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淩晨兩點的時候，擾人清夢的手機鈴聲在昏暗的房間裏驟然響起。床上熟睡的男人猛的睜開了眼睛，迅速摸索着抓到了放在枕頭邊的手機。

電話接通後，手機的另一邊傳來了那個熟悉又很遙遠的聲音。傅遠深這下子是清醒地不能再清醒了。

“在睡覺嗎？”

傅遠深坐起身，無奈地笑了笑。明知故問，淩晨兩點，他不在睡覺還能在幹什麽。

“嗯。”

“吵醒你了？”

“沒有。”

一聲輕笑。

“怎麽了？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其實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會接到我的每一個電話，哪怕是在這個看着有些詭異的時間點。”

傅遠深抓了抓自己睡得有些淩亂的頭發。

“我答應過你就會做到。”

沈舒意離開以後，傅遠深的手機從未離過身，永遠保持電量充足的狀态，甚至是改掉了他一直手機靜音的習慣，因為他不願意再錯過沈舒意的任何一個電話。

哪怕是深夜，都保持響鈴狀态。

“舒意。”

“怎麽了？”聲音微怔。

“我想你了。”話音剛落就陷入一種難以言說的沉默中，傅遠深能夠清晰地聽到沈舒意的呼吸聲。

良久，沈舒意才緩緩說道:“我也很想你。”

沈舒意離開了三年，期間沒有回來過一次，偶爾會給他打電話，但是他讨厭這種看不到也摸不着的感覺。

沈舒意明明就在離他不算很遠的另一座城市，但是他過不去。

因為他答應了沈舒意絕對不會去打擾他，他問沈舒意如果自己想他了該怎麽辦，沈舒意眨了眨眼說道我把粉色小薄毯留給你，美名曰睹物思人。

他問過沈舒意為什麽不讓他去看他，沈舒意抿了抿唇對他說:“我怕我看見你就會忍不住想要跟你回來。”

聽了這句話，傅遠深徹底知道了沈舒意這次的決心，他這才知道沈舒意是真的長大了，盡管有時候還是會做一些幼稚無理取鬧的事情，比如淩晨兩點給他打電話，但是他知道沈舒意只在他面前才會毫無保留地展現這樣的一面。

“傅遠深，明天是我畢業禮。”

沈舒意其實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打這一通電話，他睡不着心血來潮，沒想到傅遠深真的會接。

他壓根沒做好與傅遠深通話的準備。

他原本就沒打算告訴傅遠深的，但是聽見傅遠深的聲音時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他想要分享給傅遠深，盡管這并不是什麽大事，但是于他而言卻意義非常。

他在二十歲那年退學，連大學都沒有讀完。他想要變得好一點，所以重新申請學校從大二開始念起。

但這只是第一步，他沒想着讀完大學就回去，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可是他實在忍不住了，他好想傅遠深。

明明就可以什麽都不做的每天都賴在家裏，傅遠深是絕對不會嫌棄他的。

這種情況要是他還是以前那個游手好閑的沈家小少爺絕對會心安理得的接受傅遠深的照顧，可是他不是了。

他不願意那個樣子的活着，他還沒到三十歲呢，難道就要提前過上養老一般的生活嗎？

沈舒意苦惱地踢了踢牆，“我沒想告訴你的，可是我忍不住。我覺得這是一件大事，所以想告訴你。我是不是又變得幼稚了，這能算什麽大事呀？”

“舒意，我明天去找你好不好？”

沈舒意愣了兩秒，瞪大了眼睛，焦急地擺手拒絕盡管傅遠深根本就看不見。

“你別來！不準！不要！”

傅遠深還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電話被挂斷了。他怔怔地盯着手機界面看了好久，确定剛才那通電話不是幻覺，可是沈舒意明明就是想他去的，否則根本就不會有這通電話。

沈舒意匆忙挂斷了電話，他還是害怕自己看見了傅遠深就會忍不住想跟着人回去。

從那天離開上飛機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後悔了，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既然做了決定就沒有放棄的道理。

所以他幾乎是單方面地斷了和傅遠深的聯系，他讓自己的每一天都很忙，忙到只有睡覺夜裏做夢才能有時間想一想傅遠深。

可即使是這樣，他今天還是沒忍住。

雖然沈舒意不讓他去，但傅遠深還是去了。他知道對沈舒意而言這是一件大事，轉折點一般，他要去親眼見證。

傅遠深沒有告訴沈舒意，只是站在遠處看着站在人群中笑得開心的沈舒意。

沈舒意很漂亮，一直都很漂亮，哪怕是站在那群才二十一、二歲的年輕大學生間都毫不遜色，只要不說任誰都看不出來那是個已經快奔三的人了。

他的身上還保留着那份少年稚氣，同時又在這三年裏多出了一份成熟穩重，更讓人為之心動。

這樣一個人，哪怕只是站那裏，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傅遠深都願意愛他一輩子。

傅遠深來得悄無聲息，走得時候也一樣。

他願意等，他會忍住那份思念。

他答應過沈舒意，他想做什麽都可以。

他不會打擾，也不會阻攔，他會等着沈舒意，等着他回來，無論多久都會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