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徐八遂剛不過,直接胡攪蠻纏了:“叔,做魔不能這麽沒良心,你兩年沒回來,剛進來就給我下面子,你太霸道了!”

徐皆知說:“不服來咬。”

徐八遂做勢就跳上前去,阿達一聲飛起腿,徐皆知站定不避,倒是魔尊自己踹向了另一邊,只落下道勁風。

徐皆知打量他:“腿長了。”

“那當然,兩年了。”

“可你個頭還是不高,慘了,随你爹。”

徐八遂忍無可忍:“我爹和你一樣高,他哪裏矮了!”

“你娘也高,你也不挑着你娘的好長。”

徐八遂簡直要倒仰:“我長得夠好了!偌大魔界一堆歪瓜裂棗,我能長這樣不錯了!”

“盡跟沒出息的瞎比。”徐皆知沉重搖頭,“有種跟這小白臉比。”

被cue的周燼面不改色:“魔君過獎。”

“我跟他怎麽比!”徐八遂氣急敗壞,“他是滄瀾派最漂亮的小白臉,我又不是!”

“哦豁,那你還真會享受。”徐皆知轉向周燼,“你叫什麽名字?”

“周燼,字白淵。”

魔君似乎皺了皺眉,扭頭繼續問魔尊:“為什麽要去仙界?你靈核暴虐,來回亂蹦有什麽好處。”

“你懂什麽,你又沒去過。”徐八遂忿忿,“你就知道到處浪,魔界就巴掌大的好地方,外面的窮山惡水有什麽好游蕩的?堂堂的魔君,又不是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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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皆知忽然伸手将他按在了魔尊的椅子上,手壓在徐八遂肩頭:“徐珂,我猜你是想學你爹,對不對?”

魔尊跟頭嗲毛的貓一樣:“沒有⊙△⊙!”

“你爹跟個仙修拜把子,你也想學他?”

徐八遂語結,眼睛滾遠:“我……才沒有那麽想,無聊而已。”

魔君繼續套話:“行,那你說,這小白臉在哪個師門下?”

徐八遂不住摳指環:“要、要你管哦。”

徐皆知明白了,他按着徐八遂的手越發用力:“好樣的,你找了那厮的弟子玩刺激了?”

周燼聽到這裏心中一震,腦海裏浮現了自己師尊那張溫雅沉靜的臉。師尊為人守成,癡迷劍道,性情寡淡到近于無趣,據說除了自己那早早身隕的父母,師尊壓根沒有什麽朋友。他多年泡在藏書閣,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八卦,豈料會在這裏聽到這樣意外的訊息。

徐皆知也轉過頭來看他:“聽說那木頭收了七個徒弟,你在那厮門下排行第幾?”

周燼回神,不卑不亢:“第七。”

徐皆知安靜地看着他,整個人看似毫無波瀾,周燼卻忽然感覺到一股奇怪的凜冽殺意。但這殺意稍縱即逝,快得讓他以為是錯覺。

“你們……”魔君的尾音拉得漫長,搞得兩個小輩一起緊張不已,眼神來回交流,驚疑不定。

“老光棍”何許人也,見此頓悟,捶胸頓足,仰天長嘆:“淦啊。”

徐八遂:“……為什麽要用一種得了絕症的語氣唏噓啊喂。”

“同為漢子有什麽好的。”徐皆知長籲短嘆,一拍劍柄,掏寶當即過來,于是魔界一屁股墩坐在兇獸身上把它當坐騎。

魔君肅然:“你該找個好女孩,像你娘一樣好的女子。”

魔尊也肅然:“帶把的好處你不懂。”

插不進話的周燼先是鐵青了臉,又紅了臉。

徐八遂騷完又吊兒郎當:“再說,我娘只有一個,她再也不會回來,這世上不會再有誰能有她好。拿我娘當參考對象,那不成,你這是要害我當光棍。”

徐皆知默了一會,道:“會回來的。”

徐八遂把手貼在耳後做豎耳狀:“什麽?”

“沒什麽。”徐皆知凝重起來,“罪淵龍魂找到了嗎?”

“你這話題轉得就跟下巴脫臼一樣。”徐八遂捏着自己下巴做歪嘴狀,“地上找了一輪沒發現,地下城族人多,微城還沒排查完。”

“哦。”徐皆知拍拍掏寶站起來,“那我去看看他。”

“歪!”徐八遂也跟了上去,氣得牙癢癢,“叔!你這就又要走了?就沒有什麽話說?”

“怎麽沒有。”徐皆知嚴厲地豎起中指,“嘴巴少說話多吃飯,白天少游蕩多幹事,晚上少縱/欲多修煉懂不懂?年輕人一破戒沒完沒了,別以為有兩顆腎就胡攪亂搞,別忘了你只有一顆……”

徐八遂炸成了紅螃蟹,揮舞着兩只鉗子想夾爆小叔的狗頭:“滾滾滾!找你幹兒子去!”

他氣得轉過身,這時徐皆知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腦袋:“生辰快樂,雨節快樂,祝賀你又長了一歲。”

徐八遂被拍得眼圈通紅,嗫嚅着轉過身去,那老光棍已經無影無蹤了。

周燼上前來,斟酌着告訴了他:“其實……昨夜你在廣場上發酒瘋時,你叔叔便回來了。”

“真的?”

“真的。”周燼笑起來,伸手輕捏了他的臉,“我抱着你回來的,魔君一路都盯着我,虎視眈眈的。”

徐八遂抽了抽鼻子:“垃圾,他也不說,你今早怎麽不告訴我?”

“魔君昨夜看着很兇。”周燼回憶昨夜徐皆知的目光,“他一路跟着到南柯閣門口,結界是他振劍打開的,我抱着魔尊進門時,他低聲說了一句‘不必告訴他我來過’。”

徐八遂撥開他的手,揉了揉被捏紅的地方蹙眉:“他這樣說?”

“千真萬确。”周燼也覺不解,“方才看見他在高臺上,我也愣了一會。但聽你們鬥嘴,又覺得魔君并不是看上去那般可怕的人,與昨夜判若兩人。”

“是他沒錯了,他就跟個鬼一樣。”徐八遂也一屁股坐在掏寶身上,墩得掏寶“嘎”了一聲。

他低着頭唠唠叨叨地數落起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東東,我爹在時我就沒見過他,你見過幾十年不歸家的小叔嗎?放着魔君不做,就知道在外面跑,從來不說他在幹什麽,也就我那頭幾年他會逗留一陣子。脾氣又臭又硬,有時啞巴一樣,有時又話唠,跟個抽風病人似的。嘿,多少次一轉眼人就沒了,不管我怎麽鬧,他還是我行我素……”

抱怨了半天,魔尊鼓成氣球,紅着眼睛咬牙切齒:“老賊!”

周燼聽他數落看他發脾氣,等他消停下來便過去摸摸他炸起的毛。

魔尊眼睛紅通通,軟軟道:“幹嘛?”

周燼笑起:“我們淋雨去吧。”

至于那位老賊——他風馳電掣地趕到了地下城,一路狂風一般,趕到地下城的議事殿時把一幹魔修吓了個半死。

抱着橘貓的微城只覺寒風撲面,待睜開眼時,懷裏的貓已經跳了過去,正叫徐皆知接住。

“義父?”微城眼睛一亮,眼下帶着圈烏青,含着笑意疾步到他跟前去,第二句話便問了叔侄關系,“您昨天去看過哥哥了麽?”

“唔。”徐皆知搪塞過去,一只手托着橘貓,阻止它跳起來親自己,故作不耐煩道:“這貓怎麽還是這麽膩歪。”

微城笑起來:“它有靈性,是只好吃懶做的色貓,最親近和哥哥有關的人。”

徐皆知不情不願地摸橘貓,點過頭:“剛從徐珂那裏過來,關于罪淵龍魂,你這裏可有頭緒?”

微城聽此放心,将手裏的名冊遞過去:“地下城族人多,排查起來不易,剛查了七成族人。除了眉心魔印血紅,被龍魂附身的人還有什麽特征麽?”

徐皆知搖頭:“不清楚。”

“那龍魂是什麽?”

“在徐惑那裏隐約聽過。”徐皆知摸了摸橘貓,神情冷漠,“應是只有魔尊才知道的東西,他死得早,魔界一堆東西都沒告訴徐珂。”

微城難過地看着他,想說些什麽,但看一眼外面天色,料定太陽沒下山,便還是咽回了話。

“對了。”徐皆知擡頭來,“你可知道他跑去仙界的事?不僅跑去,還帶來了君同小兒的七徒弟,不成個樣子。”

微城便把徐八遂和二周的關系都抖落了空,信心滿滿總結道:“哥哥雖喜歡那周六,但周六心儀的是周七,哥哥如今便是拿那周七出氣,遲早會死心的。”

徐皆知一腦門問號:“……?”

橘貓也張大嘴,好似在無聲地笑。

“罷了。且說那周七,那是個什麽人。”徐皆知抱着貓四處張望,找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

“一句話概括便是除了一張臉別無是處的廢人。”微城緊跟其上,避開其他人輕聲道:“他雖是劍仙君同的弟子,但沒有靈核,不過就是一個繡花枕頭。但有一事我很在意……我前段日子用命盤推算哥哥的命數,似有一劫從外而來,看命盤卦像,正是周白淵。”

“沒有靈核……”徐皆知靠着牆,騰出一手揉了揉太陽穴,憑常理思考只覺得匪夷所思,“既無靈核即是廢物,能給徐珂什麽威脅。”

他還說了個冷笑話:“除非那小子動了心,對那周七愛得死去活來,但又被狠狠甩了,于是傷得心都裂開。”

微城也覺得這笑話着實冷,揮着手笑起來:“那不可能,不說前有周曜光,周白淵來魔界也才一個月,哥哥是長情的人,瞧不上他的。”

“你算天象最準,算人恐怕有誤。”徐皆知輕笑着,脊背靠上牆,身體逐漸放松,眼皮也越來越沉重。

“微城,你一定要将龍魂找出來,義父找那東西很久了……”

“是,我通宵查。”

“還有,關于小珂……”

“我會守護他直至盡頭。”微城認真道,“我發過誓的。我也願為他活,或為他死。”

徐皆知輕輕颔首,随即靠着冰冷的牆壁閉上眼,就着這姿态睡着了。橘貓在他懷裏仰着腦袋,尾巴輕輕地擺動,碧眼濕漉漉。

微城摸了摸橘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笑着輕聲:“不要吵到他哦。”

橘貓把腦袋埋進徐皆知漆黑如夜的袍子裏,一動不動。

微城便解下外袍,輕輕給魔君和橘貓披上。魔君靠着牆巍然不動,這六年來每年只回來一次,每次來便找個地方睡覺,微城不知道他是一夜未睡亦或是一年。

微城凝視了他一會,起身繼續到議事殿的中心,伸手将披散的半幅長發束起,溫柔的眉目平添三分鋒利。他擡頭看了一眼穹頂,随即撸起袖子和其他魔修繼續排查。大家一起熬夜,一起禿頭。

地下城無日無月,他在這裏也守了十年。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終于感到了一點疲倦,忍不住擡手揉了揉眼,只這一剎那,寒意忽從背後升起。

微城轉身,角落裏的魔君已醒,起身松手,身上的袍子和貓都滑落在地。

“周,白淵。”

魔君握住了劍柄。

作者有話要說:八叽:帶把的好處你不懂

七崽:(//﹏//)

魔君:╰(╢□′)╯

弟弟:我哥絕對不會稀罕周七的!

衆人:⊙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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