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賈家樓內,風波再起
上回說到羅成安慰完舅母,從上屋出來,迎面一瞧,怎麽個個都盯着自己。
羅成擡頭一看,單雄信被他妹子單盈盈小心攙扶着,周圍三三倆倆的人圍靠在他身邊,似是受了什麽重傷的模樣,而表哥則面沉如水地站在單雄信左手旁,羅成估摸着猜到什麽事了。
秦瓊看向羅成,聲音生冷道:“表弟,單二哥身上的傷可是你打的?”
羅成瞥了眼單雄信,暗罵了一句:去你的綠林總瓢把子,原來是個告狀精!這事我傷你是不對,那也是你動手在先。
單雄信一瞧他那不屑一顧的眼神,心裏一突,暗想:壞了,他指不定怎麽想我呢。
單雄信心中苦悶。
他又不傻,打架這事前因是盈盈和齊李二兄弟不對,後果是自己偏聽偏信先動了手,偏還打不過人家,當着衆兄弟的面,身上被戳了好幾個不深不淺的洞。要說這事擱在誰身上,都是一件丢臉的事,更何況他好歹還是總瓢把子。
單雄信是真巴不得羅成裝不認識他,此事就此揭過。事後哪怕他再尋個機會與他好好說說,解了誤會,冰釋前嫌。
所以單雄信到賈家樓之前,便叮囑大家,今日是來給秦大娘賀壽的,此等不愉快之事,休要再提。
單雄信倒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怪只怪在羅成戳得地方實在太多。雖然看着不深,手下等人對傷口也做了處理,止了血,單雄信換了件長袍,外表看,好像看不出來,但那也是傷口,也會疼啊!
事不湊巧,單雄信等人到的時候,魏征,徐績,王君可等人紛紛相迎,這一迎就迎出事來了。
這個說:“單二哥,你來的可夠晚的,一會兒自罰三杯。”
王君可打趣地松握着拳頭捶了捶他的胸,單雄信一聲悶哼——
那個說:“貧道與單老弟上次一別,許久未見,甚是挂念。”
徐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單雄信眉頭皺了起來——
再來一個兩只手臂就像鐵箍一樣,沒輕沒重地牢牢抓住單雄信的胳膊,邊走邊說:“單二哥,你們不是比咱們還早出發麽?怎得到現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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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雄信牙咬到了肉裏,忍着疼——
“哎呀!單二哥,你胳膊上怎麽流血了?”莽漢看着手掌上的鮮血,呆了。
單雄信恨不得罵娘!是你小子捏出來的好麽。明明已經止了血,包紮了傷口,你這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道來抓我!
這邊一叫嚣,事情是瞞不住了。
這不,把原本待在上屋與母親和表弟敘舊的秦瓊給引了過來。
秦瓊一見,也着急了,單雄信對自己恩深義重,這回更是興師動衆地給老娘賀壽,怎的就受傷了?
質問之下,單雄信閉口不提,自然有提的人,比如他身後那些忿忿不平的小喽喽。
小喽喽們七嘴八舌說是個手持銀槍的白衣少年,還是同來給秦大娘賀壽的呢,出手竟然如此之重,一點不留情面,說話的語氣之中難免有些怨恨。
程咬金站在一旁見秦二哥臉色不好,立馬捏着嗓子混在人群中嚷嚷道:“咳……哎,我說這事啊,也不能全賴人家羅家少年,你說要不是姑娘家搬弄是非,這單二哥重義,羅家少年耿直,就是怎麽打也打不起來啊,咱可不能以多欺少,欺負人羅家少年。”
單盈盈一聽這話又扯到她身上,頓覺難堪,恨不得找個地洞給鑽進去,攙着自家大哥的右胳膊,就往他身後躲。
秦瓊也不是傻的,聽了這話,目光瞥過單盈盈,心中暗猜,莫不是當初她擅闖軍營,被表弟軍法處罰了之後,心存怨恨,挑撥了單二哥和表弟的關系?
再見單盈盈躲閃的表情,更是肯定了下來,心裏便暗道:單賢弟這妹子也忒不知事了。
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小姑娘一下子受不住了,眼淚蓄在眼眶裏,滾啊滾地就要落下。
這麽一來,在座的各位大老爺們倒也不好意思針對她了。
“哎喲,哭什麽哭,早上哪去了,被冤枉的是羅家少年,挨打的是單二哥,你還委屈了……”
二賢莊的人一聽,又是這聲音,方才就是這陰陽怪氣的聲音在替羅家少年開罪,這會兒又咄咄逼人,欺負他們家大小姐來了,當下有人陰着臉喊道:“誰在那說話。”
程咬金也裝模作樣,左環右顧地尋人,嘴裏還嚷嚷着:“誰啊,誰啊,誰在那瞎嚷嚷。”
二賢莊的人尋人無果,也就作罷。
單雄信覺得這種情況下,實在尴尬不過,他有必要站出來澄清一下,便道:“秦二哥,這錯不在羅家小弟,是我魯莽了,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技不如人,受點兒傷,怨的了誰。”
這話本是沒錯,但由着傷者來講,多少占了些優勢。更何況在座的,認識羅成的人少,知道山西二賢莊單二哥為人的多,這不,風向明顯偏着單家兄妹這邊,紛紛指責起羅成來。
正在此時,羅成徑自步入大堂,可不就成為衆矢之的了麽。
秦瓊幾乎是不帶猶豫的,在心中立馬做了個抉擇。
于是便有了上面這一問:“表弟,單二哥身上的傷可是你打的?”
羅成左觀右顧,衆人臉色皆不好看,視他為仇敵,程大哥正沖着自己擠眉弄眼,也不知道想表達什麽意思,柴紹這邊有心替他說話,無奈那群綠林中人聲音也粗,一下子就給他蓋過了——
羅成掃了一遭,心中冷嗤,怎的,還想仗着人多群毆他不成?行啊,你們要是真敢動手,來一個我打一個,來一對,我打一雙。
羅成也不躲閃,迎上表哥的目光,坦蕩蕩地回道:“是我打的。”
秦瓊眉頭緊鎖,稍頓道:“表弟,有些話,我要跟你說叨說叨。”
“表哥請說。”
秦瓊厲聲道:“我在山西被困黑店之時,當锏賣馬,初初結識單雄信單賢弟,他對待我恩重如山,之後我不小心傷了人命,遭了官司,這殺人就得償命,我當時就想,我這回是死定了。可我也卻沒死成,你知道為什麽?”
羅成搖頭:“表哥你繼續說。”
“也是單賢弟替我四處托人情,買通了府衙,我這才得以發配北平,才能認得姑爹姑母,與表弟你相認。”
羅成眸光閃爍,略有所思。
秦瓊繼續道:“我一出門就是一年半載,家中全仗着單賢弟安排,老娘才有了容身之處,單賢弟對我的情義,我秦瓊就是結草銜環也報答不了。”
單雄信聽了這些話,心中頗為震動,秦二哥這話說得實在啊。他不打斷他,也是存着私心,想讓羅家少年聽聽,他單雄信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秦瓊輕嘆了口氣道:“咱們換句話說,我是先有了朋友,才有了親戚。今日表弟你給單賢弟難堪,你讓我如何有顏面面對單賢弟,若是你執意端着燕山公的架子,不能與單賢弟好好相處,那麽這賀禮我也不能收,你還是帶回去吧。”
秦瓊說罷,側了側身,雙手後附,頗為惱怒的模樣。
衆人一見秦二哥是真生氣了,原本還對羅家少年存着征讨之心的,而如今全都轉變成了勸慰秦二哥。
這個說:“秦二哥,今日可是秦大娘的好日子,別氣着身子。”
那個說:“秦二哥,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大家握手言和得了。”
秦瓊閉口不應,暗自瞥了眼羅成,心下着急,小表弟實誠,就怕他信以為真。
羅成雙眸微垂,他是不怕得罪綠林中人的,也不怕與那單雄信作對,但表哥的面子卻是無論如何要顧及的,自己把單雄信打成這樣,表哥也很難做人。
思及此,羅成連忙側了個身,轉向單雄信,說道:“這事是我做得不妥當,單二哥就當我年輕氣盛,不懂事冒犯了你,羅成在這跟你陪個禮道個歉。”
說罷,微微屈膝,那模樣似是要下跪。
單雄信哪能讓他真跪。若是真跪了,就這小子的氣性,以後非得記恨自己不可;他做做樣子,他也做做樣子,趕緊把人扶起來,找個臺階下了得了。
于是單雄信也不耽擱,趕緊伸出雙手将人扶起,面帶微笑道:“羅小弟快起,快起來!這事本來就不是你的錯,你這是作何,是要折煞哥哥我啊。”
羅成見他還算上道,沒讓自己跪下,再說,本來他也沒打算真跪。方才他心裏就想,這要是單雄信氣量小,不攙扶自己的話,他彎一下腰也就起來了,誰跪他啊。
秦瓊見此情景,臉色好轉,右手一揮,做了個請的姿勢道:“如此甚好,都是自家兄弟。諸位兄弟也不要在這杵着了,酒筵已經擺好,咱們樓上一敘。”
一事了結,衆人紛紛上樓。
秦瓊特特往後退了退,落後到人群最後面,與羅成并排,伸手搭着他的肩,輕輕拍了拍,壓低聲音道:“弟弟,剛才的話,你別往心裏去,你瞧你,把人都給打成什麽樣了,這瞧得見的是手臂上的槍眼,瞧不見的,身上指不定多少個傷口呢,你那槍法,我還不知道麽?”
羅成摸着鼻子笑。
“單雄信為人熱心仗義,在綠林中頗具威名,你可真真把他給氣狠了,方才若不這麽做,他哪裏下得了臺。”
羅成一臉乖巧的模樣,點頭道:“表哥,這些我懂的。”
秦瓊深感欣慰,笑了笑道:“懂就好。這事啊,表哥心裏有數,也全怪不了你,但今日表哥也只能委屈你了,誰讓咱們是自家人,來者是客。”
這麽一說,羅成心裏舒坦了。
表兄弟兩人勾肩搭背地上了樓,一上樓,程咬金已經在沖他招手了,一手還拿着油膩膩的雞腿,喊道:“羅小弟,這邊,給你留着位子了。”
羅成也不推辭,沖表哥點了點頭就走了過去。
羅成左手邊坐着程咬金,右手邊坐着柴紹,就算羅成不善言辭的,遇上什麽都能扯一扯的程咬金和有意向自己示好的柴紹,那也是投機的很。
若是忽略掉對面那人就更好了。
坐在羅成對面的正是單雄信。
衆人高聲談笑,好不自在,就連羅成不善與生人交流的,今日這氣氛着實好得很,也難免多說幾句。
正當秦瓊舉杯站起聲,道:“我秦瓊感謝諸位來為家母賀壽,來——大家幹了這杯酒,就當是我秦瓊敬各位兄弟的。”
大家興致高昂,紛紛站起,正要舉杯共飲,就聽有人朗聲喊道:“慢着!諸位暫且停杯慢飲,我有話要說!”
秦瓊暗想,這單賢弟到底有何話要說,這般急切。
羅成擡起頭一瞧,怎麽又是單雄信這厮,心下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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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