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對峙
火蓮宮。
黑暗的地底深處,唯有宮頂上一座火蓮大陣永不停息地旋轉着,明焰吞吐,照亮整個火蓮一族的領地。
妖皇寝宮坐落于宮闱正中央,此刻宮燈璀璨,歌舞升平。
珍珠珠簾後,一身紅衣的火蓮妖皇斜倚長榻,焰發如瀑,玉白酒杯碰着朱唇,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黑弘微微躬身,恭敬地道:“回禀殿下,杜之瀾已經在煉妖窟呆了足足三個月,非但沒死,反而殺死了好幾個‘奴鼎’,死在他手下的妖獸更是不計其數。”
“哦?”火蓮妖皇一揚眉頭,不驚反喜,“看來白虎精魄已經複蘇了。”
一旁的黑旗眨了眨幽深的貓眼,道:“主上,此刻白虎精魄尚未完全融入杜之瀾體內,正是最容易奪取之時,這是個好機會。”
黑弘冷冷道:“他進入煉妖窟時間尚短,還有潛力沒有發覺呢。”
“都住嘴。”火蓮妖皇皺了皺眉,他想起另一樁要緊之事,“那個半仙道士呢?”
黑旗立刻道:“那道士不知用什麽法子知道了杜之瀾被我們綁來,卻又不知曉火蓮宮的所在,竟一路挨個兒把各個山頭的山神、土地、大王統統打了出來,逐個詢問,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找到我們這兒來了。”
火蓮妖皇眼角一抽,暗自納悶:“怎麽聽着這麽像唐僧被抓走後的孫悟空……”
這話他當然是決計不會說出來的,當下輕咳一聲,揮手道:“也罷,趁杜之瀾尚未完全掌控白虎之力,本座先吃了它,閉關好好煉化白虎精魄,就算日後那孫、哦不,道士找上門來,也不怕他。”
黑旗大喜:“主上聖明,預祝主上早日神功大成,入主妖界。”
火蓮妖皇微微一笑,并不說話。
一旁的黑弘默不作聲,他有一點沒有說,杜之瀾并非是殺死了“好幾個”奴鼎,而是把他們統統殺光了,吸食元陽的天賦,讓他把奴鼎的靈力修為全吞了個幹淨,額上王印猩紅欲滴,俨然已經成了煉妖窟真正的霸主。
杜之瀾竟是被他們一不小心養“虎”為患了,這頭老虎,如今可不容易“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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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出于什麽目的,黑弘将此事隐瞞了下來。
……
就在妖皇算計杜之瀾的時候,這位煉妖窟的現任老大卻是有苦說不出。
劍清雖說正在苦苦尋找火蓮宮的方位,可是沒想到這一尋便是足足三個月過去,還沒找到。
天可憐見的杜大少,居然已經慢慢習慣這裏暗無天日的地獄生活了。
現在的他,人形之時還能稍微壓制,夜裏化虎,渾身上下散發的白虎神威壓,充斥着戾氣和兇狠,尋常妖獸見了白虎神,都能直接被他額上天生王印吓得腿軟,俯首稱臣。
直到被咬碎喉嚨,哼都不敢哼一聲。
若是長久在這樣血腥的地方呆下去,就算火蓮妖皇不吃了他,杜之瀾恐怕也必然化作兇神惡魔,喪失本性,永堕地獄。
只有每日入夜他剛剛化作白虎之時,劍清的聲音便會準時出現,或溫聲安慰,或靜靜傾聽,即便一句冷冷的“炖了你”,都能讓杜之瀾帶着傻笑回味半夜。
每天杜之瀾就只做三件事,白日睡覺,夜晚覓食,還有跟劍清長途聊天。
就連煉妖窟的一衆妖獸們也摸出了這個規律,只有在白虎團成一團自言自語的時候,洞窟中的殺氣才會收斂一些,給他們茍延殘喘四處奔逃的時間。
聊天時間一過,大白虎就會磨亮爪子,側陰陰笑着,貓捉老鼠似的四處追殺那些可憐的妖怪們,吃掉嫩嫩的小妖,調戲美美的女妖。
“拜托老天,快派個道士來把這貨拎走吧!!”群妖們淚流滿面。
不過雖然杜大少數個月來憋得慌,偶爾也會忍不住想把女妖們按倒發洩,可是在杜之瀾的風流美學中,幹那事的時候即便不是良辰美景,至少也得高床軟枕吧,絕對不可以是眼下這陰森森、黑咕隆咚的破洞裏。
況且那些女妖虛幻的皮下是何等的醜陋的枯骨,杜之瀾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要吐了。
只好期待入夜之時劍清的聲音來順毛,順便對着那根毛肖想一番劍清的模樣,聊以慰藉。
事實上,杜之瀾也不是那麽快活的。
他體內的白虎精魄有了充足的養料,已經元氣恢複,不甘願被區區一個人類掌控,企圖奪取他身體的控制權。
每次它一開始興風作浪,杜之瀾便會頭痛難忍,痛不欲生。
這種狀況已經越演越烈,恐怕再過不久,杜之瀾的元神就要壓制不住了。
這天清晨,洞窟依舊是黑霧缭繞,鬼氣森森。
在一個鋪滿了柔軟皮毛的洞內,杜之瀾剛剛與白虎精魄争鬥一場,累得沉沉睡去。
火蓮妖皇那邪笑盎然的赤紅色身影,便緩緩出現在洞中。
陰魂不散的鬼霧一靠近妖皇,就宛如老虎見了貓,吓得退避三舍,他那一身殷紅披風仿佛黑夜裏的紅蓮火焰,熠熠生輝。
他深邃的赤眸緩緩轉到熟睡的杜之瀾身上,唇角掀了一掀,眼光逐漸火熱,喃喃自語:“仔細看看,皮相倒也算上佳,嗯……本座讓你在無與倫比的快感中死去,是爾等榮幸。”
妖皇抿嘴微笑,華貴的袖口慢慢伸出手來,兩指沖他一點,一朵虛幻絕美的睡蓮從杜之瀾身下破土而出,将他整個人托了起來。
恰在此刻——
杜之瀾驟然睜眼,額上王印血光大亮,耀目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幾乎将火蓮妖皇那一身紅色給比了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血光化作一束尖矛,猛地朝妖皇眉心刺去!
原來他在早早便醒了,只等待時機出手。
“哼,雕蟲小技。”妖皇眸中古井無波,五指連彈,血矛在空中僵持一陣,寸寸斷裂消散。
杜之瀾仿佛早有所料,靜靜站在角落裏,目光凝重,看來尚還鎮定,額角卻微微滲出冷汗來。
看來這個火蓮妖皇雖然連進入妖界的資格都沒有,但仍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對付得了的。
想到此處,他不由心中苦笑,劍清啊,你要是再不來,就等着給本公子收屍吧……如果到時他還有屍體的話。
“沒想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妖皇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冷笑道,“不過,你依然不是本座的對手,若是你乖乖脫掉衣服,好生服侍于我,興許本座一高興,饒你一命。”
火蓮妖皇生得妖魅絕倫,便是放在妖界,也是絕色,這話倘若換了旁人,估計高興都來不及,更別說色的冒泡的杜之瀾了。
不過眼下他非但沒有絲毫調戲之心,反而憤怒之極——從來都只有他調戲美人的份,現在居然被人逼奸,真是罪無可恕!
杜之瀾虛眯雙眸,聲音如同九幽寒泉,譏諷道:“嘿嘿,若是你乖乖脫掉衣服,好生服侍于我,興許本公子高興,允許你舔我的腳。”
“——混賬東西!”火蓮妖皇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幾時受過如此奇恥大辱?何況還是被他視作蝼蟻的區區凡人。
一瞬間身後赤炎滔天,雷霆暴怒,整座煉妖窟都在因他的憤怒而震動。
不斷有巨石從頂部墜落,卻在杜之瀾頭頂一丈處紛紛化作粉屑,他靜立其間,脊背挺直,面帶譏笑。
可是這樣的笑容不到半刻便僵硬住了。
杜之瀾俊臉刷白,腦海劇痛,背後冷汗直流——他媽的!白虎精魄居然這個時候跳出來壞事!
就在他二人激烈對峙之時,遠在百裏之外的一座妖王洞府門口,一個背劍的青衫道士,冷着臉一腳踹開了洞府大門。
“裏面的聽好了,給你們兩條路,要麽說出火蓮宮的下落,要麽交出全部食物,否則——”
劍清頓了頓,掃視周圍瑟瑟發抖的小妖們一眼,露出一個十分裝逼的深沉表情,緩緩道:“你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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