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叁叁
蕭和權舉筷的手在半空懸了一懸,這兩人來得蹊跷,問得也蹊跷,心下防備之餘不免望向李嘉。
李嘉吃菜的動作沒有絲毫停緩,優雅從容地咽下口中食物,飲了口清茶漱口方不慌不忙地将蕭和權的疑惑問出了口:“謝衣是誰?”她的眉梢微微一挑,帶着點迷茫與被打擾用膳的不悅。
她的神情太過篤定和沉穩,這讓本就踯躅不定的二人更為動搖。年紀長的中年人借着暗處那點火光将李嘉又刻意觀察了兩遍,嘆息一聲:“公子見諒,公子的眉目與我一個舊識之子稍有相似,故而認錯。”說罷賠了個不是。
“是麽?”李嘉嘴角噙着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天下之大,莫說相似,便是找出完全相同的兩人也絕非不可能的事。”
“公子說的是。”中年人往李嘉眉間又看了眼,臉上頗有遺憾之色,與李嘉又行了一禮,便和身後的年輕人退回了原座。
李嘉收回視線,低頭飲了口茶,長睫掩蓋着的幽黑瞳眸裏不知流轉何種光華。忽地發現身邊悄然無聲,一擡眼,蕭和權仍将目光留在那已拿起行李匆匆結賬的二人身上,她淡淡道:“看什麽,吃飯。”
蕭和權如夢初醒般重新拾起筷子,看李嘉果真一聲不吭地一筷筷劃着飯,懷着忐忑的心思局促地問道:“好吃……嗎?”滿眼綻放着“一定要說好吃”的閃亮光芒。
李嘉咀嚼不語,在蕭和權等得心快沉到底時,方不鹹不淡地道:“還成。”看了眼蕭和權那碗從開始到現在沒怎麽動過的飯,默默地夾起一筷青菜置入他碗中:“快吃,涼了。”丢下這一句,自個兒繼續沉默地吃着飯。
蕭和權耳翼燒起淡淡一點紅,有那麽一剎,他想對李嘉說,如果喜歡,他可以給她做一輩子飯,就像他爹對他娘一樣。可他終究沒有說出口,眼尾掃過逐漸消失在夜色裏的兩點人影,轉手将剛端上來的糯米紅棗遞到李嘉面前。
這一頓飯因那莫名兩人變得食而無味,李嘉那張萬年古井無波的臉上顯是心事重重,在回去的路上比平日更加寡言少語。路過一個街口,看見一人蹲在火堆前燒紙,她握住輪椅止住前進,喃喃問道:“清明快到了?”
蕭和權不知她為何突然問起這個,愣了一愣答道:“還有兩日便到了。”
“哦。”李嘉重新陷入沉默,由着蕭和權往前推了截路,道:“明日你替我買些香燭元寶。”
香燭元寶,這是要祭拜誰?蕭和權突然發覺他對李嘉的過往、家族、親友全然一無所知,從當年她空降國子監至今,她始終都是孑然一身,家中只有十二娘和周叔兩個傭人。除此之外,她的背景空白得像一張紙,仿若随時都可幹淨利落地抽身而去,飄渺無跡。
不等蕭和權發問,李嘉已先一步回答:“一個故人而已。”
送李嘉回房後,蕭和權立在庭下久久望着她渲染上燭光的窗紙,那片坐在桌前的剪影似凝固在了窗紙上,從來筆直的脊梁此刻向前微微蜷着,如同忍受着什麽痛楚一般。一盞茶,兩盞茶,一炷香,兩柱香,蕭和權不知望了多久,李嘉便不知保持着那樣的姿勢坐了多久。
直到一道身影從屋頂上飄了下來,高幸拍平袖擺,笑吟吟道:“蕭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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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和權怔然的目光幾近在一瞬間化如利劍,湛然生寒:“高公公。”高公公,頭一眼可以看走眼,第二眼便是從高幸那套陰毒的武功路子他也看得出眼前人與宮裏那些飛揚跋扈的宦官所共有的特質。
他從骨子裏厭惡這些不男不女的內侍,權禹若不是借得這些閹人的手在燕帝耳旁煽風點火,他蕭氏一門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場。
高幸仿佛沒有看到蕭和權的眼神,他笑了笑:“夜深露寒,蕭将軍早些回去休息為好。”
蕭和權豈聽不出他話裏趕人的意思,似劍般的長眉高高一挑,蓄滿譏诮:“本将休不休息輪不到你做主。”
“将軍休不休息小人自是做不到主,但将軍在這擾了我家主子的休息,小人便不得不管了。”高幸低低柔柔地說着,卻沒半分退讓的意思。
“倒讓本将看看你有沒有這本事管了!”蕭和權冷笑一聲,劍已出鞘,雪光如銀道道直掃向高幸面門。
高幸嘴角笑意一沉,左掌拂過腰間,再看時已多出條金絲軟鞭,游如滑蛇卷向蕭和權的劍尖。
論武功修行,兩人皆自幼習武,年數相當。但高幸武學師承宮中宦侍,陰柔狡黠,遇上蕭和權這般陽剛剛正的武功路數,初初應對尚且有餘,再至後來被他淩厲劍勢逼得便有些吃力不濟,無從破招。
眼見蕭和權的劍尖直刺向高幸咽喉,高幸默嘆一聲,待要就死,一聲叱呵從屋內傳來:“你們在做什麽?”
劍尖懸停在高幸喉嚨前一寸住,蕭和權挑釁地望向高幸,道:“教訓個不懂事的奴才。”
“奴才?”李嘉坐在窗下,手裏燭臺照亮她漆黑的眼珠卻沒有一絲暖色:“我的人沒有一個是奴才。”
蕭和權身軀一震,他不相信李嘉竟會偏向一個才相識不久的宦官,持劍僵硬地立了會,他的額面上漸漸浮出惱色,狠狠地把劍掼到地上,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李嘉:“無意傷了李大人你的人,還望李大人海涵。”嘴裏說着道歉的話,那吊兒郎當的神态卻分明沒有一絲歉意,“你的人”三字給他咬得尤為重。說完看也不看李嘉,轉身大步而去。
燭臺落下的蠟油滴在李嘉手背上,燙起通紅一片,她似毫無所覺,低起的眼再挑開,蕭和權已蹤影全無。庭角的花草窩在春寒裏,在一陣突起的夜風裏寂寂發抖。
高幸劃開的左袖上逐漸滲出暗紅的血漬,而他咬合的嘴角亦是流下一絲鮮血,內傷之下他晃着走了幾步,跪在窗下:“謝公子救命之恩。”
“我本不該救你,若你不是那人派過來的。”李嘉轉過的眼眸裏閃過一層陰霾:“你想死我不攔你,但別死在我這。”
高幸苦笑了下:“公子教訓的是,但……”他仰起臉,那張秀如白玉的臉上詭光爍爍:“蕭和權對公子的身份已然起疑,若是留他遲早會成後悔。便是他不在此事上做文章,小人來時主人亦命小人囑咐公子,公子大業未成,斷不得把心留在此人身上。”
一卷竹簡重重砸在高幸左臂上,使得裂開的傷口血流如注,李嘉冷冷俯視着他:“你若仍分不清現在跟着的人是誰,便滾回金陵去。”
高幸忍着痛,一瞬不瞬地注視着李嘉,臉上仍是帶笑,卻一寸寸低垂下來:“公子罰的是,小人知錯。”
窗戶合上,屋內再無動靜,跪在窗下的那道人影一動不動,湧出的血緩慢地凝固在衣上、地上,高幸因失血過多的臉露出個恍惚的無奈笑容。還是和當年見到的那樣面冷心入庵,心軟得……和她父親半點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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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和權卷着滿身怒氣從李嘉那沖出來,吹了陣冷風,他的腦子稍微清醒了點,手中劍鞘握得咯吱響:“李嘉!”一聲低吼驚起樹梢倦鳥,吱呀亂飛一片,立在牆下半刻,他道:“去給把酒肆裏那兩人給我帶回來。”
隐藏在夜色裏的武衛領命而去,不過片刻即回來複命:“将軍,那兩人……已暴斃在城外半裏處。”
才與他和李嘉打了照面就死了,簡直就是刻意地殺人滅口。而這動手的人,蕭和權稍作一想,即想到了剛剛一身黑衣從外歸來的高幸。高幸顯然是為了李嘉去滅口的……李嘉那句話不期然而然地在蕭和權腦中浮出,我的人,我的人!
蕭和權一掌擊在樹幹上,一道裂紋筆直向下,高幸為什麽去滅口定是與那二人口中的“謝衣”有關,那兩人将李嘉認作謝衣,而這謝衣……究竟是什麽人?
等一下……謝衣?
謝氏這個姓從古至今便是高門世族之家的代名詞,古有晉時名相謝安、名将謝玄,號稱“詩酒風流”之族。其後千年所出的賢相名臣不計其數,風頭最盛之時連五姓望族亦望其項背。即是在以五姓為尊的前梁,謝家同樣在朝廷占據了不大不小的一片位置。前梁覆亡,謝氏與其他望族擁立那時的梁帝定都金陵,重回江南烏衣巷,謝家仿佛也同樣回到了千年前的鼎盛風光。
可惜這僅是一個世族短短的回光返照,蕭和權對那段十來年前的梁國秘史并不十分清楚,只隐約記得,當時的謝家一夜抄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具體原因流傳的很模糊,說是與梁皇室有關,有何關系,外人無從知曉。
“謝……衣?”蕭和權尤記得那兩人看見李嘉時的震驚,謝家抄家時李嘉應只有六七歲的光景,若李嘉是他們口中的謝衣,那當真能從現在的她認出那個六七歲孩子的影子……
蕭和權四仰八叉躺在屋頂上翻來覆去地想着這些事,突然他霍然坐起,他似乎忘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這麽說,你得罪了個人,而那人是你非常在乎的,然後你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挽回他的芳心。”柴旭呵欠連天地慢吞吞地道:“所以眼巴巴地跑來踹開我的門,半夜三更地把我從床上拖了起來?”
蕭和權沮喪無比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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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蕭和權做出挽回李嘉芳心的舉動,一封八百裏急報在隊伍堪堪駛入燕國邊境時送到了他手中“邊關告急,陛下命蕭将軍即可返京,率兵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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