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木藍舉着糖人舔着,眼睛還滴溜溜地留意兩邊攤上有沒有新奇玩意。

“白哥哥,那邊好像有人唱歌。”木藍指了指不遠處人群團團圍住的地方。

白澤芝微微一笑:“你也想去看熱鬧?”

“呃……”木藍躍躍欲試地看了看那人擠人的架勢,回頭看了看白澤芝受傷的地方,卻又猶豫地搖搖頭。

白澤芝摸了摸木藍的頭:“無妨,去看看熱鬧也好。”

木藍一喜,立馬跟上白澤芝,殷勤地護着白澤芝。白澤芝只微微一笑,伸手一攬,将明明自顧不暇卻又想佯裝保護別人的木藍護在手臂內。在團團人群之中,身穿節日喜服的人們載歌載舞。帶動整個場面節奏的舞娘拍着腰間的小鼓,踩着輕快的步子在成雙成對跳舞的男女中翩跹。

“白哥哥,他們在跳舞!”木藍興奮地叫道。

旁邊一青衣男子轉臉笑道:“聽口音,兩位是外來人士?”

白澤芝點頭微笑,木藍撲棱了兩下眼睛看着那位男子。

“這是我們豐登節的雙嬉舞,”青衣男子笑了,近眼一看面前兩位外來人長得挺俊,便推了他們一把,“兩位俊生瞧瞧去吧!”

木藍護着差點被撞掉地的糖人,回身氣呼呼地站開一段,離那人遠了幾步又瞪了那人幾眼。白澤芝被那人一拉只微動了一下,圈裏靠近的一位女子便跳到他面前,微微一仰,手一勾挽上白澤芝的手臂,腳下的節拍帶着裙擺躍動,身上的珠佩手镯叮叮脆響。

白澤芝看着眼前盛裝的二八女子,靈動的眼睛裏滿是和善和活潑。皆說這裏民風開放,閨閣女子可以不必守在閣中,出門不必佩戴面紗,果然是這樣。與芙蕖完全不一樣的女子。白澤芝淡淡一笑。

那位女子見他一愣,便微微一笑,另一手随着節奏向後一擺,軟袖飄灑。她斜過身看向他:“很簡單的,跟着鼓點跳。”

白澤芝嘴角一勾,手一帶。那女子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沒想到他這麽快跟上節奏。在搖搖曳曳的光影裏,他身姿挺拔,舞姿靈動,一舉手一投足都優雅無比。明豔的彩衣與潤玉般的白衣交錯在一起,在歡騰的舞群中顯眼而突出。女子的腳步随着他的帶動一個舞旋,長發順勢揚起美麗的弧度。白澤芝一個偏身,朝咬着糖人還在發呆的木藍微微一笑。手一松,退後兩步,背手交錯滑了一步,與旁邊一對交換了位置,兩人對調了舞伴。女子這才回神,笑着手搭上面前的新舞伴,一個半旋,妖媚自生。

夜藍色衣衫男子正俯視着這一切,手抓着欄木,眼睛裏流動着異樣的光彩。他手緊緊握了握,突然又松了,唇角一揚,回身快步下樓。

“主子!”後面的人只來得及叫了一聲,那夜藍色衣衫男子已走進跳舞的人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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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藍色衣衫男子在不緊不慢的舞步裏,轉換了幾個舞伴,最後将手裏的舞伴一個甩手,帶上白澤芝的手臂。

白澤芝看到面前換了個男子,微微一愣。在這雙嬉舞裏,都是一男一女配合起來跳,對調的時候,都是男換男,女換女。沒想到一個轉身,面前站了個男子。那男子深深地看着自己,不容自己退步地直接上前勾住自己的手臂,帶着自己一個旋轉。好像有什麽不對,怎麽會被他帶着走舞步?白澤芝一個側身,手剛想探過去轉移另外一個舞伴,又被夜藍色衣衫男子一拽,一個背身,手又被牢牢勾在他臂間。

夜藍色衣衫男子帶着白澤芝走了比方才快一倍的舞步。白澤芝只一個舞步間便回神跟上步調。在周圍歡騰的舞群裏,這一藍一白的舞步與衆不同,卻只是比周圍略顯激情,一點都不違和。周圍的人們一面跳着舞步,一面頻頻望過來叫好。幾個歡快的打鼓舞娘在他們身邊繞過,有一些人們也仿着這樣的舞步跳起來。

白澤芝淺淺地笑着,臉上泛着微紅,在遠遠近近的燈下顯得柔和了幾分。唯一不變的是那種淡淡的疏離,到最繁快的舞步裏,在幾近挑逗的舞姿裏,都不減一分的疏離。

夜藍色衣衫男子在一錯身,一滑步,一回首之間,都深深地看着白澤芝的眼睛,仿若看着深愛已久的戀人。要不是白澤芝的深沉與防備,也要誤會這位男子眼裏是愛戀,而不是看着獵物的占有欲。

白澤芝斂了一下眉,身上的傷口經不得這樣激烈的舞步,微微地有些裂疼。他正打算滑開一步,離開這樣狂熱的舞伴,夜藍色衣衫男子已不經意間掃了一下他的傷口處,帶着他緩下舞步。

“不驚。”夜藍色衣衫男子聲線低沉,側臉輪廓很是英挺,他薄唇又微啓,“叫我不驚。”

白澤芝擡眼看他。

“我的字。”不驚告訴他,唇角稍稍勾了上去,手帶着他背身一轉。

白澤芝在背身的時候,眼睛掃過站在邊上咬着糖人看着自己的木藍。看到自己,木藍揚了揚手裏的糖人,傻乎乎地笑了笑。只兩個舞步,白澤芝在背身時眼睛掃過一圈的時候思索這人的來路,很快又回身到不驚面前,擡眼看着他深邃的眼睛。

“你很關心他?”不驚瞥了一眼幼嫩青澀的木藍。

白澤芝皺眉。

“好像稚嫩了些,還是個孩子。”不驚看進白澤芝眼底。

按着舞步,兩人要松開勾在一起的手臂,退開兩步,後交錯靠近。白澤芝退開兩步,看着不驚琉璃般的眼睛,垂眸一個轉身離開跳舞的人群。

“走吧。”白澤芝伸手一攬,将木藍帶出人群。

不驚看着白澤芝離開,一個半旋舞步滑出舞群。

“主子。”後面的人上前。

不驚勾了勾嘴角,看着那人離開的背影。

“白哥哥,”木藍舔了舔糖人,喳吧了一下嘴,很開心地說,“你跳舞真好看!唔……”

白澤芝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摸了一下木藍的頭:“你這樣一直吃,倒是不怕牙疼了?”

“呃……”木藍糾結地看着手裏的糖人,嘟着嘴巴猶豫。

“那邊有豆花攤,”白澤芝指了指偏巷裏的一家店鋪。偏巷裏就這麽一家點了一盞燈籠,散着輕輕的薄煙和淡淡的光暈。

木藍眼睛一亮,立馬不糾結了,咽了一下口水:“好吃嗎?”

白澤芝一噎,伸手摸了摸木藍的頭,這個小呆瓜,哎……

“好吃!”白澤芝點點頭。

木藍立馬拽着白澤芝快步走了進去。

“陳家大娘,兩碗豆花。”白澤芝在靠裏一點的桌子邊坐下。

店裏三三兩兩地坐了幾桌。白澤芝習慣性地眼睛掃了一圈,都是在稀裏嘩啦地吃,吃鹵豆花最多。

“好嘞,”店家大娘笑着一邊移開桶蓋,舀出兩碗豆花,一邊問道,“甜豆花,還是鹵豆花?”

“鹵豆花。”白澤芝看了看周圍,忽略了木藍的意見。

“白哥哥,你怎麽知道店家陳姓?”木藍眨巴了幾下眼睛。

白澤芝看了一眼木藍,然後眼睛掃了一下上頭的店鋪招牌。

木藍一看,陳家豆品,吐了吐舌頭。

白澤芝微微一笑,摸了摸木藍的頭。木藍拽下白澤芝的手,頭向店家那邊探過去看。

白澤芝看了一眼,便對着店家又道:“大娘,再拿盤炸豆幹來。”

“哎!”店家大娘應道,端着兩碗加上鹵料的豆花過來,“炸豆幹馬上就來!”店家大娘的聲音帶着西北民風裏的爽朗,步子卻是小心了些。“滿滿的鹵豆花,小心着燙!”店家大娘放下兩碗,回頭過去炸豆幹。

“唔……好香!”木藍舀了一口吸到嘴裏,就是有點點鹹了。

白澤芝笑着搖搖頭,伸手拿過木藍手裏的勺子,将澆在上頭的鹵料往裏替他攪了一下:“喏,給,這樣吃好吃些。”

木藍的臉微微一紅,不過在這樣昏昏黃黃的光暈裏看得不明顯。木藍埋頭吸溜地吃起來。

白澤芝舀了一口嘗了嘗,味道有些與京裏不太一樣,不過也是挺好吃的。在京裏,也有一家賣豆花的店,白澤芝從小就喜歡吃那家的豆花。那家的豆花柔嫩鮮香,鹵料各種各樣,白吃不膩。白澤芝每次過去,還要帶些回來給芙蕖。白澤芝微微一笑,再有一些日子,就能到京裏了。

“炸豆幹來啦!”店家大娘端着一盤金燦燦的豆幹和一小盤蘸醬過來。

白澤芝剛想擡眼一笑,一位夜藍色衣衫男子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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