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曾許白首約
淮王接過太子的話,道出對方未完之言,“太子是想說他已經死了是嗎?”
太子沉默了,這個人既然還活着,那就說明他之前做過的事情都将公之于衆。
太子的指尖摩擦着袖邊上的騰龍繡文,只差一步了,就只差一步他就能成功了,就能登基了。
如若這個時候讓他放棄,他如何甘心,倒不如放手一博,或有可為!
太子側眸看了丞相和恒泰公一眼,丞相微微點頭,恒泰公悄無聲息的退出了場內。
淮王側了一下身子,上前一步緊逼追問,“太子怎麽不說話了?”
太子目光悠長,待恒泰公不見身影後,他的神色适而緩了下來,再張口時亦多了些随意,“淮王要本宮說什麽呢?你環環相扣,步步算計,這一切不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嗎?”
“這麽說太子是承認自己弑君犯上了……”淮王當即便下了定論。
太子冷笑,“什麽弑君犯上,都不過是你的一面說辭罷了,淮王好算謀,千裏之外都能事事預料,本宮自愧不如!”
“非本王算謀,實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本宮今日才發現,淮王生了一張巧嘴,非常人所不能及。”
“既然太子不願說,那就認認人吧!” 淮王不慌不忙指着跪在地上的人,“這個人太子總不陌生吧!”
太子點頭,點明對方的來頭,“此人叫影三,乃父皇的影衛之一,本該随主殉葬的,卻不知怎麽就到淮王手上了。
本宮也想在這問上一問,父皇的影衛怎麽就在淮王手上了!”
淮王微眯着眸色盯向太子,這人似乎變得強勢了呢?
淮王避而不答,轉而引起旁的話, “這人與其說是父皇的影衛,倒不如說是父皇的影子,亦是太子你…桃李代僵,欺騙太醫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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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簡單的說明影三在影衛中的身份,又道,“昔日太醫們診治的便是此人。”
丞相當即便反駁了,“淮王這說法過于荒謬了吧,如此一人混于衆人跟前,如何不被識破?”
淮王道,“是否荒謬,請太醫探脈便可知曉?”
太子道,“探了脈又如何,便可說明什麽嗎?”
太子嗤笑一聲,“淮王未免太過自視甚高了,且不說此人為何沒随主子殉葬而是出現在大殿上便是件經不起推敲的事情,且他是随淮王你而來的,他的話更不足以為證。
淮王本事通天,能瞞過城衛、禁軍悄無聲息的入了上京而不驚動他人,如何就不能造個和父皇病情相似的人來污蔑本宮呢?本宮想這對淮王來說不過小事。”
淮王勾嘴揚眸,太子這番說辭竟是…厚顏無恥得很呢?“太子颠倒黑白的手段一如既往的厲害呢!”
太子理着衣襟,慢條斯理的睨看下方,“比不得淮王的野心,一如既往的賊心不死。”
太子揭秘淮王被貶之謎,混淆視聽,“昔日涼州一案,淮王在涼州囤積糧草,收斂錢財,販賣官鹽,種種大罪,罪該當誅;父皇心慈,不忍殺你,故而将你貶至臨南,令你思過,責令不得回京。
可你不僅不思悔改,還擅自離開了封地,所求為何,衆人皆知!”
太子一一步步走下了階梯,微彎着腰指向淮王,“如今你意圖捏造事實,污蔑本宮,擾亂登基大典,企圖挑起禍亂,種種罪行,其罪當誅!淮王,你可知罪?”
淮王仰頭大笑起來,袖擺在空中劃過,橫手指向太子,“好一個太子,好一個東宮儲君,往日裏端得一派正直,卻不想是匹披着羊皮的狼,只怪父皇太過信你,方才遭了你的毒手。
可太子,你弑君犯上,謀逆篡位,實不堪為一國儲君,今日本王就要為父皇報仇清君側!”
太子低低的笑了起來,“你說本宮謀逆?可本宮早已是儲君,何須謀逆?
至于弑君?說到這裏,本宮不得不懷疑淮王你的種種行為。”
太子意有所指的偏頭睨着淮王,“你今日所帶之人,個個都是父皇生前的近侍,可如今他們都聽命于你,本宮不得不懷疑你早已對父皇包含禍心,暗下毒手,意圖颠覆朝綱。”
“太子是想公然滅口嗎?”淮王靜候相待。
太子掃向淮王身側,冷然指道,“淮王公然佩戴利器入宮,且不經召喚便聚兵在此,已是公然挑釁皇權。且你為皇位籌謀,喪心病狂的在父皇身邊安插人手,謀害父皇。
如今細細想來,本宮才明白為何父皇就醫多日,太醫對症下藥,卻病情越發嚴重了,原是你在作怪!”
話至尾處,太子□□喝道,“今日本宮便要将你這亂臣賊子繩之以法,以正朝綱!來人啊…将罪臣湛瑾淮拿下!”
周圍的禁衛軍聽令,當即便圍向了淮王,湛瑾淮身旁的親衛護在身側,刀劍出鞘,“王爺,屬下護你殺出去!”
淮王盯着太子的方向高喝道,“好一張颠倒是非的利嘴,可是太子,你即便今日殺了臣弟,你也殺不盡滿朝文武,堵不住悠悠衆口!”
一個大臣聽了此話,當即便向太子進言,“淮王乃一國親王,太子您雖有推測懷疑淮王謀害陛下之罪,可如今罪證尚且不足,太子便痛下殺手,恐遭天下非議,還請太子三思!”
“何來證據不足?人證、物證不都在這殿場內嗎?禦少使還有何疑惑?”
禦少使緊促眉頭,全然不能理解太子的強勢,“太子這是要曲假成真嗎?”
“呵……”太子忽而擡手。
禦少使身側的一個侍衛把刀而出,刀起刀落,只聽見一陣“滋”的聲音,鮮血沿着傷口流淌在地!
禦少使迷惘的看着腹中的鮮血,緩緩擡頭了眼旁人,而後轉向太子,滿眼不可置信,“太子你……”
“砰”的一聲,禦少使倒在地上,四周的大臣紛紛後退幾步,遠離禦少使範圍內。
太子滿意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冷聲道,“還有何人有疑?”
場上無一人敢出言!
望着如此猖狂的太子,淮王都有些意外了,印象中太子一向穩重,待人和潤,今日這番鐵血手段倒是叫他刮目相看。
淮王轉而一想,便能明白太子的做法了,很多事情是經不起嚴查的,太子在乾啓宮布下的局,只要深查,就會有破綻,故而他才打算來一招死無對證。
只要除了他,強勢登位,再加上他儲君身份,名正言順,自也不敢再有人去追究之前的事了。
可淮王又怎會讓他如願呢?當日他在得知父皇隐疾複發,聖體有恙時,就已經在布局了,太子……亦不過他盤上的棋子!
如今太子孤注一擲,鐵血鎮壓朝臣,于他而言,利大于弊。
淮王故意出言激怒對方,“好一個仁和寬厚的太子,太子今日真是讓本王大開眼界了!”
太子穩站高臺,細數淮王罪行,“淮王弑君在前,謀逆在後,其罪當誅,禁衛軍聽令,将淮王拿下,若有反抗,死活勿論!”
“铛”的一聲!雙方交戰,刀光劍影中,不少朝臣被波及了,淮王在親王的護衛下殺出了條血路,步步往後退。
忽而遠方傳來一聲陣厮殺聲,淮王的人從外打入,清了太子的禁衛軍。
太子見場內形勢瞬間轉變,不安的情緒在心頭蔓延,凝眸緊盯着遠方,卻久久等不到那人的出現。
淮王在親衛的保護下,步步走上了階梯,“太子可是在等恒泰公的救援?”
太子豎然擡頭鎖定淮王,暗咬得牙龈出血,聲音沙啞的嘶吼着,“你究竟…做了什麽?”
恒泰公、恒泰公可是他的娘舅,是他的母族之人,怎麽可能會……背叛!
淮王傾身低語着,“本王什麽都沒做,只是許了個承諾而已……”
“什麽承諾?”太子執意問上一句。
“許他三代世襲和中宮之位!”淮王加了句,“太子你不願意給的,旁人總會求到願意給的人身上!”
太子癡癡的沉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好一個淮王,好一個恒泰公府,你們……本宮終是輸了,輸在不夠狠!”
窮途露匕,淮王抽出身側侍衛的劍,直刺入太子腹中,淮王緊抱着太子的身軀,低語着,“太子不是不夠狠,而是你太高估人心了!”
太子的手緊扣着淮王握劍的手腕,低諾出聲,“從何時開始的…恒泰公府……”
“告訴你也無妨,宮宴之上,太子拒了恒泰公府的好意,便該預料到今日!”淮王言及此話時,神色陰郁了不少,可見宮宴上發生的事情令淮王覺得難堪了。
太子眸孔放大了些,眼中的光也在一點點散去,傾倒間他諾諾自語着,“竟、竟是這般……本宮輸得不冤呢?只是恒泰公府……”
太子看着淮王冷漠的眼神,忽而笑了起來,“恒泰公府…哈哈哈,恒泰公府……錯了,都錯了……”
太子的眼睛一點點的閉上了。
“钰兒……”場內一聲悲呼聲,方才被侍衛護離場的皇後被押回來了。
皇後一入內便見到太子倒地的身體,悲痛的奔跑上前撲在太子身上,顫抖着手搖着太子的身軀,“钰兒……本宮的钰兒……你不要吓母後啊,醒醒啊你……”
淮王冷漠的吩咐着侍衛,“太子離世,皇後悲痛之下神智不清,将人送入鳳儀殿中好好照料,不得有誤!”
“是王爺!”侍衛得令便上前将皇後拽起。
皇後掙紮不已,發紅的眼珠子狠狠的盯着淮王,“淮王,你犯上作亂,謀殺儲君,罪行滔天,你該死……該死……”
淮王淡然的道,“太子暗中下毒,弑君奪位,本王只是清君側罷了,今日本王就念在皇後娘娘你痛失愛子,胡言亂語,不與計較,皇後娘娘往後可要慎言!”
“淮王你弑父殺兄,乃天地不容,臨朝豈容你這樣的人為皇……”
淮王揮手示意,“将皇後送回鳳儀宮!”
侍衛強勢将太後拖走,路途中恒泰公領軍姍姍而來。
皇後見到恒泰公,忽而猛烈的掙紮着,一時間竟掙脫的撲到恒泰公腳邊,“兄長,淮王謀逆,毒殺太子,快快命人将其誅殺,為太子報仇。”
恒泰公垂眸看了眼腳便的皇後,緩緩的彎腰扶起對方,“皇後娘娘,你…失禮了!”
皇後激動的揮袖道,“钰兒都被人害死了,本宮還有什麽好顧忌的,淮王弑父殺兄,兄長快快将其誅殺,為先帝和钰兒報仇……”
如今皇後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淮王,故而竟是沒發現四周安靜得異常。
恒泰公擡頭看了看高階上的淮王,擡手将皇後的手一點點掰開,聲音平靜而殘酷道,“太子李代桃僵,致陛下病重不愈,實為弑君奪位,淮王清君側,何罪之有,皇後…怕是糊塗了!”
皇後的頭一點點的擡向恒泰公,滿臉的錯愣和迷惘,“兄長…在說什麽呢?本宮怎麽…聽不懂了……”
恒泰公加重了語氣,冷漠道,“皇後痛失獨子,以至于神智不清,請皇後歸鳳儀宮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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