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裏桃林鄰水澗

面前的金澤嘴巴絲毫未動,耳中卻能清楚聽到他的聲音,這讓明蔥很是驚奇。

金澤挑眉:【沒事搞的小玩意,我叫它小蛔蟲,能知道你想的任何事情。】

明蔥看他,回:【你确定?】

當然是他扯皮了,互通密語是可以,讀心就誇大了。

金澤不欲跟他探讨自己寶貝的能力,晃晃扇子道:【我實在對他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不感興趣,現在最主要的是為什麽出不去以及怎麽出去。】

說着金澤挑挑眉:【趕緊套話啊。】

這桃林亮如白晝,根本無法判斷時辰,即使可以判斷,此時也找不到他們進來時的方位,如何出去成了最大的問題。

明蔥點頭:【确實,但這也急不得,見到人再問也不遲。】然後看向不遠處的茅草屋。

一位老婆婆正在屋前燒火做飯,幾位書生在一旁的桃樹下看書,其餘幾處屋前也有人在進進出出,只看這幅景象,想象不到他們此時正在一位妖靈的地盤上,卻似在尋常過日子。

“奶奶,我想吃炒雞蛋。”舒生隔着一條小路喊到。

“哎,好,今天蒸的大肉包子,你嘗嘗喜歡不。”老婆婆回。

金澤:“夥食還不錯。”他也餓了,明明吃完飯來的。

“這下信了吧,我可沒有虧待他們。”舒生道。

金澤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所以他們為什麽出不去?還是你用妖術迷惑了他們?”

他完全可以相信舒生為了找人跟自己唠嗑把人留下來。

然後他就看見舒生沖他露出了白眼珠:“虛僞的人類,我才不會像你一樣虛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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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金澤被堵的有些心口痛,指着自己看明蔥,“我到底哪裏虛僞了?”

明蔥笑着沖他搖搖頭安撫:“稍安勿躁。”

“這是,又有孩子進來了?”老婆婆用衣角擦擦朦胧的眼睛,看着兩人道。

“奶奶,”金澤幾步走近,稍彎腰道,“我們是受人之托來救你們出去的。”

老人面露欣喜:“這是來救我們了,我就說,我就說還會有人來的!”

有人聽見動靜從屋裏出來:“大娘,誰來了?”是一位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

“城裏來人了,來救我們的。”婆婆道。

那男子瞧了兩人一眼,并沒太大情緒:“多謝你們了。”

城裏的救兵來了一波又一波,結果都是一同被困住出不去,他們都不抱太大希望了。不過知道城裏還有人念着他們,心裏寬慰的同時也在心酸,他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自己的親人。

金澤眼神轉了轉,道:“奶奶,您是否有個孫子,名劉康?”

“哎,對對,我的乖孫子,他還好嗎?有好好讀書嗎?”婆婆抓着金澤衣袖,眼裏已經泛了淚光,即使知道出去的機會渺茫,說起自己疼愛的小孫子,卻是恨不得馬上飛到他身邊噓寒問暖。

“奶奶,”金澤拍拍老人的手,“他很好,很聽話,他在等着您回去呢。現在你們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我們來想辦法帶你們出去。”

“水果鋪的李大哥在這裏嗎?”金澤又問。

那穿青衫的男子眼神動了動:“我就是。”

金澤道:“李大嫂也在擔心您,請你相信我們,我們會盡最大努力。”

面前年輕人眼中安撫的情緒平複了些許老人的心情,李老板也點點頭,将人引到了飯桌前。

屋裏還有兩人,也是雲別人。

“那天我照常去進貨,剛到城門口,眼前忽然閃了一下,我也沒在意,繼續往前走,結果走了大半天也沒看見岔路口,之後有一段記不太清了,好像睡着了,總之醒來我就在這茅草屋裏了,見到了同樣在此的大娘等人,我們一起試過很多次,一直只能在四周轉圈,就像鬼打牆一樣。”

“我們的情況大致都一樣,出了城門後的記憶都記不太清了,然後就都莫名到了這個地方,出不去了。好在這裏除了出不去什麽都有,我們都打算一直住下去了。”

“對,我們知道的也就這麽些了。”婆婆一邊說着一邊給舒生拿了個包子。

舒生接過咬了一大口,點點頭,很是滿足。

金澤與明蔥對視一眼,傳密道:【我還是不相信他。】

明蔥若有所思,看向舒生。

“婆婆可知,他是何人?”

婆婆擡頭看這位一直一言不發的年輕人,給他介紹:“他叫舒生,人長得好,讀書讀得好,千裏迢迢來我們雲別求學,卻不小心也着了道。”

金澤也看舒生,舒生啃着大包子一臉受之無愧。

這些人還沒搞清自己經歷了什麽,更別說知道別的了。看來關鍵,還是在舒生身上。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舒生咽下一口包子,喝了一口水接着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自己都出不去。我只是随手設了幾個幻境,你們也見了,沒什麽殺傷性,我只是呆在我自己家順帶等個人,只是人沒等來卻招來這麽多麻煩。”

“這是你自己家?你家在哪兒?”金澤問。

“鄰水澗。”

“可是燕城鄰水澗?”金澤又問。

舒生點頭:“正是。”

“可是你可知他們是從何處而來?”

“雲別,我知道。”

“不,确切說是雲別城門口。”金澤道,“如果我沒記錯,燕城鄰水澗距雲別怎麽說也要有二三十裏地的路程。你這桃林方圓幾裏?”

舒生回:“不到十裏。”

“你确定你等人時沒亂跑跑到雲別?”

舒生又給他個白眼:“我根就在這裏我能往哪兒跑?我人跑了如果他回來找不到我呢?我又不傻。”

我看你腦子是有點不太利索!

金澤氣的瞪他,他從小到大還沒如此遭人白眼。

婆婆看着這兩人像是要鬧起來一樣,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只能又給舒生遞了個包子,想了想也給金澤一個:“別氣別氣,有話好好說。”

明蔥拍拍金澤肩讓他平靜一下,開口對舒生問道:“你已等了他多長時間?”

舒生像是在唱戲,那情緒一會起來一會低迷,剛還給他翻白眼,這會兒又低眉垂眼,滿臉喪氣:“四十五年零五個月,他走的時候,正冷的很。”

金澤咬一口包子,覺得他在這裏憋太久,可能真的憋出來了什麽毛病。

“近五十年雲別附近地貌并無明顯變遷,此事更像是人為。”明蔥道。

“所以什麽人會困住一個妖靈……”金澤說着看向明蔥,明蔥顯然和他想的一樣。

“五十年前沉香塢還沒接手監察司的職務,各地對非人之物監管督查還不成氣候,有很多閑散的除妖人到處懲治妖邪。此處幻境重重,神秘莫測,有人順手設了封印也說不定。”明蔥開口道。

金澤放下水杯道:“那我們現在就去找封印之處!”

舒生則滿臉寫着不可能:“能在我的地盤上做手腳的人我還沒見過呢,我沒見過什麽除妖人,更別說還設什麽封印。”

金澤終于有機會還他一個白眼:“也許那人能力已經到了你察覺不到的地步,少讀些書,多動點腦子,如果不是太蠢至于着了別人道連家門都出不去嗎?”

“你!”舒生眼神忽而變得血紅。

下一秒,金澤被一股蠻力拉了一把。

“唔……”金澤捂着屁.股發出一聲悶哼,擡頭一看,眼前已經不是那茅草屋裏,而是又一片桃林。面前僅剩舒生一人抱肩站着。

舒生臉上滿是不屑,輕笑一聲道:“區區人類,還想與我叫板。”

金澤拍拍衣服姿态從容起身,盯着舒生那張妖冶的臉眯了眯眼:“你不是舒生。”

“呵,”舒生笑着走近,“我當然是我,只不過以前的我太過天真,現在已經受夠了你們這些人類的虛情假意罷了。”

面前的人依舊一身粉衣,俊秀的面目也沒有什麽變化,只是那泛着紅絲的眸子格外詭異,金澤心裏沉了沉,覺得自己似乎又行了“大運”。

“與其看着惡心,”舒生眨了眨猩紅的眸子,啓唇,“殺了你可好?”

靈光閃過,金澤側身一躲,原地被炸出了一個深坑。

“哼。”一擊不成,舒生又出一招。

金澤擡手揮出一排靈符擋住攻勢,又摸出一把彈弓,眯眼瞄準道:“新鼓搗的小玩意兒,就拿你試試手了。”

言罷松手,無數根密密麻麻的細針連綿而至,行至靈符處卻頓時爆出一片片火花,是妖靈沖破了那靈符護盾。

那靈光裏夾雜着黑色靈力,這妖靈分明是入了邪。

金澤見狀拔腿就跑,邊跑邊想着回去再把彈弓改進一下。

妖靈緊追不舍,金澤被追的在桃林裏上蹿下跳,好不狼狽。

金澤塞緊耳中黑豆,暗暗呼叫:【明兄,道長?】

可是并沒有回音,他這小蛔蟲方圓百裏傳音都不成問題,沒想到卻被一個小小幻境給廢了。

入了邪的舒生已經喪失了理智,卷着大把的靈光擊向金澤,金澤腳下一個不穩,被轟的衣角紛飛。

他心裏暗暗叫苦,好好的妖怎麽說邪就邪了呢?他說話也沒有很過分吧?明明他才是一直被針對的那一個,他只是小小反抗一下,竟如此對他。

那邊舒生忽然停了攻勢,看向金澤躲藏的地方。

金澤靠在樹後好不容易喘口氣,卻聞到了熟悉的花香。

忽然一只手伸出捂住了金澤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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