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陳寒問的太突然,盛長青沒有任何準備,走了幾步路才愣住。

“什麽?”

陳寒也不知道怎麽就生出了勇氣,又問一遍:“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這次終于有了些準備,盛長青側過身,看着他的臉,說:“真的。”

“哦。”陳寒若有所思地點頭。

他往前走,盛長青跟在他身邊,距離不遠不近,但腳步稍微落後一些。

“你知道我為什麽來這裏嗎?”陳寒開口問他。

“你說不喜歡北方的霧霾,”盛長青低頭笑了,“逃離霧都。”

陳寒抓着T恤的手松開一點,走路的時候輕輕擺臂,顯得很自然:“我是在一個四五線的小城市長大的,畢業的時候,其實班上挺多同學圖着離家近,都考在北京、哈爾濱這些地方,我家就我一個,我爸媽也挺希望我在北方上大學,逢個周末什麽的還能回家。”

走到十字路口,陳寒挑了回寝室相反的方向。

“但我不想呆在家附近了,”他吸了口氣,“我想出去走走,出去看看,所以志願表上全都是南方城市。”

盛長青适當地開口:“我們學校是第一志願嗎?”

“嗯,”陳寒笑了笑,“我高考分數還是夠的。”

“為什麽首選了南城?”盛長青問他。

陳寒擡頭看星空:“聽說這兒沒有冬天,學校也不錯,就覺得沒有更合适的了。”

他又想起來:“說到填志願,畢業那年暑假,我在網上找了一家在九寨溝的民宿,半打工半旅游的,拎着行李就去了,當時在火車站是個女孩來接的我,”他說,“本來我一個人跑到別人地盤上,心底還有點打顫兒,結果那女孩比我還哆嗦,生怕我反手就把她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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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兒盛長青笑了。

“後來我們熟了,成了每天收拾客房的同伴,”陳寒說,“我在那兒呆了十七八天吧,準備走的時候,她跟着我走了。在大巴上我問她要去哪兒,她說不知道,可能走到哪兒算哪兒,就留一張回家的車票錢。”

他繼續說:“她在九寨溝生活了快二十年了,讀完初中以後就幫家裏開民宿,每天打掃房間接待客人,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可以放下這些東西,她和我說現在她想了,想要為自己瘋狂一把,即使最後結局不好,她也認了。”

盛長青沒有點頭,只為了這段話裏的最後一句。

他們路過一棟教學樓,陳寒往上走了走,在教學樓的階梯上站穩了不動。

教學樓前的老樹茂密,月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他睫毛上鋪了一小塊銀色的光亮。

“盛長青,我們在一起。”不等盛長青反應,陳寒笑了笑,嘴角有兩個很淺很淺的梨渦,征求他的意見,“行嗎?”

時間好像過去的很慢。

從盛長青看他,到他往後挪了半個腳步,星鬥似乎都已經變換了位置。

他這時候才覺得忐忑,不太自然地問:“還需要我表白嗎?”

“不用。”盛長青又重複一遍,“不用。”

盛長青試着靠近他,在他能接受的範圍內,輕輕抱住他,他的聲音有些低,但是能感覺到喜悅:“還以為要等好久。”

陳寒站的高,下巴靠在他肩頭:“那我走快一些,以後不讓你等。”

時間不早,但考試周很多學生都是早出晚歸,教學樓前三三兩兩走過幾個人,盛長青只擁了他一會兒就松開,垂下手的時候碰到陳寒的手背。

“牽手可以嗎?”盛長青問他。

陳寒伸手過去,抓了一下他的手,又拿回來:“下次沒人的時候。”

盛長青唇角勾起,眼睛裏掉進細碎的光。

就這麽沉默了一會兒,走到半路他忽然又笑了。

陳寒用肩膀撞他:“你好煩啊,一直笑。”

“沒辦法,有點做不了表情管理。”盛長青笑着說。

陳寒也抿緊了唇,臉上噙笑,好半天才說:“早知道換個地方換個時間說這件事兒了,大馬路上怪憋的。”

他們走的再慢也到宿舍樓下,周圍環境明亮許多,陳寒終于能轉過頭看清楚盛長青。

“明天我考試。”他說。

盛長青的手在他後背推了推,讓在後面上樓梯的同學先上去。

陳寒靠牆站,左右看一眼,又忍不住低聲:“能不能給個機會讓我好好和你說兩句話啊。”

“不然咱倆再走出去?”盛長青問。

“算了,明天考試。”陳寒拔腿上樓,餘光悄悄看自己後頭。

等到四樓要分開的時候,陳寒轉身看了他一眼,盛長青彎着嘴角,鼓勵他:“明天好好考試。”

“行,那——”他沒說再見,用了個更美好的說法,“一會兒手機聊。”

盛長青點頭,他就揮了揮手往裏走,要拐彎的時候回頭偷看,發現盛長青還站在樓道口。

他掐穩手機才控制住臉上的笑容,眨眨眼表示自己這次真的走了。

樓道裏的人進進出出,陳寒走在最中間的位置,渾身都像是飄了起來,腳底下變成一團棉花,夢幻到不真實。

說是自己是一時沖動,算不上,說是蓄謀已久,更算不上。

他只是知道自己喜歡盛長青。

又知道盛長青在等他。

他進門的時候趙之窗正好出來,一幅頭頂雞窩的模樣,看上去應該是已經睡了幾個回合了,陳寒攬了他一把:“上哪兒去啊?”

“那什麽,我去隔壁宿舍找學霸拿個資料。”趙之窗說。

陳寒立馬就笑了:“你都睡成這了還記挂着拿資料啊,能看懂嗎?”

“你懂啥,我特意八點睡了一覺,這會兒起來準備通宵奮戰。”趙之窗擺擺手,蹿進隔壁宿舍。

陳寒對他這種奇葩的學習方式不置可否,放下書包以後靠在椅背,想了想問:“我們英語考試是不是和高數隔了三天啊?”

“陳寒你可不行啊,明天就考高數了,就這點數學都算不清楚。”李暢說,“中間是隔了四天,也不知道咱系是什麽破安排,搞得想提前回家回不了,非要在學校耗四天。”

“四天啊。”陳寒琢磨了一會兒。

“想啥呢,這嘴角瘋狂上揚都快到。”羅霖問,“明天高數滿分穩了?”

陳寒笑着:“我倒是想。”他又問,“我想……趁着這四天出去玩玩,附近有什麽地方适合短期旅行嗎?”

“現在有什麽地方是不适合短期旅行的,飛機高鐵那不都是分分鐘,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羅霖說。

陳寒看着手機想了會兒,感覺這四天時間不能浪費了。

————

“好了,時間到了。”

考試結束,陳寒收拾好東西,趙之窗就苦着張虛脫的臉在他桌邊:“我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要靠老師施舍了……寒兒,一會兒陪我去吃頓烤肉好不好啊,我的小小心靈受到了重大——”

“學長?”陳寒意外地喊了一聲。

盛長青站在走廊邊,臉上戴着金絲邊框的眼鏡,手裏抱了書,看上去像是剛從自習室出來,身上散發着令陳寒着迷的書卷氣。

趙之窗精神一些:“學長,今天又見面了!”

“又見面了。”盛長青順着人流站在陳寒邊上。

“今天也是來找陳寒陪你看書啊?”趙之窗傻樂,“我真沒覺得陳寒這逼喜歡看書。”

盛長青舉了舉手裏的書:“他喜歡的。”

“我就喜歡看書!”陳寒搶了盛長青手裏的書,眼睛裏的雀躍藏都藏不住,盛長青說:“我和陳寒約了今天去市圖書館。”

陳寒“被約去圖書館”了一波,成功跟着盛長青出了教學樓。

“我提前說好啊,”陳寒說,“我剛考完試,千萬不要讓我去圖書館了,現在看到書都怕。”

盛長青笑着,靠他近了很多,肩膀之間只剩下兩指距離:“沒真的帶你去圖書館,”他把書放進陳寒書包,“就是個幌子。”

“那我們去哪兒?”陳寒很興奮,搓着手說,“我們今晚一起吃飯吧?”

“好,”盛長青從口袋摸了車鑰匙,“走遠一點兒,咱們去榕城吃海鮮。”

“啊?!”陳寒看着盛長青在一輛車前停住腳步,接着聽到解鎖聲,陳寒倒了兩步看到車尾,看見車标以後,“這車……哪兒來的啊?”

“我的。”盛長青說,“上車。”

陳寒被他推上副駕,系上安全帶。

“吃海鮮咱這兒不能吃嗎,還要去榕城。”陳寒抓着安全帶,“還有,你有駕照嗎?而且這車這麽貴,你怎麽來的啊?”

盛長青笑着:“問題太多了,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

“……那,”陳寒想了想,問,“榕城的海鮮好吃嗎?”

作者有話要說:  哦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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