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白澤芝騎馬奔跑了兩日,在山坡上看着下面一望無垠的海。樊廈三面接壤,一面臨海,這裏便是樊廈臨海地區。白澤芝曾在奇聞雜記上看過,這片汪洋大海裏有諸多的小島。島上民風淳樸,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白澤芝便是拿這賭一把。莫桑人居北寒之地,不善水,能在河上渡過已是翹楚。要在這樣的海洋漂游,白澤芝覺得莫桑人是忌憚的。他打算去島上避一陣。

白澤芝在海邊小鎮上,将馬安置在一戶漁家,給了銀兩托他們照料。他在鎮上購買了一條船,添上一些必備物資,看着風平的日子便出海了。他看着憑自己記憶畫下來的海圖,白日看太陽、風向,晚上靠天星來辨別方向行船。

其冽到達海邊小鎮的時候,看着汪洋大海只是皺眉。

“主上,确有白小将軍到這裏的痕跡。白小将軍将馬留在了這裏。”瑟拿着暗衛們的報告道。

“據打漁的漁民說,那日有個異鄉人出海了。按他們描述,是白小将軍的樣子。”瑟看着其冽越來越難看的臉,聲音越來越低。

其冽一拳砸在旁邊的樹上,眉壓得很低。他舍去一切,終于與他平等了,他卻逃至此。為了躲他,竟不顧自己性命出海了!

“明日出海!”其冽扔下一句。

瑟抖了抖,下去準備出海的事宜。在這裏等白小将軍不就好了,何必要跟出海。瑟心裏腹诽着。想起這出海兩字,瑟的腿有些站不直。

瑟出去跑了半日,發現東西好買,但是雇人出海卻很難。這邊的漁民靠打漁過活,卻沒有對這汪洋熟悉的,更別說敢出海。

“這裏的漁民皆說海裏有吞噬人的龐然大物,許下重金也是無人敢去。”瑟看着其冽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

其冽明白,貿然買的人不一定懂出海之事,但略懂的人又不敢出海。出海的風險是相當大,但在沿海打漁卻能平安過活。這般危險,他怎麽敢!

“明日出海。”其冽還是重複這麽一句。

瑟明白,這是沒有人,他也要出海了。

其冽拿着瑟找來的海上的資料坐到一邊細看,不再理會瑟在一邊如何擔心。

翌日,瑟又是勸了幾句,其冽一意孤行,率先登上了船。暗衛們沒有選擇,只聽從命令,随着其冽上了船。瑟沒有辦法,看着主上因為一個人這樣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顧,只好嘆了一口氣,也跟了上去。

在其冽出海的時候,白澤芝正在風浪裏飄搖。他前兩日在上海還算是平靜的,白日裏還能坐在船上,垂釣一番。當看到夜裏的天象時,白澤芝皺了皺眉。

第二日,果然刮起了大風,卷起了千層浪。船在海面上搖曳着,時而掀起數丈高,時而在浪底看着旁邊城牆高的巨浪。白澤芝買船的時候,便挑了結實的買了,在這狂風巨浪裏竟是沒有一點招架能力,只能随着浪起浪落。白澤芝看着四周翻騰的浪頭,第一次産生了恐懼又無助的感覺。

眼見着大浪如大山傾覆般壓過來,白澤芝眼瞳一縮,腳下一蹬借力躍起。只一息之間,小船被巨浪拍得四分五裂,零零散散地随着海浪上下翻騰。白澤芝提氣踩上幾個浪頭,在狂風巨浪裏頂進。白色的衣衫被風吹得鼓鼓的,似一只秋風裏苦苦掙紮的白蝶。一道勁風刮過,白澤芝被甩出幾裏,在空中翻滾幾道,最終被傾覆過來的巨浪淹沒。

白澤芝醒來的時候,他正被人一下一下地壓着肚子拍背。

“咳……咳咳……”白澤芝連連嗆出兩口水,費力地睜開眼。

漢子将他扶起,看着他吐出水沒事了,便不再顧他。

“多謝恩公搭救,請受澤芝一拜!”白澤芝按禮給這漢子行禮。

這漢子倒也沒推拒,直直受了他的禮。

“你是島外人。”漢子打量着他,道,“膽子大的很,很少有人活着到我們怡貝島的。”

這漢子雖沉悶些,倒與白澤芝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白澤芝在幾句話間便了解了個大概,這個漢子名喚蘇海,人稱海伯。很少有人到離島這麽遠的地方打漁,那便說明這海伯是島上打漁的能手。

正當夕陽西下。白澤芝跟在海伯的身後,拎着打上的東西慢慢走着。島上分工很明确,男子出海打漁,女子種菜縫補。這一路走過,大多是男子們在料理着打上來的東西,女子開始準備晚上的飯食,屋裏升起炊煙袅袅。他們很少看到島外人,便一一上前與海伯問上兩句。沒多少工夫,島上的男女老少便全知道了,海伯帶回了個英俊的島外人。

在海伯的指點下,白澤芝在半山的無人居住的獵戶屋裏住了下來。之前的一位獵戶是這座島上唯一的獵戶。獵戶沒有後人,死去後屋子便空了下來。

白澤芝覺得這樣也挺不錯。打漁他并不會,上山獵些小畜生還是簡單的。用這獵到的東西,白澤芝跟島民換些菜。很快,白澤芝便與島民融洽起來。白天上山随便看看,下山的時候拎上兩只兔子,或者三只山雞,運氣好的時候會抓得一只山羊,或者小鹿。白澤芝一般都是拿這獵物去賣錢,再換些糧食和菜。這樣的日子很是惬意。

這個時節是怡貝島最繁忙的時候,每天出海的船都是滿載而歸。怡貝島的漁民都說,這兩日是有史以來打到的魚最多的時候,比往常要多好多倍。整個怡貝島處于過節般的氛圍裏。

照例是靠傍晚的時候,白澤芝扛着打到的一只小野豬下山去賣。一路走來,白澤芝聽到零星幾句,好像是海邊漂來一個島外人,頓時心裏一個咯噔。其冽會冒這麽大的風險過來嗎?不過只有一個人,其冽身邊總會跟着人,不可能只有一個人的。轉眼一想,是漂來的,那便不是順順當當到這島上的。一路上,白澤芝心裏起起伏伏,将小豬賣出的時候,都差點忘了拿錢。

白澤芝最終還是問了人,打算去看看這個島外人,以安自己的心。這島上只有一個略懂草藥的巫醫,這人只有送到這裏了。白澤芝到的時候,看到巫醫的石屋外圍着好些人。

白澤芝湊上前,透過窗子看了一眼。那一眼,白澤芝便能确定,這人是其冽。白澤芝垂下眉眼,轉身便走。他從沒見過其冽這般狼狽過,淩亂的頭發,破破爛爛的衣衫,臉上糊了些血跡,胡茬透了一小茬。白澤芝心裏只有一句話,他果真跟來了!他一直以來的預感都是真的!白澤芝知道,其冽肯定是打聽到了自己出海的消息,他竟然沒有退卻,還是不管不顧出海了!真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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