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曾許白首約

“本王妃念及你多年來對王府盡心盡力,便再給你次機會,倘若日後再犯,數罪并罰,你可有異議?”

李晗得此話,又還怎敢有議?

他激動得眼角濕潤了起來,身子連連俯下,語氣快速的應承,“王妃大恩,奴才定不敢負,日後必盡心盡力為王府做事!”

這話雖不知有幾分真假,但清樂要的便是李晗的态度。

清樂無意于插手處理府中的下人,畢竟若是這等雜事都得她動手處理,未免也太過繁瑣累人了。

身為主子,清樂只需降服管事,這些事情有的是人為她分憂,且這王府中也不會再有下人敢怠慢了她。

清樂掃了眼其餘衆人,張口吩咐着李晗,“那些個心大了的奴才,你便給他們尋個去處吧,淮王府雖不是個尊崇的地方,可也容不得有二心之人!”

堂堂親王府哪裏還能不尊崇,王妃這話分明是提醒他要嚴懲這些個下人。李晗是個聰明的,往日裏松懈了下來,也不過是瞧着王爺冷待着清華苑,他便想着少一事為上,卻不想竟是惹下今日這般惡果。

否管王爺态度如今,只要王妃還是王妃,便是他的主子,得盡心侍候着。

李晗只恨自己明白得太遲,以至于栽了個大跟頭,現今李晗對王妃的話極為上心,自不敢怠慢,“奴才會處理好此事,定不叫王妃憂心!”

“恩!”清樂想要的結果已經得到了,亦無心在與他們浪費時間,擡手揮道,“你們下去吧!”

“奴才等人告退!”

李晗離開後,清樂點了婉侍妾幾句便将人打發了。

當天下午,王府裏好些個下人被打了板子發賣的發賣,遣人的遣人;這麽一番折騰下來,淮王府倒是清淨了許多,衆人對清華苑的畏懼和态度亦更是慎重有加。

天氣燥熱,悶得人的心情也不多好,清樂捧着廚房孝敬上來的冰鎮蓮子湯,喝得身子通透舒暢。

清樂玩味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碗,“我怎麽覺得今兒個的甜湯格外的清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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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意掩嘴笑着,眉飛色舞的唱和着,“郡主早時威嚴赫赫的神态令人懾服,那些個下人都是見風使舵的主,自是更加用心侍候主子了!”

便是那婉侍妾不也得在郡主跟前俯低做小嗎?玉意每每念起婉侍妾那張顫抖着的小臉便覺得舒坦極了。

玉意雖不大聰明,卻也曉得婉妍的出現傷及了郡主和淮王的情分,她雖也明白這事不能全賴了婉侍妾,可到底還是不喜這個人。

“你這丫頭!”清樂指尖點了點忘形的玉意,笑罵着,“這下子可是高興了?”

玉意小腦袋如同搗鼓般點頭,親昵的蹲在清樂跟前,殷勤的揉捏着對方的小腿,“婢子知道郡主最是疼愛我等了!”

清樂笑而不語,今日她這番作态雖不全然是因為玉意,但亦有些緣由的,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你是我的人,無論對錯,也得我說了算!”便是湛瑾淮也不會逾越來呵斥她的人。

一個小小的侍妾算什麽東西。

玉意頗有榮焉點着頭,“奴婢永遠是郡主的人!”

清樂睨了她一眼,輕笑着,“倒是個會賣乖的!”

玉意眨着眼,誠懇表明心意,“奴婢是真心的!”

“什麽真心的?”打外面進來的玉喜入門便瞧見殷勤的玉意,疑惑的掃了眼對方,“你這又是跟郡主讨鬧什麽呢?”

玉意站了起來,嘟着嘴委屈的反駁着,“玉喜姐姐這話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今日裏可是什麽錯都沒犯!”

玉意對着玉喜那張嚴肅的面孔有些發懾,神态舉止也較為收斂。

玉喜半信半疑的撇了她一眼,倒也沒多說什麽,轉頭向清樂禀報着,“郡主,晉王府上給您送東西過來了!”

“晉王府?”清樂聽得起疑,這些日子她并未接到父王的書信,怎麽好端端的有東西送過來了呢?

“可曉得是什麽來的?”

玉喜搖頭,她也困惑得很,畢竟送來的人也不是往日裏熟悉的護衛,“奴婢還沒來得及去看,不過聽李管家說,送來的東西是個大箱子,外面還冒着冷氣呢?”

“冷氣?”清樂側頭思索了片刻,倒是想起了一個人來,“我大約曉得是何人送的了!”

清樂眸光亮了亮,若是秦俊華的人從涼州回來了,那麽涼州發生的事情很快便會在朝廷上掀起興濤駭浪!

“玉喜,你親自去将東西接收了。”

郡主既是張口叫她接收東西,那東西定是很重要的,玉喜也曉得事情輕重,當下便重視了起來,“是郡主,奴婢這就去辦!”

玉喜離開後,清樂吩咐玉意在桌面鋪上了紙墨筆硯,清樂執筆便寫了涼州一事告知晉王。

涼州大災,知州卻隐瞞不報,這是大罪,牽扯及數十萬民衆安危,誰也不敢輕拿輕放,屆時朝廷必定波濤暗湧。

父王地位尊崇,無論權利還是職位都已經在巅峰了,又何必再淌這趟渾水呢?

更何況此事牽扯甚廣,重重查下來,又是一場争鬥,因着軍饷一事,晉王府已是鋒芒畢露,如今還是避一避風頭方為明智。

筆落紙滿,待墨跡幹爽,清樂便密封到信封裏了。

清樂神情凝重的叮囑玉意,“這份信你親自交到父王手上,不可經第二人手!”

“婢子領命!”玉意當下便将信封貼身收起,而後匆匆離開了淮王府。

事情吩咐了下去,清樂的心也定了定,這時一個侍婢拿着張方子和兩份藥進來請示,“郡主,這是奴婢整理舊時物品是翻出來的東西,您看…怎麽處理?”

本來這事她該尋玉喜或玉意處理的,只是今兒個卻是見不得這二人的面,故才來壯着膽子來請示郡主。

那藥材的包裝清樂一眼便認出來是何物了。

那是往日裏她調理身體的藥方和吃剩的藥,如今她身子已經大好了,自是不必再吃這些東西了。

清樂想了想道,“方子你先收起來,稍後交給玉喜保管,至于這藥…處理了吧!”

“是郡主!”婢子福身應下。

“什麽要處理了?”進門的是湛瑾淮,今日他剛接到了遠路而來的茍大夫,便忙不失疊的領人來見清樂。

湛瑾淮一入門便聽得清樂要處理什麽東西,目光也順着那婢子的手上看去。

湛瑾淮面露疑色的探了探清樂的臉色,“阿樂不舒服嗎?怎的會有藥包出現在清華苑?”

清樂起身迎了過去,“王爺怎麽過來!”

“想來看看你!”湛瑾淮自然的接着話。

清樂笑了笑,目光移到了他身後的中年男子身上,倒也沒拆穿他的話。

清樂轉頭吩咐着侍婢,“你先下去吧!”

“等等!”話剛落下,那中年男子便張口阻攔着。

清樂盯着對方道,“不知先生是…”

湛瑾淮接話介紹着,“這是旬大夫,旬大夫醫術精湛,我便請他來給你請一下平安脈!”

旬大夫适時上前解釋方才自己的冒犯,“請王爺、王妃恕草民冒犯,草民觀這藥包十分嶄新,敢問王妃可是近段時間服用了?”

清樂搞不清二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說出口的話也斟酌再三,“這是些溫補養身的藥材,父王憐愛于我,特意尋的方子!”

湛瑾淮對于此話倒是無疑,畢竟晉王對阿樂卻是捧在手心的。

“草民可否看一看藥方子?”旬大夫這話顯得冒犯了。

清樂的臉也冷了幾分,湛瑾淮見狀連忙解釋道,“阿樂,旬大夫對女子調理方面頗有心得,如此詢問藥方,只是謹慎行事,絕非有意冒犯!”

旬大夫點頭表明自己的意圖,“王爺說的是,草民曉得這藥方子貴重,尋常不得借閱,但王妃玉體尊貴,且近些日子服過此藥,草民唯恐稍後所開藥方與此前的有所沖突,故而才有此一問,冒失之處,還請王妃海涵。”

清樂擡手虛扶尋大夫,面帶柔和稱贊着對方,“旬大夫行事謹慎,正是為人醫者該有的态度,我又怎會怪罪!”

“謝王妃寬宏大量!”旬大夫致謝着。

清樂點點頭,轉身間,目光落在湛瑾淮身上,“王爺體恤清樂,清樂很是歡喜,只是清樂的身子已無大礙,無需如此勞師動衆的!”

擡頭對視着湛瑾淮的目光,清樂眼眸中泛着點點的漣漪,“若是叫王爺為着清樂而誤了政事,清樂寝食難安!”

湛瑾淮見清樂态度親切友好,頗為觸動着內心,他低頭含笑地凝視着清樂,大掌拉着她袖下的玉手,傾情訴說道,“在本王心中,阿樂的事情最重要,只有阿樂安好了,本王才有心思做其他的事情!”

清樂聽得此話,低眸間斂住了眼眸,嘴角的笑意微微的收斂了一兩分。

若是以往,湛瑾淮如此關心切意,她是十分感動,可如今,卻只剩下滿心的諷刺。

到底是夫妻多年,對于湛瑾淮,清樂不說全然懂得,但亦了解幾分,湛瑾淮此舉醉翁之意不在酒。

前些日子便言道将婢生子記在她名下,今日便要尋了大夫調理她的身子,當真是應了玉喜的話,湛瑾淮這是想要走迂回路線,與她誕下嫡子。

連子嗣的存在都要算計幾分的人,清樂都覺得湛瑾淮越發的陌生了。

瞧着湛瑾淮這架勢,清樂曉得自己再是拒絕便是不識好歹了。

也罷,既然湛瑾淮決心如此,她亦沒必要再推辭,徒惹事端,

想通了其中緣由的清樂坦然的迎着對方的目光,福身道,“如此,清樂謝過王爺厚愛!”

得了此話,湛瑾淮面上露出了輕柔的笑意,他牽着清樂落坐在一旁,随後示意着旬大夫探查藥方。

清樂張口吩咐那侍婢,“你将藥包遞給旬大夫!”

“是王妃!”侍婢福身将東西遞給對方後,見王妃沒再開口,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旬大夫拆開藥包,細細研究了片刻,期間擡頭看了淮王妃兩眼。

這藥方确實是個好藥方,将女子的身體調理得最為穩當,可藥方裏加了一昧藥,可助女子避孕。

旬禮可是聽說這淮王妃成親已三載有餘,至今無孕,他本以為是對方身體有恙,故而不曾受孕,如今看來卻是這藥方的功勞。

可旬禮瞧這淮王妃面色平穩,莫不是對方也不曉得這藥材有避孕的功效?

旬禮心中嘀咕着。

清樂手中的帕子被她理了一遍,那旬禮的目光來回探究着,她自是知曉的,态度亦坦然得很,“旬大夫可是看出什麽問題了?”

旬禮撞進清樂那睨眉的眼中,心下一個激靈,頭連忙垂下回話,“這藥方子極其精妙,我草民一時看迷了眼。”

清樂垂眸不語,但就是這種淡然的态度叫旬禮越發謹慎答話。

“草民這就給王妃娘娘請脈!”

“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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