢,這可怎麽辦,今天要砸手裏賣不出去了嗎?

中年人見他沉默,不高興地道:“怎麽,八十兩還不夠?你想要多少?”

大漢憋屈地不知道說什麽,只能看向“弟弟”,問道:“你願意跟他走嗎?”

喬九道:“不願意。”

中年人氣笑了:“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賣人的,他要是一直不願意,你是不是就不賣了?”

“都說了人要有夢想,”謝涼察覺喬九時不時投來的視線,終于不再看戲,摻和了進來,“這不是錢的事,你沒見我才來沒多久,他們就問我是否買人麽?這就是我與你的區別。”

中年人不痛快:“什麽區別?”

謝涼認真道:“我比你正派。”

中年人:“……”

“你花大價錢搶人,想幹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謝涼道,“我看這兄臺很疼他弟弟,應該是被逼到絕境了才走這一步的,既是如此,自然寧願少得點錢,也希望弟弟能有個好去處。”

周圍人聽得點頭,覺得有道理。

謝涼不理會中年人漲紅的臉色,繼續道:“這小兄弟剛才想讓我買,那便跟我走吧,給我當個書童。”

旁邊有人不由得道:“可你不是沒錢嗎?”

謝涼淡定道:“我只是今日沒帶錢。”

衆人見他穿着一襲霜色帶金邊的長袍,身後還跟着兩名護衛,估摸他哪家的少爺,見那少年摘掉頭上的草到了他身邊,知道買賣成了,很快散了幹淨。

大漢看得一愣一愣的。

還以為要砸手裏,誰知幾句話就峰回路轉了,難怪九爺要賣給他啊。

謝涼告訴大漢晚上去春澤山莊拿錢,把人打發掉後便在城裏轉了轉,畢竟他出來的借口就是轉轉,太早回去容易被人起疑。

喬九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公子,我們去哪兒?”

謝涼道:“找個地方吃飯。”

喬九拆臺:“可你沒帶錢啊。”

謝涼溫柔道:“你看,我把你賣給剛才那個人,這不就有錢了嗎?”

這麽惡毒嗎?

兩名護衛臉頰一抖,邁出的步子卡了一下。

喬九不為所動,頂着那張可愛的臉微笑:“你不會的,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一般人聽見這話,八成會問一句“你覺得我是什麽樣的人”。

但謝涼沒有,他是順着話題走,點頭道:“我懂,誰讓我長得太好,你對我一見傾心也在情理之中。”

兩名護衛頓時一齊望向少年。

喬九眨眨眼,沒等開口,只聽謝涼一本正經地教育:“不過你少爺我對你這樣的沒興趣,以後在我身邊老實點,收起你那點小心思。行了,就在這吃吧。”

他暼見一個人多的路邊攤,率先進去坐下,順勢截住了喬九後面的話,感覺早晨被卡的那口氣終于暢快了。

喬九挨着他坐下,環視一周:“這裏有什麽吃的?”

“有什麽就吃什麽,”謝涼心想反正無污染無添加劑,綠色環保吃了沒病,他看一眼某人,慈祥道,“盡管吃,別擔心錢的事,實在不行少爺我就把你抵給老板,在旁邊看着你給他洗一天盤子,我再帶你回去。”

喬九因着剛才口頭上占了下風,本想多加點肉的,聞言立刻老實,不再作妖。他覺得這事謝涼幹得出來,說道:“那少爺你點吧。”

謝涼便滿意地點了四碗面,等着開飯。

喬九看了看謝涼,對他有了新的認知。

畢竟要一起待将近一個月,他得先弄清謝涼的性格,所以他早晨故意沒提錢的事,想看謝涼怎麽辦,結果謝涼輕描淡寫就處理了。

他把早晨到現在的事過一遍,暗道謝涼淡定是淡定,倒也不是真的沒脾氣。

四碗面很快上桌。

謝涼低頭吃飯,耳邊聽着各種八卦。這些料和昨天聽到的沒什麽不同,人們依然在關心春澤山莊發瘋的小少爺,讨論他能否趕得上祈福日。

“聽說請了懸針門的人來看病,他們應該快到了。”

“那也夠嗆能趕上,你們不知道,我那天親眼看着他被擡回去的!”

“哎,快說說!”

幾人于是開始八卦人家慘烈到什麽程度,說着說着扯出了秋仁山莊。

“我聽說白虹神府和秋仁山莊近來走得很近,可能要談親事。”

“真的假的?不是都說白虹神府要招女婿入贅麽?秋仁的少爺肯去?”

“這有什麽不肯的?那可是白虹神府!”

“說得也是啊……”

謝涼默默吃完一碗面,整理了一下新料。

第一,白虹神府很厲害,勢力貌似挺大。

第二,白虹神府可能要和秋仁聯姻,秋仁被選中聯姻的少爺這次也要去祈福。

第三,他很可能會在神雪峰那邊見到白虹神府的人。

他放下筷子擦擦嘴,等護衛和喬九都吃完,便結賬走人。

一行人又在城裏随意轉了轉,這才回到山莊。

剛邁進小院,謝涼便見一群人正圍着觀光車,胖子的聲音很是焦急:“怎麽樣?怎麽樣啊?”

趙哥道:“我還在看。”

謝涼微微挑眉,走了過去。

胖子買完這輛車,轉天便離開山莊要去向朋友顯擺,沒電是必然的結果,他倒也厲害,看樣子竟是硬生生推回來的。

老好人趙哥看着他的神色,有點愧疚,但為了避免麻煩,便磕磕巴巴翻出他們商量好的說辭,告訴他可能壞了,不确定是否能修好,只能盡力一試。

窦天烨等人屏住呼吸,見胖子一點都沒起疑,頓時松氣,覺得這一關過了。

精神放松後,他們這才發現謝涼回來了,窦天烨看見有個漂亮的少年總跟着他,問道:“這誰啊?”

謝涼道:“我買的。”

窦天烨“哦”了聲,緊接着反應過來,聲音高了八度:“啥,你買了一個人?”

一句話把方延、江東昊和趙哥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幾道視線齊刷刷投在了少年身上。

喬九抓着謝涼的袖子一點點挪到他身後,怕生地躲了起來。

謝涼的眼角微微一抽。

幾分鐘後,幾人邁進謝涼的房間,聽完了事情經過。

簡單講就是一群人對少年不懷好意,少年向他求助,他看着可憐就買了,反正以後經商也是要幫手的。

窦天烨幾人點頭,覺得他做得對。

方延好奇道:“多少錢啊?”

謝涼道:“二兩銀子。”

幾人唏噓不已,二兩銀子就能買一個人,這世道人命真不值錢啊。

他們見少年握着杯子沉默不語,覺得蠻可憐,紛紛安撫地摸了把頭。

喬九:“……”

謝涼:“……”

謝涼假裝什麽都沒看見,見江東昊聽話地沒找人家下棋,便去和石白容敲定細節,等到談好回來,屋裏就剩下喬九一個人了。

他把從管家那裏要來的錢袋遞給喬九,說道:“定了後天出發,我看看天色,你哥應該快來了,給他送錢去吧。”

喬九颠了颠,感覺分量挺重,忍不住打開,發現是一袋小石頭。

真大方。

他笑了一聲,忽然覺得謝涼有點順眼,問道:“少爺,我今晚睡哪兒?”

謝涼道:“看你,要是不願意睡下人的房間,我讓他們給你搬個軟塌過來。”

喬九想了想:“軟塌吧。”

謝涼沒意見。

睡過大學宿舍的人,和別人睡一屋簡直一點壓力都沒有。

時間一晃就過。

懸針門的人是第二天晚上到的,果然如八卦群衆猜測的那樣沒能趕上,因為謝涼他們第三天就要出發,只一晚上的工夫,那小少爺怎麽也不可能轉好。

不過因着懸針門的到來,轉天一早石白容耽擱了一會兒,所以他們是将近中午才走的。

一輛馬車塞進五個人太擠,謝涼便沒和窦天烨他們坐一輛,而是帶着書童另坐了一輛。

上車前他見莊主站在附近望着他,直覺對方可能有話說,哪怕有十句的限制,但在告別的這個當口,他覺得莊主是不會吝啬的。

然而等了等,卻見莊主只是一個勁誠懇地看着他,半個字都沒有。

數息過後,莊主想了想,當着謝涼的面在手上寫了幾個字,讓他看。

謝涼道:“對不住,晚輩不識字。”

莊主:“……”

兩個人互看了幾眼。

謝涼心中一動:“您今天的十句用完了?”

莊主苦逼點頭。

“……”謝涼道,“心意我都懂,您放心,我們路上會小心的。”

莊主再次點頭,如釋負重。

謝涼看看現在還不到正午的太陽,想想這話痨還有得熬,沉默地爬上馬車,瞥一眼旁邊似乎蠻開心的書童,暗道你真是缺了大德了。

馬車“吱呀”轉動,一行人終于出發。

窦天烨好奇地坐了一會兒,見方延半天沒動,戳戳他:“怎麽了?打從剛才就不吭聲?”

方延憋了半天,說道:“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們。”

幾人道:“什麽?”

方延道:“謝涼他其實也是gay,我能感覺出來……”

窦天烨道:“是嗎?看不出來啊哈哈哈哈……”

他突然卡殼,意識到了什麽,問道,“你的意思是……”

方延點頭:“這幾天他走哪都帶着那個書童,兩個人睡一個房間,還坐一輛馬車,你們說……”

幾人倒抽一口涼氣。

人家可還沒成年呢!

窦天烨驚悚道:“你們說他是不是有特殊的愛好?喜歡未成年的?”

方延道:“不知道啊。”

幾人面面相觑,想到那個可憐的少年現在就在人家的馬車上,神色立刻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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