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才不是軟妹(30) “你是我的” “……

江清瑤問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話音落地，林羨白的步伐驟然頓住。

他扭過頭來看江清瑤，眉峰微微上挑, 眸光微閃,

“你不也沒？”

…

江清瑤視線擡高，對上林羨白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

“也是。”

她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來結束這個莫名奇妙的問題。

林羨白笑笑, 不說話。

“走吧。”

...

車上。

小八剛經歷了一場“噩夢”, 這個時候也累得趴在貓包裏發呆。

車裏顯得有些安靜。

江清瑤還在想着剛剛那暧昧的場景。

腦袋裏像攪了團毛線一樣混亂。

江清瑤看向窗外, 窗外面陽光正好, 偶有微風吹過, 樹葉輕輕搖曳。

反觀車裏像是被誰按下了暫停鍵，安靜無聲。

江清瑤覺得要是再沒人開口, 她就要被憋死了。

“要不, 放首歌吧？”

江清瑤主動提議。

“好。”

林羨白淡淡地回應一聲, 伸手按下一個按鈕。

播放器随機播放了一首英文歌, 男歌手的聲音低磁沉緩。

很有故事感。

“These past days and past nights

Walks under streetlights

Something don't feel right

Sooner or later she'll

……

Sooner or later she'll

Be walking away I've got something to say to her

…

Sooner or later she'll be

She'll be

She'll be

She'll be”

…

這首歌的副歌部分歌詞并不複雜, 翻來覆去就那麽一句“she'll be”一直吊着耳朵。

江清瑤倒并不覺得這歌詞單調, 反而聽出了男歌手歌聲裏弄濃濃的不甘, 掙紮與放不下。

…

“好聽嗎？”

歌放完, 林羨白問了一句。

“嗯。”

江清瑤毫不猶豫地回答。

确實還挺好聽的。

林羨白表情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只是江清瑤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并沒有捕捉到他的變化。

只聽見旁邊的人放柔了聲線說，

“這首歌叫'sooner or later'(早晚)。”

“你剛剛問我為什麽不否認，我心裏就是這個答案。”

“只是，怕說出來吓着你。”

林羨白不是佛。

就算外表看上去再冷漠再禁欲，骨子裏也是對自己喜歡的人有着難以言說的占有欲。

而且對于談戀愛來說他也只是個愣頭青。

當江清瑤問他“為什麽不否認”的時候他其實是想回答，

“因為你是我的。”

“早晚。”

只是怕自己說出口會顯得很強勢和過于自信,

會吓跑江清瑤。

最害怕的是害怕她會反感自己。

林羨白以前從來不相信會有一個女孩讓他失了神般的喜歡。

他原本以為這一生，他會像他父母那樣，接受家裏安排的聯姻。

會強行“圓滿”這一輩子。

沒有什麽快不快樂可言。

所以對于他喜歡上了江清瑤，并且一發不可收拾的這件事。

他自己也未曾料想。

只知道，自己甘之如饴。

心甘情願地為她沉淪。

…

江清瑤聽了他的話後一時心顫。

雖然真的有被吓到，但更多的只是不敢相信林羨白會說出這樣的話，并不反感。

但是她除了“這樣啊…”就說不出其他的什麽話來了。

江清瑤突然覺得，這樣兩個戀愛經驗為零的人碰在一起。

也算是“棋逢對手”了吧。

林羨白好像是開了單曲循環模式。

在江清瑤不知道聽了多少遍“she'll be”後，他們終于回到了奶奶家。

江清瑤開了門，就聽見奶奶急匆匆地往門口走，

“回來啦，讓我看看小八。”

奶奶從江清瑤手裏接過小八，把他放出來，抱在懷裏心疼地念叨，

“小八啊，你可把奶奶吓着了啊…”

江清瑤換上拖鞋，給林羨白也拿了雙新拖鞋，然後對奶奶說，

“奶奶，放心啦，他沒什麽大問題。”

奶奶這才注意到兩人。

“小白也來了啊，快進來坐…”

奶奶熱情地招呼着林羨白，仿佛當江清瑤是空氣。

“謝謝奶奶。”

林羨白乖巧地回答。

江清瑤氣鼓鼓地放下包，一擡頭發現一個熟悉的人站在他們不遠處，氣質懶散，

“我說姐，你這回來都不知道帶上我，你說我們一起回來多好，你居然甩下我自己先走了，奶奶都不知道我要回來…”

江銘添挑着眉看着他，陰陽怪氣地說道。

江清瑤的火一下子蹿起來，

“你這小子別胡說八道，不是你自己…”

“林學長也來啦！快進來！”

江清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銘添給打斷。

奶奶在一邊笑呵呵地看着幾人，

“你們快進去坐，等下奶奶給你們做好吃的...”

奶奶說完就朝廚房走去。

江清瑤一把把江銘添給抓過來，揪着他的耳朵就是一頓吼，

“不是你自己說的要先出去玩兩三天再回來的嗎，怎麽變成我不帶你了？”

江銘添連連求饒，

“姐，我錯了，痛啊...”

說完還壓低聲音提醒她，

“诶诶，姐，人家小白哥還看着呢，你收斂一點。”

這句話像是觸到了江清瑤的死穴，立馬松開了江銘添。

然後放低聲音在他耳邊說，

“晚點再收拾你這兔崽子。”

她緩和了一下面部表情，轉頭看向林羨白。

林羨白站在一邊笑着看着他倆，唇角弧度始終不落，搞得江清瑤怪難為情的。

得了，江銘添這小子氣得她又破功了。

江清瑤朝他招招手，聲音有些悶悶的，

“走吧。”

...

三人剛走到客廳坐下，奶奶就拴好圍裙出來招呼他們。

“晚上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們做。”

“小白？”

“我都可以，奶奶。”

林羨白說着站起身來，朝奶奶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去幫您。”

奶奶立馬擺手，還輕輕推了林羨白一把，

“你這孩子說什麽呢，快去坐着，哪有讓你動手的道理。”

“沒事奶奶，我在家裏也經常給我奶奶打下手。”

...

兩人拗來拗去，奶奶最終拉扯不過這個一米八幾的小夥子，只得作罷。

只是奶奶在去廚房的路上一步三回頭，一個勁兒地給江清瑤使眼色。

江清瑤心領神會，也跟着起身。

她一路跟到廚房，把林羨白往外面趕，

“你出去吧，你是客人，怎麽能讓你動手。”

“出去玩去。”

她的手推搡着林羨白，一個不注意，手腕突然被林羨白給抓住。

他指尖有些涼，輕輕地扣在江清瑤手腕上。

林羨白身上清冽的冷松香和他灼熱的氣息也劈頭蓋臉地籠罩着她。

“你去休息吧。”

“沒事。”

“我無聊，找點事做。”

說完林羨白突然彎下了腰，伏在她的耳邊，嘴唇離她的臉蛋不過兩公分。

“再說，”

“我總要在你奶奶面前争個表現不是。”

...

世界安靜了幾秒。

江清瑤心跳驟急。

她猛地回過神，縮回了自己的腦袋，一溜煙地跑出了廚房。

...

江銘添躲在一邊悄悄觀察他倆，這會兒看着她跑出來，不怕死地上前調侃，

“喲喲，還真有人能讓你這麽害羞，稀奇啊稀奇。”

“滾一邊去。”

江清瑤沒好氣地說。

她深呼吸了幾口氣，卻發現自己的鼻尖好像還纏繞着他的氣息。

久久不散。

過了幾分鐘，江清瑤上完廁所後路過廚房，趴在門口悄悄地觀察林羨白。

林羨白脫掉外套，挽起一截袖子，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腕骨，熟稔地切着菜。

頭頂懸着暖光燈，将他的輪廓勾勒得幹淨透徹。

少了幾分冷硬。

多了些柔和。

林羨白突然側了點頭，江清瑤立馬縮回自己的腦袋，灰溜溜地跑了。

...

過了一會兒，奶奶走出廚房，先是對着江清瑤說，

“江清瑤，你去給後院的花澆下水。”

江清瑤聞言馬上放下手裏的瓜子，

“我馬上去。”

等江清瑤走後，奶奶又走到江銘添身邊，敲了敲他的腦袋，

“你也別閑着，去市場買只大點的鵝，我等會兒做燒鵝。”

奶奶是廣城人，燒鵝是他們那邊的特色菜，一家人從小吃到大，都特別愛吃。

江銘添正窩在沙發上打游戲，有些不情不願地起身，

“知道了。”

見他慢吞吞的樣子，奶奶忍不住給他一記暴栗，

“你快點，我專門出來讓你去買，免得讓小白知道了他肯定會搶着去買，那多不好意思。”

“人家來一趟又是打下手又是買東西的，你臉上過的去嗎，你給我麻利點。”

江銘添整理了一下衣服，嘴裏還不忘嘟囔，

“怎麽不讓江清瑤跟着去，”

“你個男孩子哪這麽多廢話，快點！”

...

送走了江銘添，奶奶慢悠悠地回到廚房，看着林羨白還在忙活，給林羨白倒了一杯水。

“你看我這老婆子記性不好，讓你忙活這麽久水都沒喝上一口。”

林羨白接過水，笑了笑，

“沒事的，奶奶。”

“你看這裏也差不多了，不如你去休息吧。”

林羨白手裏摘着菜，嘴裏回答，

“沒事，奶奶，我也找點事做。”

奶奶拗不過他，只好走到他身邊，也拿起菜來摘，一邊摘一邊側頭看看林羨白。

這孩子長得真标致。

奶奶心想。

“小白啊，跟奶奶聊聊天吧。”

“好。”

奶奶收回視線，熟練地摘着菜，身邊的林羨白也跟上她的節奏，畫面和諧的好像他們本身就是一家人。

“小白啊，以後想做什麽？聽你老師說，你家裏是做生意的？”

林羨白點點頭，語氣認真，

“是的，不過奶奶，說出來怕您笑話，”

林羨白突然頓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也停了幾秒鐘，不過他很快就恢複如常。

“我想成為江祁琛前輩那樣的人。”

他話音一落，奶奶也跟着一愣。

林羨白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誠懇，有一股很認真的勁兒。

藏不住。

奶奶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

太久了。

太久沒有看到和自己老伴兒那麽像的人了。

她悄悄地抹抹眼角的眼淚，

“好啊，怎麽會笑話你呢，這多好的事啊。”

“就是搞科研，不容易啊，你家裏的生意呢？爸媽同意你不接手家裏的生意嗎？”

林羨白神情微斂，

“我哥哥在國外，家裏的生意他會接手。”

“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家裏人也支持。”

說起來，接連幾代，林羨白是林家唯一一個走上一條完全不一樣路的孩子。

林家家大業大，林父林母一開始也是不同意林羨白走科研這條路的，畢竟就老大來繼承家業，也會有些力不從心。

但是林羨白這孩子倔，決定了的事絕對不會改變，再加上林家奶奶的支持。

他們也就由着他去了。

“哦，這樣啊。”

奶奶點點頭。

“那你跟我們家瑤瑤呢，到哪一步了？”

“這孩子平時有什麽事情也不愛給家裏說，我這也是從她弟弟嘴裏聽說她談戀愛了，這孩子還打死不承認。”

“看起來你們像是才在一起？”

奶奶試探性地問林羨白。

林羨白忽然放下手裏的菜，轉過頭來，一雙黑眸定定地注視着奶奶。

眼神很真摯。

“奶奶，她沒有騙您，我們确實還沒有在一起。”

“是我在追她。”

林羨白語氣鄭重，像是在宣告一件特別嚴肅又重要的事情。

他想得到江清瑤家人的認可，更想得到江清瑤肯定的回複。

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須要尊重她的每一個決定。

他承認自己是自私的，所以今天寵物醫生誤會他倆的時候，他插科打诨地混過去了。

可是在她最重要的家人面前，他必須要做到坦誠。

“這樣啊。”

奶奶略微有些遺憾。

“沒事，奶奶會給你支招的。”

“奶奶，開門，我買好回來了！”

江清瑤剛在後院澆完水回來，就聽到江銘添一個勁兒地扒拉門。

她不耐煩地走過去，把門給他打開，

“嚷什麽嚷，怎麽不知道拿鑰匙。”

江清瑤說着視線移到他手上，直接叫了出來，

“江銘添，你有病啊！！你買一只大鵝幹什麽？”

江銘添不知道江清瑤一驚一乍地幹什麽，提着那鵝就往裏走。

“奶奶讓我買的。”

江清瑤一臉驚恐，連連後退。

“你...你拿遠點。”

江銘添笑得狡黠，

“怎麽，你害怕？？”

說着把手裏的鵝提起來，往江清瑤臉上湊，

“這鵝多可愛，你還怕？？”

“走開！”

江清瑤閉眼，兩手在面前亂舞，

“別過來！”

...

奶奶聽到外面的動靜後連忙走出來，後面還跟着林羨白。

“怎麽了怎麽了？”

“江銘添！你這個瓜娃子！我讓你去買鵝，是讓你買宰好了的鵝！沒讓你買一只還帶着毛會飛的活的，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你？”

江銘添一臉委屈地看看手裏的鵝，

那鵝像是突然蘇醒，使勁地掙紮了幾番，只是被江銘添抓得死死的，跑不了。

“我不知道啊，人家最後一只了，也沒問我要不要宰啊...”

“我揪着呢，跑不了。”

“你，把它拿到後院去宰了，一天天的不讓人省心...”

林羨白注意到一邊的江清瑤白着一張臉，連連往後縮。

他眉頭輕蹙，三兩步走到江清瑤前面，擋住她的視線，低垂着頭問她，

“怎麽了？”

江清瑤嘴唇哆嗦，

“鵝，怕鵝...”

江清瑤怕鵝這件事還要從她小時候說起。

那時候她爸媽忙，她就經常和奶奶一起住，奶奶有一次買了只鵝回來準備養肥了再宰。

江清瑤以為那鵝跟小鴨子一樣好玩，卻不知道鵝是一種戰鬥力十分強的動物。

一番争鬥下來，那鵝除了掉了幾根毛，就沒有其他的損耗了，揚着頭精神抖擻地走了。

而江清瑤身上被那鵝咬了幾處傷，痛得一直哭，爺爺奶奶心疼地連夜帶着她去醫院打破傷風。

奶奶還氣得第二天就把那鵝宰了做紅燒鵝肉吃。

所以從那之後，家裏就只出現過宰好的鵝，有時候江清瑤路上碰見鵝都會捂着頭繞開走。

雖然...

她還是很愛吃鵝肉，但是不代表她就不害怕這種“可怕”的生物。

...

林羨白聽了她的話後，攤開一只手，慢慢地捂住她的眼。

他的動作很輕很輕，掌心還殘留着一點冷冽的味道，淡淡的。

她的世界立馬陷入一片黑暗。

她卻并不害怕。

“這樣，”

“你就看不見它了。”

...

他們這邊像是一幅安靜又美好的畫面，

但是江銘添那邊就不一樣了。

奶奶不知道從哪裏操起把掃帚，往江銘添屁股上重重一打，

“你還不快點，你姐怕鵝你知不知道。”

“快拿到後面宰了去！”

江銘添慘叫連連。

心裏就兩個想法：

冤枉啊，他真的不知道江清瑤怕鵝。

還有，真的好痛啊！

...

那邊沒了動靜後，林羨白才慢慢地放下自己的手。

“好了。”

“鵝走了。”

他溫淡的嗓音裏面藏着些許笑意，一雙眼定定地看着她。

她只感覺自己燒心撓肺的。

“吓死了。”

“去坐着吧，我去幫着宰鵝。”

...

林羨白？

宰鵝？

江清瑤無法想象那個畫面。

太詭異了。

“沒事，這種活就交給江銘添做就好了，誰叫他傻不愣登地買只活大鵝回來。”

江清瑤想到那只鵝還覺得後怕。

忍不住打了幾個哆嗦。

“我還是去看看吧，他一個人可能搞不定。”

“乖，去休息吧。”

林羨白極度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不由分說地轉頭。

江清瑤嘆口氣。

總感覺林羨白不是來做客的，是來她家幹活的。

真不好意思。

她想着去削個蘋果給他吃，剛走兩步，包裏的電話一不小心滑了出來。

江清瑤蹲下去撿。

她感覺自己背後涼飕飕的，有什麽東西正在向她靠近。

“小心！”

江清瑤聽見一聲大喊。

她還蹲着，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就看見一只大鵝發了瘋般地向她跑來。

她倒吸一口涼氣，想跑，腳卻像被盯住了一樣，怎麽都挪不動。

情急之中，她閉上了眼。

幾秒鐘之後，沒有出現她想象中的場景，她反而感覺自己被一個溫熱的擁抱給裹住了。

她慢慢地睜眼，才發現自己正靠着林羨白的胸膛。

額頂落下他低沉輕顫的聲音，

“別怕。”

“沒事了。”

江清瑤慢慢松開她的懷抱，才發現那大鵝早已不在，

她注意到林羨白用單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藏在身後。

江清瑤把他的手拉過來，才發現他手腕處有被大鵝咬了的傷口。

破皮了，隐隐地滲出點血來。

江銘添急匆匆地跑過來，

“沒事吧沒事吧，”

“對不起哥..我一下子沒抓住讓它跑了...”

...

十分鐘後，

江銘添連人帶行李的被江奶奶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