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共主

冷戰結束了之後,樊浩軒就帶着元嘉去了濟州城。

不去不行,鹽沒有了。

人缺鹽會沒力氣。無論是樊浩軒還是元嘉,都不願意過茹毛飲血的日子。

元嘉從來沒想到,進個城會那麽艱難,真正意義上的各種跋山涉水。原先他跟着爺爺也曾經在外面接過單子,但是那時候一來他的年紀小,能讓他跟着的單子,他爺爺都是經過考量的,哪怕進山,也是有修好的山路;二來他爺爺在行內也是有名的大師,別人請去,最起碼交通工具方面是不會虧待的,除了中間的實地考察部分外,兩頭都是服侍到位,哪怕中間也随時有人端茶遞水,說是被當成菩薩供着也不過分。

哪裏像現在,路沒好好的路不算,他甚至還跛了一條腿。

因為要進城,兩個人起得很早。出門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麽,等過了一段時間,甚至連他們之前停留的那個村子都沒到達,他的膝蓋就一陣無力,差點跪倒在地上。

樊浩軒在元嘉身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元嘉乖乖趴上去,有些不明白:“你自己去不是更快?”

樊浩軒腳步不停,頭也不回道:“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

元嘉噎了一下,被問得啞口無言,良久才反問:“你……會?”

幾乎從他換了殼子開始,這個人就一直在他身邊,兩個人還開始稱兄道弟。明明認識的時間并不長,怎麽他會這樣篤定樊浩軒會回來呢?

就算樊浩軒武藝高強,但現在外面世道那麽亂,濟州城還不知道是個什麽狀況,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元嘉心裏面越想越亂,忍不住說道:“要不我們別去濟州城,邊上其它鎮子裏,也應該有鹽……還是你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去濟州城?”

樊浩軒這回的腳步停了一下,兩個人已經來到,他們最初上岸的那個河岸。他将元嘉放在岸邊,自己去蘆葦叢裏拖出一條船來。船比之前他們來的時候的小船,要大一些,還有個頂棚,裏面還能坐,甚至還有一個布墊子和一塊小蓋毯。

樊浩軒彎腰一手穿過他的腿彎,一手扶着他的背,将元嘉抱到船上坐下,又将蓋毯搭在他的腿上,才回答:“我有些事情需要确認一下……濟州城現在應該已經太平了,放心。”

他的口中說的是“應該”,但語氣一點懷疑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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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元嘉眨巴着眼睛。他本來被樊浩軒那一下公主抱給驚了一下,只是樊浩軒的動作太快,他還沒來得及出口警告,他就又抛出一個炸彈。

樊浩軒哪裏來的自信,剛被攻破沒多久的濟州城已經太平了?

雖說他其實并沒有親眼見到濟州城被攻破時的情景,但是他和那群流民在一起待了那麽多天,流民們的話他多少也聽到一些。姑且不論攻破濟州城的,竟然是城外的一群積年的山賊這麽離譜,樊浩軒又憑什麽認為,一群山賊有能耐在短時間內安定下社會秩序呢?

樊浩軒口中的意思實在是太肯定了。但是元嘉敢肯定,樊浩軒并沒有去過濟州城。

兩個人這些天在一起,不說片刻不離,可是分開的時間也很有限。樊浩軒能有時間跑到河邊,甚至還藏下一條船,但是絕對沒時間去濟州城。

樊浩軒拿起用竹子做的撐杆,往岸邊一點,小船慢慢駛出蘆葦叢,回頭見元嘉看着他不說話,不由得有些心虛地解釋:“我懷疑……”

元嘉還等着他說下去呢,結果樊浩軒突然就沒下文了。元嘉的臉色就有些不好,轉身抱着蓋毯,準備睡覺。吊人胃口最不道德了。

樊浩軒見人生氣了,趕緊把撐杆往河心一插,固定住小船,兩步竄進船艙,将人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別睡,船裏面涼,你腳要受不住。”

元嘉死魚眼看過去。他知道自己在鬧別扭,知道自己在犯矯情,可是就是這麽控制不住地別扭矯情起來,看着樊浩軒的眼神中,甚至帶了點對自己的自我厭惡。

樊浩軒看出了其中的厭棄,卻成功的誤會了,還以為是元嘉讨厭自己了,眉頭皺得更緊,硬梆梆地說道:“幹嘛這表情?我是你哥,我還能害你嗎?”

元嘉翻白眼,咕哝:“誰知道?”

樊浩軒被氣笑了,看着元嘉別過頭,摸了摸元嘉的耳朵。

元嘉立刻揮手将樊浩軒的手打開:“說話就說話,幹嘛摸我耳朵!”

少年眼睛瞪圓,耳朵上迅速漫上紅暈的樣子,實在是……樊浩軒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元元是在跟哥撒嬌嗎?”出口的聲音是連他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暗啞,讓他的語氣中除了寵溺之外,還帶了三分略顯不正經的調笑。

元嘉暴怒,幾乎是下意識地手指微微一動,兩個指訣幾乎在同時彈出。見鬼的撒嬌!他都那麽大的人了!就算撒嬌也不會找他這個比他小的撒嬌!

元嘉看到一道灰白色的氣流從樊浩軒的胸口飄出,像是被他打出的指訣拉出來的一樣。這感覺有些微妙,類似于拉面,從面團裏抽出一根線來……

但是在樊浩軒眼中卻是竹林中的情景再現——元嘉竟然一瞬間消失在他眼前!

樊浩軒剛才輕松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無比,眼睛死死盯着元嘉剛才所在的方向,毫不猶豫地踏過去。珠子在胸口跳動了一下。樊浩軒低頭将珠子抓出來,握在手裏,在心中惡狠狠地想着:帶我去找元嘉,不然就把你扔了!

或許是他的意念的太強烈,剛才蹦跶地無所顧忌的珠子瞬間僵硬不動,像是一顆普通的珠子一樣。

樊浩軒冷哼一聲,手一揮直接把珠子往外一扔!

結果珠子像是黏在他手上一樣,并沒有飛出去,在他的手掌上滾動了一下後,周圍的空氣發出一聲輕微的噗嗤聲,什麽東西破掉一樣。

樊浩軒卻伸手直接将重新出現的元嘉箍緊在懷裏:“說過以後不準再有這樣的事情。”

樊浩軒的雙手抱得很緊,音調卻相反的輕柔,話中的情緒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元嘉的心情只有卧槽兩個字。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剛才的提示上面。

【氣運珠受到威脅,确認共主樊浩軒。】

元嘉:叛徒!

樊浩軒這回倒是抱了一會兒就松手了,他也聽到了剛才的那一句話,低頭看着掌心的珠子:“這就是我家元元能消失的原因?”

元嘉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什麽你家元元?”很娘好麽?

樊浩軒輕笑了一聲,将剛才激動扯斷的線繩重新系上,挂回到脖子上:“反正有了這個氣運珠?我就不會找不到你了。”

元嘉覺得樊浩軒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一時也想不起來剛才自己幹嘛別扭了。

樊浩軒倒是記着,拉着元嘉坐好,自己将撐杆拔起,繼續撐船,一邊解釋起來:“我是太子親衛。”

元嘉不是沒猜測過樊浩軒的身份,但是沒想到會有那麽離譜。

樊浩軒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元嘉的臉上除了驚訝還是驚訝:“你對太子怎麽看?”

元嘉皺了皺眉頭。太子這個身份,對他來說無異于傳奇故事,或者是自家母上大人看的狗血連續劇。當然在那些宮鬥劇集裏面,連皇上都是個配角,太子簡直就是個跑龍套的。

“不知道。太子……我只不過是一個傷退的小兵罷了。”別說是太子那樣的人物,就是縣太爺都和他這種身份的人無緣。

樊浩軒眼含深意:“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反正我總是你哥。”

一個傷退的小兵,騙誰呢?他說是太子親衛,說全了卻是太子親衛營的統領,看人的水平絕對超出一般水準。元嘉想要騙過他,根本就不可能。

元嘉平時的樣子,哪裏像是個過慣苦日子的小兵,完全像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偏偏他還就真的沾了陽春水,那樣簡陋的食物也能做出美味來。

元嘉那樣的人應該是被養尊處優的,那樣幹枯的頭發,幹燥的皮膚,手腳上的凍瘡之類,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之前元嘉不會照顧自己,沒關系,有他這個當哥的看着,保管養得皮光水滑。

元嘉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總覺得被看出了什麽,又覺得人家都這樣對他了,他還這麽藏着掖着有些沒意思。但是借屍還魂啊,這樣的事情說出去,絕逼會被綁柱子燒掉!

元嘉只能轉移話題:“那你一個太子親衛,來濟州城幹什麽?”受限于交通條件,這個時候的一般人活動範圍都極為有限,關于地理的認知自然更少。

元嘉的原身一直渾渾噩噩的,對于當時的他唯一需要關注的就是活下去。只是活下去就已經如此艱難,其它任何東西都是虛的。

太子不是應該坐鎮京城。樊浩軒一個太子親衛不跟着太子,到濟州城這麽一個地方來幹嘛?

元嘉皺了皺眉頭:“難道太子在濟州城?”可是這也不太可能。不說他們之前那個廢棄村落停留的時間,就是在小山村裏也停留了好多天。難道樊浩軒都不急着去找太子麽?還是說樊浩軒犯了什麽事,現在找到了前朝遺寶,急吼吼地去向太子将功折罪?

樊浩軒接下來的話肯定了元嘉的揣測:“我跟着太子來的。”

“那……”太子呢?

“我沒想到……我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竟然功虧一篑。”

元嘉的眉頭皺得更緊。樊浩軒明明沒有說什麽事情,但是給他的感覺卻不那麽好。

船身微微起伏,已經從支流的小河彙入濟渠,河上有了水浪,也有了點點船影。

水浪不大,樊浩軒的話卻像是一到巨浪拍到元嘉的心口:“我是來殺太子的,結果沒想到,差點被太子弄死了。”他轉身看見元嘉臉上的驚訝,輕聲問道,“吓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家暴

神棍:狗屁的親衛!敢打我!

親衛:誰讓你不聽話?又準備打屁股了是不?

神棍:馬噠,你敢!

神棍:幹嘛脫我褲子!

親衛:“打”屁↑股↓啊。

神棍QAQ:我以後不敢了還不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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