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紫衣開口唱時, 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是個驚喜節目,結果誰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勁爆。
紫衣自然知道時間緊迫, 他唱的很快很悲壯, 可字字清晰,句句悲壯。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有的人甚至被他所唱的語調給鎮住了。
短短幾句話,恍神間已過。
等他聲收, 四周寂靜無聲, 衆人才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麽。
離得最近的侍衛和內監立刻往紫衣身邊湧去,準備把他拿下。
那紫衣應該一心求死, 要不然也不會在這種場合說出這樣悲壯之語。在那些人還沒有靠近他時, 他拿起随身攜帶的斷刃,朝自己心口狠狠捅了過去。
侍衛走上前把他摁住,人被拖下去時, 臺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跡。
這一動靜終于驚醒了其他人。
前來參宴的官員恨不得自己今天病了,被看做是攝政王一黨也比在現在這場合出現的好。
可恨他們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被當衆指責的太後從滿臉笑意到如今鐵青着臉,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此刻, 她只覺得這場宴會是笑話,而她更是一個笑話。
她滿心怒火,最後站起身狠狠拍了下自己眼前的禦案咬牙切齒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其他人都因此垂下了頭,謝臨溪默不作聲的抽了她一眼,而後斂眸,心想,這人也沒說錯什麽。一個聖麟臺,修建下來用了數萬兩銀子。
若不是齊靖淵私下拿自己的銀子去設粥棚, 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
這事大家放在心底不說,太後難道還真當大齊所有人心裏都不嘀咕?人裝傻到自欺欺人的地步,也是一門有關臉皮的學問。
在太後說此人定然是受了他人指使故意污蔑自己時,齊靖淵緩緩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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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靖淵有所動作,太後想要說的話都卡在喉嚨裏,她這個時候還不敢同齊靖淵撕破臉皮,但眼中的憤意卻半點未消。
謝臨溪看的分明,心中哂笑。
這人有時就這麽可笑,明明知道有關聖麟臺有關太後生辰的事齊靖淵沒有參與一絲一毫,可事到臨頭,太後第一個想要懷疑的還是他。
身為攝政王,哪怕把心都給人掏出來,得到的還是不信任。
想想,可悲又可笑。
齊靖淵估摸着也是這麽想的,他嘴角浮起個冷笑,淡漠的吩咐道:“來人,把那個受傷的連同這戲班子的人都送到景華殿偏殿,找禦醫給他醫治。人,務必不能死。”
“王爺這是何意?”太後的手死死扣在禦案上厲聲道:“此人所犯何事,王爺難道不知?膽敢在衆目睽睽之下诽謗太後,株連九族都便宜他了。”
“正因如此,本王才要救人。”齊靖淵語氣淡漠:“太後娘娘剛才不是說背後有人指使他嗎,人若就這麽死了,他背後的人上哪裏找?”
太後一時語塞,她現在只想把這個毀了自己生辰宴會的戲子給五馬分屍掉,哪裏還管得了這麽多。
太後還想說什麽,小皇帝起身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
太後看着小皇帝,憤恨的話到底沒有說出來。
小皇帝語氣真誠道:“朕相信皇叔,此事就交給皇叔去辦。”說完這話,他又咳嗽了兩聲,咳得臉都紅了起來。
齊靖淵對着小皇帝臉色和善了兩分,他語氣微緩道:“皇上,此人既然是胡言亂語,那更要把人給救下,要是人今晚死了,豈不是坐實了他今日所言。”
小皇帝艱難的點了點頭,他道:“皇叔,朕身體不适,先同母後回宮,一切都由皇叔做主。”
齊靖淵漫不經心的嗯了聲。
太後心裏非常憋屈,她這是吃了個啞巴虧還不能說。
今年這個生辰差點把她給氣死。
太後只覺得有火在心裏燒,這把火直接燒到了頭發上。
齊靖淵那話明明是為了她的名聲着想,但聽着就格外刺耳,讓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不舒服還得忍着,畢竟齊靖淵的話能站得住。
太後和小皇帝離開了。
其他官員在那裏跟屁股有釘子一樣,來回扭動着,十分不安。
他們也想離開,可這寂靜的時候,誰都不想第一個開口。齊靖淵的臉色明顯不好看,第一個開口的肯定引人注目。
今日這事,他們最想做的是低調。
就連有着老狐貍稱號的季明毅都半眯着眼睛在那裏裝醉,他們這些人還能說什麽。
他們不開口,齊靖淵倒是開口了,他把人給瞅了一圈,閑閑道:“這宴會散了,衆大人都不回家?難不成還想繼續看戲?”
謝臨溪只覺得看戲一詞用的格外準确。
看臺子上的戲,還看其他人的戲。
大臣們面上都流露出自己沒這個想法的表情,臺子上的血還沒有幹,他們哪敢多說話,紛紛起身告退。
人都走後,現場只剩下齊靖淵和謝臨溪兩人。
謝臨溪道:“王爺,天寒,回去吧。”
他有心上前幫齊靖淵整理衣衫,不過四下站的都是侍衛和內監,他實在是找不到合适的機會做這些事,只能這麽說了句。
齊靖淵攏了攏衣袖,他楊聲道:“金一,爐子。”
金一忙走上前,把一個小巧精致的暖爐遞上來。齊靖淵沒有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金一心裏一抖,眼皮一跳,暖爐換了個方向,遞到了謝臨溪眼前。
齊靖淵道:“本王不冷,這東西你拿着吧。”
謝臨溪也沒矯情,把東西接在手裏。
身為臣子,穿着都是有要求的,他穿的比齊靖淵單薄,這個時候再矯情下去,若是病了,那難受的只有自己和眼前這人。
齊靖淵看他把東西手下,眼底浮起絲輕笑,他道:“走,回吧。”
謝臨溪心中一動,他走在齊靖淵身邊道:“王爺的意思是今日回王府。”
“嗯。”齊靖淵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景華殿有血氣,不詳,本王住在那裏心裏不舒服,還是出宮的好,更何況,本王不是答應你了嗎。”
何況後面的話,他說的很輕,恰好能讓身邊的人聽到。
謝臨溪自然知道這不是主要原因,不過他還是接了句:“王爺有心了。”
齊靖淵斜了他一眼,哼哼道:“現在知道本王有心了。”
“一直都知道。”謝臨溪正色道。
齊靖淵這才滿意。
出宮時,齊靖淵做轎,謝臨溪騎馬。
齊靖淵有心讓人同坐轎,謝臨溪不肯,主要是太後這邊剛出事,盯着齊靖淵的人肯定非常多,要是他們太親密太紮眼,容易讓人抓着把柄。
再說,他手上有暖爐,根本不覺得冷。
齊靖淵心裏明白他的擔心,可心裏還是不高興。
這份不高興不是對着謝臨溪,是對着他自己,他在想,他到底要坐在什麽位置,才能不讓謝臨溪受委屈。
想着這些,他眼神陰郁的很。
好在皇宮離王府距離不遠,走那麽一會兒也就到了。
到了正殿中,齊靖淵一邊吩咐金一讓人備膳,一邊握住謝臨溪的手道:“還說不冷,涼的很。”
他并不喜歡這種感覺,總讓他想到謝臨溪死的那個冬天。
他身上流淌的血染紅了雪地,而他的身體比雪還要冷。
謝臨溪不知齊靖淵的臉色為何陰沉下去,不過這并妨礙他安撫人,于是齊靖淵耳邊傳來一道低低啞啞的聲音:“手是涼的,心是暖的。”
齊靖淵擡眸,謝臨溪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頰上并沒有多餘的表情,但他的眼睛裏滿是笑意。
他整個人就如同一棵樹,沒有風的時候安靜的過分。
可風起時,上上下下嘩嘩作響,可以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齊靖淵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有陷入往事時的悲傷,有被起的火。
到了最後,他壓下了一切情緒指控道:“你是故意的,明知道我聽不得你說這些,還非要說給我聽。”
明明是指控,裏面卻有含了笑意和甜意。
謝臨溪低低笑出聲,他道:“王爺可是不想聽?”
齊靖淵還沒有進行下意思的反駁,他又道:“可除了王爺,我又能說給誰聽。”
齊靖淵覺得自己逃不掉了,雖然沒有想過要逃,可對上這樣的謝臨溪,他根本是無處可逃。這也讓他明白,上輩子他們到底錯過了什麽。
上輩子他身邊的謝臨溪永遠都是克制有禮的,即便偶然說些關心的言語,也絕不會越界。
那樣的謝臨溪是冷的,站在朝堂上所向無敵。現在的謝臨溪是暖的,只屬于他一個人。
齊靖淵的眼圈熱了起來,還不等他有所動作,謝臨溪已經上前把人圈住。
小廚房把做好的飯菜送來,金一敲門時,得到了齊靖淵一句滾。
小廚房的人吓得渾身顫抖,金一一聽齊靖淵那聲音,就知道他在壓抑着什麽。
金一看了看天,心道,這膳食再不吃,就成早膳了。
好在不等他吩咐人把東西拿回去用小火溫着,就聽到謝臨溪的聲音:“金公公,把東西送進來吧。”
金一應了聲,親自把飯菜端了進去。
金一進去的時候,謝臨溪正在幫齊靖淵整理衣衫。
不是他想看,實在是齊靖淵根本沒有想過打理自己,就那麽懶洋洋的坐着。
相比之下,謝臨溪穿戴還是很整潔的。
飯菜擺放好,金一忙退下。
謝臨溪和齊靖淵坐在一起,兩人慢慢的吃着東西,喝着熱乎乎的湯。
謝臨溪在宮裏吃了不少東西,不過宮裏的禦膳講究的是少而精且涼,王府的是可口是熱乎乎,吃在肚子裏舒坦。
齊靖淵看他胃口極好,自己也跟着用了不少。
最後還忍不住又親自給謝臨溪盛了碗湯,還那麽若有所指的看了看人家的下半身道:“這裏面放了不少補藥,你确定喝了不起火?”
謝臨溪笑盈盈的把湯接過,慢悠悠的開口道:“王爺心裏清楚,能讓我起火的根本不是湯,況且,我這火一直沒消。”
一句話齊靖淵的臉騰一下紅了。
他錯開眼,神色看似鎮定道:“沒消就好好的消掉,免得憋壞了。”
謝臨溪定定的看着他。
齊靖淵明明沒有看他,卻知道這人的目光就放在自己身上,眼神專注又喊了火。
他不自在的舔了舔嘴,臉越來越熱,身上火氣越來越旺。
都是湯的緣故,齊靖淵心裏是這麽想的。
謝臨溪垂眸,把湯喝下。
當晚,齊靖淵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望着畫梁。
他其實根本看不清畫梁上有什麽,但他就那麽望着,像是在用眼睛找一個支撐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啞着嗓子不斷的小聲喊着無雙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8-03 18:46:54~2020-08-05 23:04: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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