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招牌大夫撚着針攜着內力緩緩紮入,一面仔細地觀察白澤芝的反應。才那麽幾針,卻紮了一個時辰多,大夫額上開始沁了出汗。
其冽看着白澤芝通紅的臉,若有所思地摸向胸口的玉牌。
紮了那麽幾針後,招牌大夫便停下手,靜立在床榻邊,微皺着眉頭看着那昏迷中的人。
其冽伸手試了一下溫,還是滾燙,不禁又皺起眉:“如何?”
“等。”招牌大夫說了個字後,依舊那麽安靜地看着。
一炷香過去,白澤芝臉上的紅霞好似淡了些,但奇怪的是一絲汗珠都沒有。其冽伸手探了探溫,确實沒那麽燙了,不管怎樣,其冽的臉色終于稍稍緩和了點。
有一炷香過去,白澤芝臉上只泛着淺淺的粉紅,依舊是沒有一絲汗珠。其冽試了一下溫,燒退了。其冽剛心裏一舒,又稍稍緊了緊。這熱度退下,人該醒了。白澤芝是因為自己當他面砍了他父親才如此的,現下将要醒來,其冽倒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了。倒不是後悔自己的所做,只是怕白澤芝醒來看到自己,一時氣上心頭又昏過去。
其冽在那顧自想着,招牌大夫開始一一将白澤芝身上的針收去。
“他……何時醒來?”其冽問道。
“熱度下去,但燒未徹底退卻。”招牌大夫只顧自己收拾,淡淡道。
其冽摸了摸胸口的玉牌,最終還是拿了出來。
“大夫,看一下這個可否得用?”其冽将玉牌遞到招牌大夫面前。
招牌大夫眼瞳微微一縮,其冽手中的玉牌通體墨綠。招牌大夫小心地接過玉牌,指腹細細撫過那紋路,又在鼻息間輕晃了幾下。他看了眼其冽,斟酌了一番道:“鄙未曾見過傳言中的藥玉,師傅也未曾提過。且試上一試罷。”
其冽自然做了一個同意的手勢。大夫這番話,他只将這麽一聽。若真未聽過未見過,怎知道如何辨別。而這番說辭必是大夫為了不招惹麻煩,否則,僅憑見過這藥玉,其冽說不得便不會讓他出這道門。
招牌大夫面上不顯,手下不緊不緩地将白澤芝身上所需要用到的穴位揭開,心裏卻是五味雜陳。被莫名其妙地帶到這裏,看一個曾被醫聖醫治又未愈的病人,身旁這不知身份的人又拿出這麽一塊師傅親手所做的藥玉,不知道是該欣還是該恐。大夫捏着藥玉,心裏微嘆了一口氣,也不想那麽多,先救了這人再看吧。大夫凝了凝神,準備開始着手醫治。
“大夫,”那大夫面上并未顯示什麽,但其冽還是将這人的心思琢磨了個透,“待此人病好,稍作調養,吾便會使人送大夫安好還家,并附上豐厚酬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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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牌大夫一聽,自己的性命保住了,這人也不會拘着自己留下,心裏頓時松快不少,便是連連道謝。凝神靜氣之下,招牌大夫開始執着藥玉專注地刮向白澤芝身上的穴位。
白澤芝對這一切都不知曉,只一味昏迷。他看着縛住的父親想上前,腳步卻是一點都邁不動。
“我兒,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希望……”
白澤芝聽着父親的聲音,眼角漸漸泛紅,落下兩行淚水。
其冽看着白澤芝眼角滑落下來的淚珠,又看了看大夫賣力使勁的那架勢,心說是不是這麽刮太疼了,連昏迷中的人都被疼哭了。正猶豫着是不是要提醒一下大夫下手稍稍輕一些,其冽走上前一步,便見着跳躍的燭火下,白澤芝身上已泛出淡淡的光澤。其冽眉一擡,這……這是出汗了?
“取夜明珠。”其冽輕道。
暗處的瑟便得命離開。
沒過多久,室內便亮如白晝。
其冽細細看了一下,确實是出汗了。雖然是細小的微不可見,只皮膚上一層光澤,并未有汗珠凝成,卻足以讓其冽欣喜不已。
大夫的動作并未停止,還專注地刮了這一穴位,向下一穴位刮去。額頭上的汗珠滑落下來,滴到棉布衣上泛出淡淡的水印。手臂上的袖子被胡亂地挽了幾道,才滑下了些又被挽上了去。
白澤芝的汗越來越重,漸漸地濕了發絲,潮了衣衫,連鋪墊的床榻上都浸濕了。
“成了。”大夫盡心地刮了最後一個穴位後收手,險些站不穩,卻還是接着交代了一番,“着人擦幹病人的汗水,用煮了兩個時辰的藥汁沐浴,切忌不得受了風着了涼。”
其冽收起玉牌,立即喚來瑟安排人按照大夫的囑咐去做,又使人帶大夫下去沐浴換衣。
待白澤芝用了藥浴之後,大夫也已收拾妥當。已是子時,大夫将藥粉和藥膏細細敷在不同的傷處,便下去休息了。
其冽在床榻上翻了半晌未入睡,便索性起身。他不自覺地走到白澤芝睡的那屋門口。
屋內的夜明珠已撤下,只遠遠地留了一盞燈火,能朦胧得看到人,卻不影響病人休息。其冽坐到床榻邊,看着睡得頗不安穩的白澤芝。手撫至額角及面頰,有些濕黏。在這樣昏黃的燈火下,白澤芝的面頰還是那樣慘白,與其冽染上昏黃色的手襯下,那麽突兀。其冽微微不滿意地皺了皺眉。
其冽将胸口的玉牌解下,在手心裏捏了一會,才系上白澤芝的頸脖,塞到內衫之內。其冽看着白澤芝的睡顏,心道:收下我如此重要的東西,便是我的人了!
“瑟,”其冽走出白澤芝的院落,“馬上去溱水關,這邊安排得用的人來,護送白小将軍在後,走穩妥些。”
瑟點頭領命。
其冽走了幾步,又停下:“那個大夫還不錯,賞!跟着一起走,待調養好白小将軍再說。”
瑟又是點頭,心裏自然明白這白小将軍的重要。
那夜,一道道消息自這羅那的貧民區小院裏發出,随後其冽便飛速前往溱水關。
燓廈京都的一座院落,一只蝙蝠在夜色裏飛入。一位女子掀開錦被,披上一件薄披走到蝙蝠那取下紙卷。只那一眼,便置燭火上燃盡。蝙蝠拍着翅膀,飛了出去。那女子緊了緊薄披,在窗前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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