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他老婆

大概是昨晚的任務過于繁重, 早上起床的江晚梨感覺全身腰酸背痛，刷牙的時候還捏了捏自己的小腰，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怎麽趴那麽久的。

以後再也不要被他提着走了, 像支線玩偶似的任由操控，太有損臉面。

一想到自己帶着酸累的腰來應付一天的工作, 江晚梨下決心得找那個男人好好談談。

下次工作日的晚上，不要那麽毫無節制。

既然是個男人, 就應該以操勞工作為主, 而不是她。

而且, 她還是更喜歡不費什麽力氣的平躺。

大腦思路清晰詳細，但是嘴巴完全就像是和她這個人分離了，看到裴忱的一瞬間就慫叽叽地退後了。

不同于沒做多久就累的江晚梨, 在體力和精力方面男人永遠旺盛，若無其事，将一杯紅參汁遞給她，心态平和地問她：“昨晚睡得好嗎。”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當然是很累了。

但她整個過程中除了翻身似乎沒有高難度的動作了。

“還行吧。”江晚梨磨磨蹭蹭，吞吞吐吐, “我, 有件事，想和你說。”

“什麽事直說就好了。”

希望他以後能節制點, 給TT廠家制造太多的負擔, 也不要給她造成身體上的疲倦。

本來這類事情江晚梨就不太好意思說,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時候傭人來給餐桌添水果，導致她大腦停頓, 又不知道說什麽。

在男人注視下她只能随便找個話題：“我覺得我的腳已經好了。”

“所以呢。”

“我是不是可以開車了？”

這件事情，江晚梨之前就想提起來。

她滿十八歲就去學車了，駕照還沒拿到手, 父親已經為她購置愛車，平時和明茶逛街購物都是自己開車，技術還算熟練，後來江家出事她的車就被賣掉了。

她現在不是想買車，而是想借一下他的車開去上下班。

總是讓司機送她的話，別人還以為是哪家嬌小姐來公司體驗生活的呢。

最主要的是自己開車比較方便，不管是家裏司機還是他來接送的話都很浪費時間。

“我看到你車庫裏有很多車。”江晚梨想了想，“所以，能不能借我一輛？不需要太貴的，十幾二十萬這種，能代步就行了。”

裴忱看了她幾秒，說，“我沒有十幾萬的車。”

“……”

這是凡爾賽嗎。

“幾十萬的也行。”江晚梨說，“反正不需要太貴，我怕我不小心開出事故的話賠不起。”

本來沒表情的裴忱在聽到她說開出事故幾個字的時候，眉宇間很明顯地輕輕皺了下，對眼前的小妻子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奈，她還真是不知輕重，出事故的話還想着車子。

怎麽看她怎麽不靠譜。

但這種要求如果拒絕的話，他就成了“連十幾萬的車都不願意給媳婦開”的小心眼。

況且小妻子眼神真誠祈求，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裴忱問：“你想開我的車嗎？”

“嗯？當然了。”

“男士的款你未必喜歡。”他說，“我給你重新買吧。”

本來只是方便上下班的江晚梨聽到這句，下意識擺手，“其實不用那麽麻煩的。”

“我讓秘書把幾樣新款車型資料發給你。”他說，“看看你喜歡什麽樣的。”

江晚梨有些蒙了，怎麽這個人的意思總是和她不一樣呢。

她只是想弄個代步工具，不想麻煩他們而已。

但裴忱已經說到做到，沒一會兒，她就收到梁秘書發來的資料。

都是最近幾個歐美一線汽車品牌發布的新款車型。

很适合女孩子。

有轎車也有跑車，也有女孩子開起來很大氣的SUV。

“這也太多了吧。”江晚梨看得眼花缭亂，看到自己原先的車型也在裏面，只不過配置更高了。

這些車的報價沒有一輛是低于百萬的。

意味着她這個班沒上幾天，就已經花出去幾十倍工資了。

裴忱問：“喜歡什麽？”

江晚梨還是只想随便挑一輛他的舊車當成代步工具，所以委婉地拒絕：“這些車都挺好，但是……”

話還沒說完，男人輕飄飄打斷：“既然都挺好，那就全部買下。”

“！！！”

吓得江晚梨立刻關了手機，一張小臉都不好意思看着眼前的男人，默默地吃着早飯，“太誇張了吧。”

“哪裏誇張？”

“沒必要啊。”

“給我太太買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

買車是挺正常的。

但是您也不能一下子買這麽多啊。

她又沒有分丨身術。

而且車不是衣服，沒有換季的說法。

“但我現在就開一輛啊。”江晚梨默默說，“一下子買那麽多不是擱家裏落灰嗎。”

“你的意思是……”裴忱停頓，“分開慢慢買。”

他似乎理解她的意思了。

一次性買那麽多确實沒必要，畢竟每次只開一輛。

而且每次上手車子都需要一定的時間來鍛煉熟練度，次數開的太少的車子某天突然開出去的話，出事故的幾率會比其他常開的幾率要大。

不管他是怎麽理解的，江晚梨只有一句話：“反正不要那麽多。”

她默默地拿起叉子，将瓷盤裏的胡蘿蔔薄片一一的挑出來，只食用煎得剛好的肉排和蛋類。

“那就先買三輛，以後的再慢慢看。”裴忱應了聲，沉眸看向她餐紙上放存的被抛棄的胡蘿蔔，“梨梨。”

“嗯？”

“你挑食嗎？”

江晚梨沒擡頭，餘光瞄了眼怎麽都遮擋不住暴露在外的素食，确定自己沒法否認後也沒點頭，“沒有。”

“那你剛才夾走的是什麽。”

“胡蘿蔔啊。”她胡編亂造，“可樂喜歡吃胡蘿蔔，所以我想留給它吃。”

“它想吃什麽都有的，不需要你留給它。”

“但我想留啊。”她振振有詞，“分給它，是因為我喜歡它，想讓它多吃點。”

謊話從一開始就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來，但沒被拆穿之前繼續有理有據地狡辯。

就是不承認自己挑食，不喜歡吃胡蘿蔔。

胡蘿蔔和香菜對于有些人來說，确實是天生就不碰的。

小妻子理不直但氣壯的面容，讓人看着發笑，裴忱這回沒順她的意思，回頭叫來保姆。

兩分鐘後，一根嶄新的胡蘿蔔被切成薄片重新端上來了。

“就算喜歡它，也不要把自己的那份讓給它。”裴忱說，“家裏多的是，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

江晚梨的小臉，又白又紅。

她懷疑狗男人是故意的。

幹嘛要這樣針對她。

她就是不想吃胡蘿蔔又不想被人說挑食。

早知道剛才就不裝逼了，現在收不回去了。

在男人關切的注視目光下，江晚梨夾起一片胡蘿蔔。

橙黃色的色彩讓她頭皮發麻。

世上竟然還有如此讓人抗拒的味道。

在裴忱的吩咐下，保姆可是把一整盤的胡蘿蔔片放置在江晚梨的一側。

吃一片兩片還可以，讓她吃完是不可能吃完的。

江晚梨硬着頭皮吃了三片，速度堪比蝸牛。

而裴忱接到電話，暫且從她餐桌的對面離開。

趁他不在，江晚梨腦子靈機一動，将自己沒吃完的胡蘿蔔，撥弄到他跟前的盤子裏。

等裴忱回來，她已經溜走不見了。

只有那盤中多出來的橙黃色蔬果，證明她的所作所為。

——分給它，是因為我喜歡它，想讓它多吃點。

其實她剛才說的這句話，也不是不可以聯想到人的。

保姆收拾餐具的時候，看見裴忱這邊有大量的胡蘿蔔片，以為是自己沒切好，便問他要不要重新換一盤。

“不用。”

又突然想到什麽，裴忱淡淡吩咐，“記一下太太不喜歡吃的東西，廚房盡量避免采購。”

“好的。”

梵尼大樓。

打東南的日光和煦溫暖，穿過玻璃照耀進來，江晚梨的一半的辦公桌被撒上一層金輝似的。

她懶洋洋伸了個懶腰，看着電腦軟件上的成圖，終于松了口氣。

這是耗費她無數個腦細胞的運作才弄出來的作品。

畢竟是水平不足的新手，和前輩們沒法比，但她構造設計大膽奇妙，沒有根深蒂固的構思，所以乍看上去還是很新穎不同的。

她敲了下文經理的窗口。

“文經理，我把樣圖發給你，能幫我看看嗎？”

文娴在忙自己的事情，沒有第一時間回複。

就像個交作業的學生一樣，江晚梨多少有些緊張。

等待的期間，她去茶水間沖了咖啡，捧着回來的時候被旁邊的同事注意到，笑問她前幾天的單子做的怎麽樣了。

“這個啊……”江晚梨無奈勾唇，“交出去五個樣圖，沒有一樣是她滿意的。”

“哎，這個客戶怎麽這樣子。”同事嘆息，“早在之前就提醒你這種客戶不好說話，要求極端審美奇異，根本就沒法用正常思維去想。”

江晚梨抿唇，“還好啦。”

來B部門沒多久就接到一個女客戶訂做的耳環設計，出手闊綽，要求他們做出符合她審美的設計，材料不限，但前提是她得喜歡。

沒有要求，但是要喜歡，合眼緣，這種客戶最難伺候，還不如那些提雜七雜八要求的人，至少設計師知道哪裏做得不夠好。

同事們都不太接這個客戶，重任不知怎麽就落到江晚梨頭上了，大家的意思是，反正她是個新手，就讓她練一練，就算沒弄好也不會砸招牌。

這個客戶果然難纏，江晚梨第一遍精心打磨的設計稿被無情推翻，又在基礎上修改第二遍，不符合要求的全部換掉，但最後還是沒用。

不知耗費多少時間，發出去的樣圖還都是在她挑剔眼光下修出來的完整圖，但統統不滿意，江晚梨索性把之前的樣圖重新修改一同發過去。

“這得多累啊。”同事唏噓，“這種客戶真難伺候。”

江晚梨慢悠悠喝了口咖啡，“不過現在成了。”

“成了？真的假的？她挑的哪張圖？”

“第一版。”

同事驚詫。

這種事屢見不鮮，在客戶要求下，設計師精心修改無數版的稿子之後，最後選擇最初版的。

放在別人身上這次，只是這個女客戶出名的難伺候，很難出現這種情況。

“因為我後來修過的圖都挺醜的。”江晚梨嘆息，“她經過深思熟慮之後還是選擇第一版的。”

一共五個版型，都沒讓客戶滿意，最後把其他四個版型修得比剛開始醜，再将第一版完美精修，所以第一版就被襯得與衆不同。

按照她們的審美來看，第一版是最用心精致的，但是可能因為是交出的第一次設計稿，會讓客戶覺得便宜這個設計師，所以強行加入自己的思想，配合協調修改，總之要費一番力氣，才能體現設計師的價值。

作為入行兩年的同事忍不住感嘆：“大小姐挺厲害的啊。”

“是我們B部門厲害。”江晚梨笑道，“我都是跟大家學的。”

歸根究底，還是她運氣好。

要是客戶真的死性不改，那她白費力氣，什麽辦法都沒用。

只能在自己盡力的範圍做到最好。

江晚梨坐下來，看到文娴的回複消息，讓她來找她。

文娴把她的設計理念和思路都看過了，給出一番中肯的點評，說法也很老道，先是簡單贊揚一下優點，後面又提到缺點。

首飾是商品，商品就得有受衆，常規情況下，不能把拐棍賣給正常人，棒棒糖賣給蛀牙的老人。

江晚梨站在辦公桌旁，因為要看設計沒有常規坐下來。

她站着，文娴理應不能坐着，但在這裏沒那麽多規矩。

“大小姐。”文娴手裏拿着一支筆，輕輕敲着桌面，态度客氣而直白，“你覺得你這款設計的受衆群體是誰，年齡範圍是多少？”

一句話就讓江晚梨犯了難。

這個自己還真的沒考慮到。

“帶鈴铛的平安鎖有很多，受衆可能在小孩和女孩居多，但這類人很有限，你不能指望像我這種歲數的人脖子上挂個鈴铛。”

聽着有道理。

但江晚梨還是默默給自己臺階下：“文經理這個歲數，挺好的，正值風華。”

“你……”

文娴嘆了口氣，懶得理她的馬屁，讓她在幾個點上重新修改下，然後準備項目部開會時展用。

“展示？”江晚梨詫異，“我的嗎？會不會不合适。”

“你做出來不就是展示的嗎，為什麽要退縮。”

也不是退縮。

只是有些緊張，萬一大家很嫌棄怎麽辦。

文娴說的不錯，做出來就是為梵尼的，沒必要退縮。

江晚梨回去後，于是在文娴說的基礎上加以修改，除了設計圖精美，還得考慮實際可行性。

接近下班時間，她收到之前女客戶發來的信息。

女客戶問她大概多長時間能打造好。

這種問題，江晚梨只會給予籠統的回答，比如一個月內，具體時間呢，還得看車間師傅的速度。

女客戶似乎不急，只想和她聊聊天，從設計談到梵尼，再從梵尼談到裴忱。

[聽說你們裴總很帥，是真的嗎？]

因為江晚梨用的是藝名，所以對方不知道她的身份，把她當成普通的小設計師來看待。

江晚梨想了想，回複：[是挺帥的，網上不是有照片嗎？]

[網上的照片不實在，而且很少。]

[是嗎。]

[你有機會見到裴總嗎？能到拍幾張照片嗎？]

見他啊，江晚梨天天見。

拍照就更不用說了，想拍幾張就拍幾張。

江晚梨尴尬又不失禮貌地回複：[您要照片是想做什麽呢？]

[這不是明擺着嗎，我喜歡裴總啊。]

[可是他結婚了。]

[結婚又怎麽了，聽說他和他太太是合作結婚，沒有感情的。]

這一點，江晚梨沒有否認，[嗯……是合作結婚。]

女客戶：[你能弄到他的照片和聯系方式嗎？我可以花錢買的，多少錢都可以。]

[我能弄到。]

[真的假的？]

[嗯，他的裸丨照我都能拍到。]

[不會吧，這麽厲害，你是他什麽人？]

[他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