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不服來戰

在看到元嘉的時候,樊浩軒果斷将夏睿淵忘記了。

元嘉現在忙完了收割的事情,雲州那邊有易雪峰坐鎮,完全能夠搞定。尤其是他上次撞到了易雪峰和吳南的事情,他現在對于帶着易雪峰滿地跑,總覺得有些對不起吳南。

所以,他幹脆和易雪峰交代了一聲,就簡單收拾了一點東西,咻一下入駐了曲陽城。

不得不說,元嘉這麽一來,讓樊浩軒很是松了一口氣。

樊浩軒看着元嘉三下五除二,就将把他搞得一個頭兩個大的那些個庶務,整理出了一個大概的框架,不由得重新審視元嘉。

每當他覺得自己對元嘉的了解已經足夠多了的時候,元嘉總會給他驚喜。

像現在,元嘉雖然眉頭微蹙,但是各種文件下去的速度并不慢。

師爺在旁邊從不贊同的樣子,到變成欽佩不過是不到半個時辰。

樊浩軒看了元嘉一個上午,元嘉直到被叫起來吃飯,才發現樊浩軒就坐在邊上無所事事,不滿:“你去外面練兵,或者幹別的呗!”在這裏多浪費時間啊。

樊府的下人送來的午飯裏,包括了另外一份給師爺的。

師爺姓麻,麻師爺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攤上了樊浩軒這麽一個上司。

曲陽城原本能幹的老大被幹掉了。麻師爺識時務,果斷就從了“反賊”。

他是老人,對曲陽城這些地方知道得一清二楚,偏偏樊浩軒是個新手,只對軍隊系統明白透徹,對庶務民生這方面,那是怎麽都點不通。

今天早上麻師爺見樊浩軒直接就将自己的契弟帶了來,心裏面不由得将這位二殿下直接劃分到不學無術的纨绔裏面,沒想到這位契弟竟然十分擅長于這些。這才叫真正的一點就通。

用過了午飯,樊浩軒見實在沒自己什麽事情,留下了小厮伺候茶水點心,并提醒:“下午記得別忙太晚,還得回去泡藥浴。”

元嘉聽話地點頭:“嗯,你也別忙太晚。”他得早下班,今天自己做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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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浩軒在曲陽城這些天也不是白幹的,好歹張榜将人馬配置了齊全,眼前雖然只有一個麻師爺,但是外面還有不少人能用。元嘉也不怕那些人不聽話,不提裏面有多少直接就是樊家人,剩下的那些既然這麽快就來投誠,本來就不是什麽硬骨頭。

對他們來說,下指令的是樊浩軒還是元嘉,區別并不大。

但是對于下午來找二哥的夏睿淵,區別就大了去了!

少年怒目圓瞪:“你怎麽在這裏?我二哥呢!”這個狐貍精不是應該在雲州嗎?父親明明說了讓他回去主持收割的。算算時間現在正是收割的時候,他元嘉怎麽敢出現在曲陽城!不聽從夏王的命令,這是不将夏王府放在眼裏嗎?

元嘉還沒什麽,麻師爺先是吓了一跳。他這一下午處理完的事情,比之前樊浩軒做主的時候,三天做的事情還多,偏偏條理分明,明明感覺速度并不怎麽快,但是真的是看得到進度。照這樣下去,不到七天,他們就能将事情全都理順了。

元嘉覺得第一天這個樣子就差不多了,正在着手将一些要點記錄下來,還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抄下來,準備回去和樊浩軒商量,就見到少年進門。

元嘉落筆的手都沒抖,擡眼問道:“怎麽跟人說話的?”

夏睿淵的氣勢瞬間一頓。他向來自視甚高,本身地位又尊崇,除了在家裏的長輩和大哥二哥面前之外,還從來沒怎麽低過頭。對他來說,人生最大一次失利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現在這個人看着他的眼中,那種輕蔑幾乎形成了實質。他咬着牙,全身都氣得哆嗦了。

元嘉慢條斯理地将要寫的字寫完,才先對麻師爺道:“麻師爺辛苦了,接下來的一些細節,就按照剛才我說的處理。”等麻師爺走了出去,元嘉才對着夏睿淵道,“四弟,姑且不說你現在的身份,也不提現在我們是在衙門裏,就算現在是在家裏,你這樣不經通傳,直接就闖進來;看到我,也直接稱你,姑母在府裏的時候是這樣教導你的?”

元嘉的眼神幾乎将“沒教養”三個字,打在了夏睿淵的臉上!

夏睿淵頓時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就算他再怎麽看不起元嘉,再怎麽讨厭元嘉,也不得不承認元嘉說的是對的。他雖然心裏面不服這麽個一無是處的狐貍精,勾走了他英明神武的二哥,但是他剛才的行為确實是給夏王府抹黑了。

但是,想讓他對元嘉服軟,這不可能!

元嘉微微一笑,看着梗着脖子的少年,直接道:“我不是會拐彎抹角的人,反正現在也沒外人,就直接說了吧。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覺得我不配站在樊浩軒的身邊,但是我不在意。你的承認不承認跟我沒什麽關系,畢竟……你算什麽?”

眼前的少年不過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但是別人家的孩子,他憑什麽要受這分氣呢?要不是他手上有底牌,說不定早就被這熊孩子亂刀砍死了。說白了,夏睿淵又不是姓樊,哪怕是占着個表弟的名分,和樊浩軒之間的關系也不像是夏睿誠那樣親密。私底下,他是連面上的一套也懶得做的。

他沒對着夏睿淵出手,已經是看在樊浩軒的面子上了。這熊孩子敢來對他指手畫腳,也就別怪他不客氣。他現在手段可多了,區區一個夏睿淵,他要毀屍滅跡不留痕跡簡直易如反掌。

夏睿淵聞言呼吸一窒,原本就瞪大的眼睛更加瞪大了一絲。他活到那麽大,還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你算什麽”。

少年幾乎是崩潰的:“我算什麽?!我是夏王四子,是整個西南的主人之一!我天生就你這等賤民高貴!你算什麽東……”

“啪!”夏睿淵被一道鞭子直接抽到了一邊,整個人撞在了椅子上面。巨大的力量将椅子撞翻,以一種倒栽蔥的姿勢跌倒在地。

整個曲陽城裏敢用鞭子抽夏睿淵的,也就只有一個人。

樊浩軒的臉色冰冷,眼神陰郁黑暗。他被送走的時間很早,但是在他的回憶裏,幼年在夏王府的生活是最美好的。那時候姑父姑母對他和對大哥幾乎是一樣的,大哥夏睿誠和他之間也是兄友弟恭,年幼的表弟表妹也很是乖巧可愛。如今一別經年,回來之後他的表弟表妹先是差點殺了元嘉,現在元嘉都已經和他成親了,表弟竟然還直接辱罵元嘉!

樊浩軒看着夏睿淵動作笨拙地從地上爬起來,語速緩慢:“我告訴你,元嘉是什麽。元嘉是我樊浩軒的契弟,是你的二嫂。既然你視你二嫂為賤民,我樊浩軒也當不起的你的二哥。現在糧草交接完畢,你的任務完成,也可以回雲州了。”

夏睿淵不敢置信地看着樊浩軒:“二哥,你竟然為了一個……”他到底不敢再說出賤民兩個字,“竟然不認我?!”

樊浩軒冷着臉,一言不發。

倒是元嘉走到了樊浩軒的身邊,拉住他的手:“走吧,回家了。”他對夏睿淵怎麽樣都可以,但是樊浩軒不行。對樊浩軒來說,夏睿淵畢竟是他的表弟。弄到決裂這樣,樊浩軒心裏面肯定也不好受。

樊浩軒握着元嘉的手緊了緊,半晌才道:“嗯,回家了。”親人,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指望着親人。但是,身邊的這個人在,他的元元會一直陪着他。

元嘉看到樊浩軒松動的表情,心裏面也松了一口氣。不管是為了什麽,現在總不好和夏王府鬧翻。沒必要為了一個夏睿淵,讓夏睿誠也心生芥蒂。

元嘉想到那所謂的氣運所鐘之人,心裏面也不知道該怎麽想。他這次回去雲州,順便還将幾個海島的位置在海圖上标記了出來。吳南如獲珍寶,有魯安魯成兩個人的配合,已經動手開始布置了。饒城那邊也開始研究起了珍珠養殖。

之前是他狹隘了。珍珠這種東西哪怕是在如今的大定沒什麽銷路,有海上貿易的現在還怕沒銷路嗎?打仗打得可是錢啊。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還是靠自己最好。

元嘉的這部分打算連樊浩軒都沒告訴。他倒是沒有隐瞞的意思,而是樊浩軒要忙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每天回來都累得要命,樊浩軒對庶務也不怎麽懂,沒必要為這些事情分心。他打仗不行,做好後勤還是可以的。

再說樊家和夏王府多年下來的關系,早就已經剪不斷理還亂了。現在這天下如果西南勝了還好說,萬一西南敗了呢?就算夏睿誠是氣運所鐘之人,但他和樊浩軒兩個人可不是啊。

到時候有這些小島在,他未嘗不可以依托着這些小島,将之作為跳板。世界之大,怎麽就只有大定這麽一塊地方了不是?

這樣的小心思卻是不能告訴樊浩軒的。

他們夫夫兩個相攜出門,被留下的夏睿淵整個人都懵了。抽在身上的鞭子很痛,但是遠遠不及心上的痛。他傻傻地站了一會兒,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怎麽回到的卧房,等他總算清醒了一些的時候,人已經快到雲州城了。

雲州城巍峨的城牆隐約可見。這種原本足以讓他感到自豪的一幕,現在卻讓他感到陣陣難堪。他沒忘記當時被元嘉甩在臉上的話“他算什麽”,當他反駁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貧乏。

他除了是夏王四子,還能算是什麽?沒了四殿下的名頭,他夏睿淵還能是什麽?

他想了想,如果換成是大哥,肯定不會這樣。大哥除了是夏王世子之外,還做了那麽多的事情,随便說說就能兩只手都數不完……

他第一次懷疑,自己過往這十幾年,到底做了些什麽?到底在自以為是的得意個什麽?!

夏王和夏王妃發現自己這個小兒子出門一趟之後,回來穩重了許多,在拜見他們之後,直接就跑去祠堂跪着抄家法了。

夏王和夏王妃面面相觑。這到底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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