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小翠嫂子

“那些人真是一點信義原則都沒有，更是作奸犯科，如此堂而皇之的嵌入我們家強搶東西，還好我們家沒有什麽值錢的財物。還有哥哥也是的，惹上這樣一群纏不清的人，扔給我們一個爛攤子自己卻躲得不見人影，等我明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将他那幾件衣物全扔了，往後也不準他進秦家門！”素素坐在床上，越想越氣，今晚上若不是她機靈溜得快，這會子還不知道被那些人怎麽羞辱呢，想到這些，她就對那個嗜酒如命的秦君豪嫌惡到了極點！

秦母垂着眼聽着素素轉述當晚發生的事情，臉色有着驚恐和後怕，雖然默不作聲但是肩膀和手皆在顫抖，但即使如此，也不出言抱怨兒子半句，這讓素素有點失望，自古慈母多敗兒。

“素素，讓你受委屈了，是母親不好，這件事情，母親來想辦法，你別怕，啊？”她臉色煞白，唇角都是白的，捏着素素的腳，輕輕的揉捏着，“跑了一個晚上，又酸又痛吧？來，母親幫你捏捏！”說着，秦母也爬到那張搖個不停的簡陋小床上，床上的被褥很單薄，屋裏也是簡陋的可以，處處透着一股子潮濕。

素素傾訴完了自己的事情，接下來才開始對這個地方好奇。

“怎麽不見母親送回來的那位小翠？”她問。

“在隔壁的屋子裏躺着呢，她今晚接了骨折騰了大半夜才躺下沒多久，你說話小點聲，還有，回頭見了得喊人家一聲嫂子。”秦母一邊輕重的當的給素素捏着腳，一邊微笑着提醒她。

“怎麽是母親送小翠嫂子回來？你身體這麽瘦弱，她又傷了骨頭，你能背的動麽？”

“她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再說了，你母親我能找到醉仙樓這份差事養活我們兩，這還得多虧了小翠她的舉薦。”

原來母親進醉仙樓是小翠嫂子舉薦的呀？可是，這個鵲橋仙子距離她們家的秦宅可是好遠，基本上位處青牛鎮的相反方向。母親平時除了上酒樓做工，左鄰右舍也是極少走動的，都宅在家裏的。

秦母好像看出了素素在想什麽，自顧低聲道：“小翠說起來也是個苦命的，她原是做豆腐的劉大嬸的女兒，我們剛到青牛鎮的時候，常去她們家買豆腐認識的，她嫁到這鵲橋仙子裏的這戶人家沒幾個月，相公就生病走了，連個孩子都沒有留給她。只給了她這一座小院子幾間舊房子，哎！”

夜很靜，窗外，天色将明未明，隔壁屋子裏一片靜寂，母親的聲音在這樣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寂寥，“你一個晚上沒合眼，躺下來好好睡一覺，回頭我去跟小翠說一下，這兩日，你就暫住在她這裏，等我回去處理好家裏的事情，你再搬回來。你不要擔心，小翠她人很好的，剛去酒樓的時候很多人欺我是外地口音，都給我明着暗着使絆子，是小翠一直幫我。我跟她說，她一定會同意的。”

看得出，母親和這位受了傷的小翠嫂子交情不錯，素素很高興，如此內斂溫吞的母親，也有自己的相交。

“母親這是要出去嗎？可外面天還沒亮。”素素依言躺下來，母親卻從床上起身，素素拉住母親的手，“我怕黑，母親陪我。”

秦母轉身，俯下身愛憐的摸了摸素素冰涼的額頭，“這麽大的姑娘了，怎麽還撒嬌？很快天就亮了，母親去那邊看看小翠，你先睡。”

素素無奈，只好松開手，她這一個晚上在外面跑，在黑暗裏穿梭，已經吓過頭了，現在，她已經不怕黑，如此說，是希望母親也能借此躺下來歇一會。

母親笑了笑，轉身朝門走去，臨走前，将桌上那盞豆油火調的只身下綠豆那般大，黑暗中，傳來母親低低的嘆息聲，素素在這嘆息聲中，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換個地方換了張床，素素不習慣，睡得很不安，迷迷糊糊中聽到隔壁屋子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好像杯盞落地的碎裂之音。素素從那驚吓聲中驚醒，額頭和手心全是汗，此時，外面天已經蒙蒙亮，光線淡淡的射進來，桌上的豆油燈還在掙紮着跳躍，素素大口喘着氣，母親後來都沒有來過，想必，是去游街串戶的出夜香了吧？

素素抹了把汗，随即想到那一聲碎裂之音，這時候，隔壁屋子又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素素擡頭看屋頂，發現這幾間小矮屋上面橫梁的地方都是通着的，難怪隔音效果這麽差！

“嗚嗚……”

隔壁又傳來幾聲斷斷續續的嗚咽聲，還有叽叽咕咕的自言自語聲，在這個寧靜的清晨，顯得格外的突兀和詭異，素素打了個冷戰，本能的有種不祥的感覺。趕緊從床上一溜兒的下來，反正睡覺的時候也沒有脫衣裳，直接穿上鞋子就朝外跑。

“砰砰！”她敲隔壁的門，裏面沒有動靜，素素又敲，“小翠嫂子，我是秦家的女兒素素，我能進來嗎？”

裏面這才傳出一個女人帶着哭腔的聲音，“不要進來，不要進來！”

那聲音，悲涼中帶着驚慌和絕望，素素一怔，想也沒想直接撞門，這才發現，原來這門裏面壓根就沒有拴上，自己真是急傻了。

素素疾步推門進去，陰暗的屋子裏，靠窗的地方那張床上，一條人影下半身搭在床沿上，上半身已經垂到地上，右手耷拉着還綁了繃帶，不過繃帶已經散開了，右手像一截廢材垂在那裏，左手在地上那一堆碎片裏使勁的抓拉着，也不知道想抓什麽，手背上弄得狼狽的很，劃開好多條口子，斑駁血跡灑在地上。

而她抓拉的地方，散落着一地的狼藉，黑乎乎的藥渣藥汁，破碎的碗，打翻的差瓦罐，以及一個小夜桶。

當門從外面推開的聲響驚到了那個女人，她艱難的擡起頭，從這個角度仰望向素素，素素只看見她一雙眼睛充脹着血絲，額頭上還出現了幾條淺淺的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