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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一事,李嘉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蕭和權的行事風格太詭異了,說是風就是雨,一時半會摸不清楚他究竟打着什麽鬼主意。
李嘉斂目思考,那廂蕭小少已然等得頗不耐煩:“你答不答應?”
這是求人的态度?李嘉白眼都懶得給他,剛要說出個“不”字,甄助教匆匆趕過來,額角挂滿了細汗,見到崔慎舒了口氣,将他來到一旁低語兩句。崔慎驀地一僵,便與助教疾步往光風霁月堂的方向而去。
那裏,一般用來接待外客。
李嘉的眼神在遠去的兩人身上打了個轉,已經到嘴邊的拒絕無聲咽下,她點了下頭。蕭和權的做派她是看不慣,但不得不承認他與人打交道的手段很有一套,在太學生間也很吃得開。
她口拙嘴笨,不善交際,許多消息從廣陵那邊傳過來早過了期。現在有個送上門的“八面通”,李嘉默念三遍“浪費是可恥的”,成功說服了自己接受了教蕭和權功課的重任。
人生還是需要點自我挑戰的是不?李嘉如是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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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不到的時間,李嘉發現這個挑戰的難度突破了她所有的想象力。若不是看着蕭和權全神貫注的神色,她當真以為他這是專門來逗她玩了。一本《禮記》,一個時辰過去,依舊停留在第十頁,遲遲沒有翻過。
這個還真不能怪蕭和權,李嘉本身天資聰穎,一目十行,一本百來頁的書對她來說用不了一個時辰便能翻完。她自己是這樣,便理所當然地把這個标準放在了蕭和權的身上,結果可想而知。
“沒意思。”蕭和權不耐煩地把書重重合上,長胳膊長腿伸了伸,極不耐煩道:“這什麽鬼玩意,莫名其妙!”
李嘉臉陰得能滴出水來,小臉繃得像張鼓面,她将合起的書又翻了開,意思很明确,給我繼續看!
蕭和權揉着後頸,嘀咕了句餓,瞧着難得情緒外露的李嘉,撲哧笑出了聲。指尖飛速轉着小紫毫,他托着腮饒有興趣地問李嘉:“你為什麽願意教我?”哪怕他眼睛瞎了,也能看出這小白眼狼很讨厭自己。
是啊,我也想問問自己為什麽鬼迷心竅答應教你,李嘉悔不當初。有這個時間抱着小白發呆,也比對着這個笨蛋生氣好。
蕭和權的眼微微眯起來,瀉出一抹不明情緒的光澤:“你想我做什麽。”不是疑問,而是肯定,肯定李嘉不會無緣無故地答應下來。
李嘉的臉微低,燭下的陰影遮住大半神情,她有點意外,意外蕭和權竟一眼看穿了她的有所企圖。她的目的本來不純,所以李嘉并沒有慌張。短短衡量片刻,她按住蕭和權手上的筆,提起它蘸蘸墨,寫下了兩字——崔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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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知道,崔家到底發生了什麽。清河崔氏不僅是五姓望族之一,從前梁起出過二十三位宰相。若非前梁天家貴為李姓,加之隴西李氏後來居上,培養出不少争氣的子弟與之抗衡,崔氏可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世族。即使是現在的梁國,崔氏一脈在朝中仍占據着不可動搖的地位。
弄清楚崔家的動态,基本上便可推出現在梁國乃至五國的局勢了。
崔慎?蕭和權的目光凝在那兩字上,字體端謹,與李嘉的個人風格很相稱。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李嘉的身上有很多秘密。這些秘密,他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好奇是一回事,如果由此卷入不必要的紛争,對他,包括對柴旭都是有害無益。
斟酌間,李嘉又提筆寫下兩字:燕國?
崔家是梁國朝內堅定不移的主和黨,與強硬作風的鷹派水火不容,如果崔家出事,那麽一定是梁國與周邊國家的關系出現了問題。
現在的梁帝繼承了他老爹的治國風格,講究個和平共處。南漢與吳國小勢微,不成氣候;契丹離得太遠,爪子伸不了那麽長。聯想到先前的武昌節度使突然入京,不難推斷出,讓梁帝舍得動老崔家的,只有兵強馬壯、藝高人膽大的燕國了。
蕭和權看她的話已“說”地十分直白,遮遮掩掩下去反倒顯得他太小家子氣,抱臂無賴似的笑一笑:“崔慎他爹崔丘今早遇刺了,人沒死,差不離也就剩那一口氣了。”
崔源一家才倒黴,崔慎他爹就遇刺,李嘉摸摸下巴,燕國這栽贓陷害還能做得更明顯點麽?她忽然想起來坐在對面的人正是來自燕國,而他的“主子”恰恰是燕國的皇子,筆杆捏緊,回想起那夜蕭和權的傷口,他在這件事裏摻合了多少?
鑒于梁燕兩國不太友好的外交歷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與蕭和權的國家随時都有可能撕破臉皮,變成敵國。敵人……這對李嘉來說,是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詞,從她出生那刻起,有形無形地,就樹立起了許多敵人。只不過,現在那些豺狼虎豹沒有發現她而已。
蕭和權瞄着李嘉忽亮忽暗的眸光,顯然處于沉思之中,她想什麽蕭和權猜得差不多,唇角輕勾起個稍顯諷刺的笑容:“你放心,不是我幹的。我巴不得梁國太平一點,日子過得舒心些,何必給自己添堵?”
不是你,那能是誰?李嘉的眼神充滿着質疑。
“我沒料錯的話,那個人,你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了。”蕭和權嘴角的笑意在燭火下若有若無,捶着肩胛打了個張口:“困了困了,要去睡了。明日再學。”
李嘉神思剎那歸位,學你個頭啊!我一點都不想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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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和權嘴裏的這個“很快”,實則過了很久,久到溽暑的蟬鳴攀上枝頭,不厭其煩地騷擾着課室裏暈暈欲睡的太學生們。
崔慎的位子從那日後邊一直空着,零零散散從旁人處聽道,說是崔家老爺子受了重傷,沒熬過去,兩腿一蹬翹辮子了。局勢緊張,崔慎作為長房嫡子,被緊張過度的崔家人緊密地保護起來,就等着繼承家業。
在這一屆學生中,崔慎是最早一個離開國子監的,家族榮敗息息相關,其他人遲早也會走上這一步。太學生們仿佛都意識到了這一點,這些日子課堂上的氣氛萎靡不振,連帶着“欺壓”李嘉的人也少了。
但李嘉的日子依然不好過,症結在于一個人的“誠心求學”。
“我回去想了,我不适合讀這些亂七八糟的《禮記》《詩經》。”蕭和權大喇喇地在李嘉對面坐下,咧出一嘴白牙:“反正我也讀不懂。”
幸好這個點飯堂裏沒幾個人,否則李嘉真想丢下飯食離他能多遠有多遠,太丢人了。燕國皇帝到底是鼓起了多大勇氣,把這貨放到梁國來的,就不怕影響燕國的國際形象嗎?
李嘉慢慢拌着濃湯,道:“柴旭。”
國子監裏,柴旭雖不像李嘉常年霸占着第一的位置,但每逢考試也名列甲榜之內。
你何苦舍近求遠,直接問煩柴旭不更方便,李嘉怨念。
蕭和權現在多多少少已經能從李嘉的只字片語裏翻譯出她想說的意思,他拾起一雙筷子,伸到油潑茄子上:“柴旭他的病一直沒好,我不好意思去煩他。”
“啪”李嘉一筷子打開他的手,把碟子往自己這兒拉了拉,所以你就好意思來煩我來了?但我們不熟啊不熟!
李嘉那筷子有點重,蕭和權嘶了聲,就看自己手上一道紅痕浮了起來。他氣惱又納悶,李嘉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沒像今天這麽不好說話。瞄了瞄她,蕭和權忽然樂了,敢情這丫頭話少面癱,還和小狗似的護食護得厲害啊。
“不就盤茄子麽?看你那小氣的模樣。”蕭和權哼笑。
李嘉默不作聲,繼續吃自己的飯,時不時飄一眼蠢蠢欲動的蕭和權,那小模樣甭提多警惕了。
蕭和權本就不餓,就是看李嘉的模樣心裏直犯樂,樂得差不多了,飯堂裏的人少了些,他夾着筷子一下接一下地搗着桌面:“不如,你教我兵法吧。”
太學開設了兵書陣法課,僅傳授給梁國本國的學生,連柴旭都沒資格去旁聽,更別提他了。在這點上,李嘉暗暗唾棄了好多次,你說這梁國以文傳名,兵法壓根不是強項,還搞得這麽神秘兮兮,有意思不?
她沉默許久,弧度很小地點了下頭。
答應是答應了,晚間蕭和權坐下時發現,除了兵書外,《禮記》依舊雷打不動地擺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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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不愧擔着火爐之名,今年的盛夏尤其燥熱難耐,在太學生們揮汗如雨地奮鬥在書山學海中時,國子監祭酒突然宣布了一項重大事宜:
燕國右仆射權禹将要來梁國進行友好訪問,而梁國聞名天下的國子監将成為他的重點訪問對象。
李嘉坐在清清涼涼的樹影裏,安靜地翻過一頁書,權禹,這就是蕭和權所說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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