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慶陽驿 她分不清那些片段是夢境還是現……

從慶陽驿到京都需要半日的路程, 蕭扶玉不解衛玠為何要前一晚過去,他對這個兄弟是上心不少。

北疆過來的人說是護送衛顼回京,若不是她下旨指明要見此人, 趙家難免會從中作梗,山高路險, 若在路上遇事沒了,那也是極為正常的。

衛玠何時走的, 蕭扶玉都沒發覺, 待到入夜時轉醒來, 才從蘇長瑞口中得知,衛玠的馬車已出京都城了。

蕭扶玉不禁淡了淡心思,今日本還想留他在玄華宮, 只能作罷了。

她睡得深,沒有用晚膳,于是便上了些晚食,吃好後便于屏榻上看書。

待到夜深回房就寝時,貼身的宮女為蕭扶玉更衣時, 輕輕道:“陛下這個月的月事, 似乎沒來。”

聽此,蕭扶玉頓住, 瞧着梨雅不語, 思索着近來自己的變化, 除了有些嗜睡,并無反胃的跡象, 前世的時候可是什麽都吃不下,幹嘔難耐。

梨雅只怕自己說錯話,便退了一小步。

蕭扶玉回過神來, 淡然道:“明日太醫喚來請脈。”

梨雅低首應是,随即端着洗漱後的用具下去。

這夜裏,蕭扶玉睡得很淺,頻頻做夢,都是一些奇怪的場景與片段,沒能将此聯合在一起的夢。

翌日清晨,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

蕭扶玉轉醒來時只感到分外疲累,望着窗外的小雨發呆,旁的宮女正忙着為她梳發。

她所夢到的好像是曾經發生過的片段,但離她格外遙遠,也沒法串成一件事。

忽然一個畫面猛然顯現,鑽入她的腦海裏,是慶陽驿的林中,細雨霏霏,天色陰沉。

一抹熟悉的身影頹然半跪着,長劍插入地裏,單手捂着左眼,殷紅的血液從手中流出來。

他擡起首來,血染了容顏,是衛玠......

蕭扶玉當即倒吸一口氣,猶如夢魇,腦海傳來一陣刺痛,她擡手扶首,眼眸輕阖,呼吸急促。

為她梳發的梨雅一驚,連忙将她攙扶着,“陛下,怎麽了。”

蕭扶玉唇色泛白着,梨雅随即又連忙對殿外的太監道:“傳太醫!”

為什麽會有這個畫面,這不是上一世的記憶,衛玠左眼被傷,在慶陽驿......

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蕭扶玉揉着太陽穴,太醫還未至,只聽殿外傳來蘇長瑞的聲音,“陛下,監察副使沈震有要事求見。”

蕭扶玉心緒淩亂,也不知這監察司副使有何急事,她思索片刻,沉聲道:“傳見。”

梨雅拿來外袍給蕭扶玉披上,整理她未梳好的發冠。

蘇長瑞退下不久後,那沈震便候在寝殿外間了,梳整好後,蕭扶玉從內殿走出。

沈震身着墨藍勁裝,一副嚴明的姿态,見皇帝出來,連忙跪地施禮,“微臣沈震參見陛下。”

“起來吧。”蕭扶玉打量着他,走到羅漢榻處坐下,“今日休沐,沈副使有什麽要事禀報?”

沈震站起身來,身形微躬,“禀陛下,慶陽驿有異。”

蕭扶玉眉間随之一緊,沈震言語未停,“聽聞衛丞相昨日已前往慶陽驿,今早得消息,巡防營有人馬走動,前往的方向便是慶陽驿,只怕這接應衛二公子其中有伏。”

京中的軍隊,除去她手下的三萬禁軍,便是攝政王手底下的巡防營,負責城池裏外的安全。

聽此,蕭扶玉站起來,沉着眉眼思索,仿佛方才的陣陣餘痛未散,慶陽驿,又是慶陽驿,那畫面是真的嗎,為什麽她會有。

“衛相可帶有人馬?”

沈震低着首,回道:“諜閣上下的人員未動,只知衛丞相僅攜護衛前往,恐是巡防營對衛丞相發難。”

蕭扶玉略微挑眉,衛玠素來嚴謹,怎會不作防備便前往,尤記得他曾說過留心沈震的話......

但她方才一閃過的畫面裏,衛玠的确是負了傷,左眼血流不止。

蕭扶玉看着沈震道:“監察督捕顧風眠何在?”

沈震似有一頓,回道:“顧督捕出京辦案了,監察司聽令于陛下,大可無憂。”

蕭扶玉心緒隐隐不安,殿外的細雨連綿,分不清腦海裏那是早晨還是午後,恐是不能再耽擱。

蕭扶玉打量眼前人上下,但這沈震似不簡單,她一揮衣袖,“朕率監察衛前往慶陽驿,即可啓程。”

沈震眸色暗了暗,跪地忙道:“臣遵旨。”

言罷,他連忙退出玄華宮寝殿,前去備置人馬。

人退下後,蘇長瑞躬身走進來,聽見方才的言語,他神色頗為緊張,“陛下可是要出宮?”

蕭扶玉沒有答腔,便算是默認了,她轉而對蘇長瑞冷冷開口道,“命霍方率禁軍緊随于朕,若沈震有異,處之。”

蘇長瑞微愣,随之颌首回是,蕭扶玉往殿外行去,正見劉太醫提着醫箱候着,

蘇長瑞見此,道:“陛下......”

蕭扶玉頓了頓,眼下便要出宮,亦是不得再耽擱了,即便她真是身子有異,她也是放心不下慶陽驿的。

“回來再說。”

言罷,蕭扶玉疾步離了寝殿,外面細雨蒙蒙,太監撐起傘面,為她遮去雨水。

半刻之後,皇城較為偏遠的建福門處,監察衛嚴陣以待,随着馬車啓程,立于馬匹之上的沈震率人馬緊随。

雨下得不大,但久了仍是會淋濕衣物。

車廂之中,蕭扶玉阖眸輕歇,昨日夢太多,她甚感疲累,太陽穴的隐痛一直未退。

她分不清那些片段是夢境還是現實,好像曾發生過,但在前世的記憶裏沒有出現。

她若不走慶陽驿這一趟,如何放心。

***

慶陽鎮,後山林木環繞,下臨江河,舉目可見,地形并不險要,但是趕往京都的必經之地。

後山有一處較大的驿站,這便是慶陽驿。

如護送衛顼的人馬,必會出現在這裏,但若有設伏,還是林木之中較為好。

今早卯時細雨連連起來,道路泥濘,不力行走,恐是衛顼等人會來遲。

衛玠立于馬匹之上,一襲白金的勁裝被雨淋得微潮,他面容清隽,輕瞥随行而來的人。

來者正是顧風眠,正騎于馬上,此行中動了諜者和他,二人昨夜便已到慶陽驿。

衛玠道:“可探見趙家的死士?”

“有,但動靜不大。”顧風眠道:“不過似乎動了巡防營的人。”

上次中秋計策不成,這趙千檀對衛玠怨恨頗深,此次想來是要借衛顼為由對他動殺手。

也罷,二人皆有此心,提前開始便是為了防備與布置,誰說衛玠不想将趙千檀除之後快呢。

誰捉誰還不一定呢。

衛玠眸色微沉,手中拽起馬缰,“那便靜等趙世子出手了。”

身下馬匹邁開馬蹄,朝往驿站行去,地面上潮濕泥濘,不免濺起泥漬。

驿站這種地方,來者皆是走馬四方的人,皆帶着江湖氣。但慶陽驿乃為官驿,不可随意打鬥,一些黑話也不得出現,相較而言,是比較太平的。

不過衛玠一旦露身,便是入趙千檀的視線裏,誰知這驿站裏的人不另有身份。

衛玠率護衛入驿站後,夥計便将熱酒斟上,江湖客皆愛飲酒,他瞥了一眼,便讓夥計去換成茶。

在驿站之中,一坐便到午後,這細雨尚未停下,衛玠微潮的衣衫是幹了不少。

雲峥從驿站外走進來,停在衛玠身前,“大人,北疆來的人已至後山,不過二公子不在其中。”

言語落下,衛玠放下茶杯,舉止清貴地站起身,客堂間細微的刀刃聲響起。左右的漢子皆放下了酒水,一時間殺氣騰騰,茶水落地。

許久之後,驿站的一如往常人來人去,只是少了些許吵鬧聲。

衛玠退出驿站,行徑利落地上馬,行向後山的林木,方才的驿堂中已是死氣沉沉,無人在話閑事。

雲峥緊随其後,只聽前頭的男人冷道:“衛顼身在何處。”

雲峥回道:“他們在奚樂長道上換了馬車,顧大人已派諜者前去尋人。”

衛玠眉眼微冷,果然會途中使詐,還真是趙千檀的風格,無信可言。

“現在後山是何人?”

雲峥道:“是在等着大人您。”

聽此,衛玠不再言語,馬匹很快便入了林木間。

落葉凋零,帶着寒涼潮濕的氣息。

忽然一支飛箭劃破雨珠,飛馳而來,馬上的衛玠早已警覺,将長劍揮擋,飛箭就此被擋下。

馬匹還未能行入深林中,便有一群黑衣死士團團圍堵而來,是早已準備多時。

衛玠勒緊缰繩,馬匹停下,他掃視一眼層層圍繞的死士,漠然開口道:“既已如此,趙世子也就別藏着掩着了。”

言語落下,一聲清沉的笑聲響起,衆死士紛紛退讓,只見一輛馬車出現在不遠處。

趙千檀正慵懶地坐在車前,面帶笑意,他瞧向馬上的衛玠,跳下馬車,撣着微潮的衣擺。

“想必衛丞相也是有備而來吧,不如我提前動手?”

衛玠勒着馬缰轉向趙千檀出現的方向,淡淡道:“本相要的人呢。”

“聽聞諜者偵查聞名于世,找一個衛顼,不在話下吧。”趙千檀笑道,“你真不該将我從刑部裏放出來。”

衛玠眸色愈發暗,視線在那輛馬車上停頓了一眼,轉而回到趙千檀身上,道:“本相只不過嫌你的血會髒刑部的地牢。”

趙千檀在衛玠的手中僅關着,無死罪可定,而衛顼在攝政王手裏生死不由。

之前在奉天殿中,李太尉所言衛顼負傷的話,正是攝政王以他的生死做要挾,所以才松口,先讓趙千檀出獄。

如此也好,衛玠和趙家會使詐一樣,他自也想借機會,把趙千檀處之山林間,便不必牽動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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