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兄弟
叫哥?
他的“心理年齡”應該比樊浩軒大吧?想到這裏,元嘉就問了一句:“你多大了?”
這話問着普通,但語調卻格外老氣橫秋。樊浩軒聽着不爽,直接扒拉了一下元嘉的腦袋:“二十,比你大多了。”
男子二十歲就被認為是一個頂門立戶的男人了,元嘉的十七歲相形之下,只不過是個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間的尴尬期。當然,這不妨礙元嘉在心裏暗罵一句:死小鬼。
樊浩軒倒是沒注意到元嘉的臉色,只是專注看着元嘉胸口的那塊圓形印記。
兩人之間安靜下來,元嘉突然覺得空氣有些稀薄,粗魯地扯過衣服,将自己包裹起來:“冷死了,看出什麽來了麽?”摸來摸去,很癢啊!
樊浩軒被元嘉的動作一驚,手腕小幅度地抖動了一下,想阻止元嘉的動作,可馬上反應過來,放下手,皺緊眉頭問:“覺得哪裏不舒服?”
元嘉想了想,還特意從床上下來,走了兩步,最後摸了摸肚子:“餓了。”
他說着就腳步向外面走去,被樊浩軒一把拉住:“等等,把話說清楚。”
元嘉沒回頭,而是指着外間倒在地上的男人:“這是怎麽回事?”
說是外間,其實只是一個他們來了之後,樊浩軒重新搭的一個半戶外的棚子,裏面放着些木料竹竿柴草之類的東西。
一個陌生的男人,還被這麽捆在地上,顯然是和樊浩軒産生了一些沖突的。他不覺得自己會睡得那麽死,連有外人進來的警覺都沒有。
只是自從換了個殼子以來,幾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混亂的。他的大腦用來理清事情都困難,更別說是思考了。
元嘉蹲下身,抱着腦袋想了三分鐘,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的記憶斷點。他眼神怪異地往跟着他蹲下的樊浩軒扭頭看過去,一手捏住樊浩軒的襟口。
樊浩軒反射性地扣住元嘉的手,對上他的視線後,又将手放開。
沒了阻力,元嘉很快就把樊浩軒的衣服扯開,露出脖子上的線繩,以及下面的一顆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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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灰色的玉料不是很好,看上去有些年份,有些地方似乎有一些鈣化的跡象,但是手感還不錯。
樊浩軒這是隔了好幾天之後,才仔細打量了一下胸口的珠子。在元嘉眼中,只是不太好的玉料,樊浩軒卻知道,這顆珠子在不久之前,還完全是一顆石頭珠子。
兩個人幾乎同時想到元嘉胸口的印子。元嘉拉開衣服,将珠子拉過來往印子上一貼,大小形狀果然完全吻合。
于是,這是淤青?可是這顏色怎麽那麽奇怪呢?摸上去也不疼啊。
兩個人面面相觑,誰都沒有說話。
正在這時,眯眯眼醒了過來,痛得咬牙嘶聲:“嘶——痛死了,是哪個王八羔子……”
眯眯眼的聲音在看清楚情況的時候,瞬間斷掉了,反倒是嘿嘿笑道:“你們繼續,繼續。”
繼續什麽繼續?
元嘉順着眯眯眼的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狀況。他和樊浩軒兩個幾乎靠在一起,然後胸口貼胸口的,還互相扒着衣服……
樊浩軒的反應更快,迅速就把元嘉的衣服拉嚴實了,才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後悔沒把眯眯眼的嘴巴給塞住。
樊浩軒站起來,順手拉了元嘉一把。
元嘉遲鈍的大腦,這才轉過彎來。這眯眯眼是在懷疑,他和樊浩軒在攪基?
元嘉能意識到問題,樊浩軒當然是更快的意識到了。
當下,樊浩軒将元嘉推去做飯,他轉身就提溜着眯眯眼出去。明明是一個大男人,可是在他手上跟拎一只小雞仔似的。
元嘉看了一眼,沒說話。
眯眯眼心裏面發虛,更加不敢說話。
樊浩軒直接把人帶到那間拆掉的屋子邊上,随手把人往地上一扔,在将地下的人,不管死的活的,一起挖了出來,丢做一圈。看起來倒像是樊浩軒被人山賊們包圍了一樣。
這時候,眯眯眼的眼睛已經瞪得不能夠再大了。那麽多兄弟,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沒了一半活氣。
眯眯眼突然意識到,這人根本沒打算留活口!
哪怕眯眯眼是山賊,這時候也膽寒了。
殺人不易,很多的時候并不是因為難度。對于他們這種刀口舔血的人來說,殺人并不存在律法的約束,但是殺人畢竟不是殺雞。殺死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帶來的心理負擔遠比預想到的要大的多。這一點在眯眯眼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就深刻地體會到了。
當然,就算是山賊,也不是每個都能有殺人的機會。他們當山賊也不過是求財,殺人也都是到了不得已的時候,才會這麽幹。
濟陽山上的山賊都是“守規矩”的。這一點,整個濟州城附近的商戶都知道,只要路過的時候繳納足額的費用,他們不會受到任何為難。要是山賊們心情好,說不準還會一路“護送”他們出濟陽山的地界。
但是,點子不夠亮,碰上硬茬子,他們很可能被殺。
現在的情況,他們顯然是踢到鐵板了。這人的臉上竟然一點臉色都沒變,顯然不是第一次殺人;而且很可能是殺人如麻的那種人。
他太冷靜了,冷靜得不像是個剛殺了那麽多人,而且還準備繼續殺上幾個人的人。
眯眯眼見過的山賊們,殺完人後多少都會有一些不同尋常的反應,哪怕是幾個當家的,都會顯得有些興奮激動。
樊浩軒确定了沒有遺漏後,就将活人全都捆了起來,一個個叫醒了問話:“哪兒的?”
山賊們都還算識時務,這個問題也沒涉及到什麽原則性,回答地很整齊:“濟陽山。”
“怎麽到這兒來了?”
這個“怎麽”顯然很複雜,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
最後,樊浩軒叫停,指着眯眯眼:“你先來說。”
眯眯眼不敢有所隐瞞,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大概半個月前,二當家的突然重傷,被人從濟州城裏帶上了山。大家夥兒都很氣憤,都說要去給二當家的報仇!二當家的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仇人到底是誰。其它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只是過了兩天,大當家的突然召集了弟兄,直接殺進了濟州城裏。當時也就是腦子一熱,根本沒多想什麽,反正咱們賤命一條,能活那麽久,也是虧得他們,就是還給他們也沒什麽。”
眯眯眼說道這裏臉色變得十分奇怪:“我們完全沒想到,濟州城竟然……竟然……”
邊上一個人啞着嗓子補充:“那群官兵竟然站在我們這一邊,和大當家的一起,把濟州城給占了。”
“還有一些不是濟州城的官兵,是別的地方來的。看得出來。”
樊浩軒想到當初看到的那一小隊精兵,不由得心中暗暗點頭:“那既然你們都已經把濟州城占下來了,怎麽你們還到這兒來?”這小山村普通得很,根本就沒什麽特異之處。
“我們都是跟着李哥的。攻下濟州城後,李哥去找了一趟大當家的,結果好像鬧得很厲害。李哥就跟我們說了,這事情不對勁,覺得再留在濟州城裏會不太妙。他問了我們,是跟着他走,還是留下來。兄弟們自然是跟着李哥走的。”
這裏說的李哥,就是已經被樊浩軒殺死的飛镖李。這幾人雖然肯跟着飛镖李走,可是這會兒他們明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正是殺死飛镖李的仇人,卻沒有一絲想要報仇的意思,顯然這義氣也有限。
“後來,李哥就帶我們來到這兒。”
“當時大夥兒看到你們兩個正在……嗯,就沒讓打擾。”
樊浩軒驚訝地挑眉:“你們有這麽好心?”
山賊們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能夠饒得性命的機會,一個個七嘴八舌地解釋起來。
原來,濟陽山上都是漢子。話本小說裏不乏壓寨夫人一說,但是這年頭有多少女子會經過一條明知道有許多山賊的山路呢?在外行腳的都是貨郎,男的。
就算偶爾有個把女的,那也是幾個當家頭目的事情,和下面的小喽啰丁點關系都沒有。
于是,濟陽山上就誕生了許多互撸娃……
男人嘛,豪放起來沒那麽多講究。山賊們自然就形成了某種慣性,類似于不能打擾別人的好事這種。
樊浩軒不信:“繼續掰啊。”
幾個山賊張口結舌,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啊。可是人家不信,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繼續冥思苦想,最後靈光一閃:“那屋子!你們住的那屋子修得不錯。”
“對對,李哥說了,等你醒來了讓修屋子。”
那飛镖李肯定還有別的考量,但是留下的這群人顯然不知道。樊浩軒覺得差不多了,手掌對着他們心口吐氣一震,直接送了他們上路。
樊浩軒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下他們的性命。如果是他一個人還好,說不定會有興趣從這些山賊口中再挖出點什麽來,但是他的身邊有元嘉在。
山賊們認為,他和元嘉當時是在……辦事?
樊浩軒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
鍋子上的粥已經添了三回水。
元嘉正伸手往盆子裏試水溫,見他過來,笑了笑:“正好,我還怕水涼了。”
樊浩軒看着元嘉的笑容,腳步頓了頓,又略微加快了兩分,走到他身邊,接過水開始洗漱。
元嘉那麽懂事乖巧的孩子,那是他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 區別待遇/關于黑話
神棍:木頭紮手。
親衛:砍了。
山賊:點子紮手。
親衛:砍了!
神棍:有風。
親衛:我馬上做扇窗,關嚴實了。
山賊:風緊,扯呼!
親衛:別扯了,把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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