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咕嚕咕嚕

他們頂着大雨進入了一處洞穴。靴子裏灌滿了冰冷的水,全身濕答答的,當進入洞穴坐下來休息的時候,那種全身像是被蟲蛹裹住的感覺更加明顯。

洛絲溫脫去鬥篷，回頭幫萊格拉斯脫去已經空了大半的箭筒和濕漉漉的外袍,他一頭頭發緊緊粘着,白皙的臉更加蒼白，一雙美麗的眼睛更加深邃。

“我不該讓你一起來的。”她心疼地撫摸着萊格拉斯的臉側，順着他的頭發。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面,半獸人來了,你的箭都射不準，”萊格拉斯憂桑地嘆口氣，“誰叫你的箭術課不及格呢！”

洛絲溫溫柔的撫摸瞬間化身為掐住他的臉，萊格拉斯抱着她,笑着将她抛上天。矮人們很不滿意，他們已經夠累夠煩了，這兩個讨厭的精靈還在這裏叽歪。

現在他們全身都酸軟得不想再動了，剛剛光是為了躲避石巨人的掐架，他們就使出了有史以來最靈巧的勁兒。搞不懂精靈為啥有那麽充沛的精力，矮人們私底下嘀嘀咕咕的。洛絲溫對矮人們的側目早已經習慣了，大笑地讓萊格拉斯把自己放下來。

“不然我會把你澆成落湯雞。”她帶着毫無威脅的口氣說。

萊格拉斯順從地放下她，洛絲溫忽然拉住他的腦袋，給他一個吧唧，吓了他一大跳。

“切！”一個矮人不滿地嗤聲道。

“不過，看起來我們似乎已經安全了。”又一個矮人松了口氣。

“我覺得我們應該換一個洞穴，”洛絲溫站在洞口說，“這裏不安全。”

索林擡眼看她：“精靈，哪裏不安全？矮人可不是聽信片面之詞的種族。”

“好吧，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洛絲溫站在洞口處，現在大雨已經小了很多。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比爾博覺得精靈的話比矮人的話要牢靠得多，他想了想，悄悄地往洞口移過去。如果到時候有什麽事，我也很好跑路，他心想。

不過，事情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美好。地板忽然像是脆餅一樣卡擦卡擦裂開了，小飛賊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就已經腳底一空，整個人都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十幾個慘叫聲不斷地回響在洞內，還夾雜着一個明顯不同于矮人的求救聲，“精靈巫師救命啊啊啊啊——”

洞口處的巫師和精靈面面相觑，片刻後，洛絲溫看着深不見底的黑窟窿猶疑地說：“要不……我們也跳下去？”

巫師在上面如何商量進入的方法矮人們和比爾博不知道，他們只知道巫師再不來，他們只有兩個下場——1、被半獸人扒筋拆骨吃掉‘2、被半獸人當奴隸使着用。

無數長相醜陋到言語難以形容的半獸人唱着粗俗不堪的歌曲，舉着火把，一哄而上，将他們結結實實捆綁在一起。

一個仗着巨大腦袋的半獸人是這裏頭最醜的，順理成章成了它們的首領。

“十三個矮人，一個……嗯，這是啥玩意？”它動作粗魯地抓住比爾博的腳，将他倒提起來，可憐的小比爾博氣血逆流滿臉通紅。

半獸人是中土邪惡的種族，也是生育率最高的種族，他們熱愛一切陰暗的東西，吃一切動物。比爾博甚至覺得自己似乎聞到了洞裏頭彌漫着的一股奇怪氣味，像是什麽生肉的氣息。

天，我真希望有機會的話，可以坐在瑞文戴爾的精靈小屋裏頭，寫寫我的小說和自傳，有空的話出來和精靈聊聊天。或許，上頭那兩個精靈的老家也不錯，比爾博腦袋昏昏沉沉地想了一堆七七八八的東西。他內心不禁後悔，如果沒有接受這群矮人的邀請，說不定他現在早就舒舒服服地睡在自家床上，而不是在這裏忍受半獸人的折磨，還要迎接接下來半獸人的奴役。

真倒黴，我們居然闖進了半獸人的老窩，比爾博心裏頭想着巫師趕緊來救自己。終于，那個半獸人似乎是打量不出什麽，所以打算放下了他，畢竟在半獸人眼裏，只有食物和奴隸兩種生物。但是，意外在這時出現了。

一個透明閃亮的水球從天而降，“啪唧”一聲，惡狠狠地砸在半獸人首領的腦袋上。

首領一失手，将比爾博整個人給扔了下去，小霍比特努力拿着自己那把劍，卻控制不住自己的下落。“咚咚咚”，他連續撞破三座木橋，落入了更深的地方去了。

他試圖擡頭看上面，那個水球一下子砸得半獸人首領暈頭轉向的，而後又緊随着他而來。他心心念念的精靈巫師和另一個精靈被裹在一個巨大的水球中，以驚人的速度朝他鋪天蓋地而來。

“天，她會砸死我的。”比爾博暈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水球并沒有和比爾博落在同一處，這個洞又深又狹長，球在坑坑窪窪的崖壁撞了幾下，滾到遙遠的石道中。洛絲溫他們和比爾博徹底失散了。

更不幸的消息是，他們迷路了。

這裏處于霧山山腹的最底端，狹窄的過道如同迷宮一樣。萊格拉斯問洛絲溫：“為什麽來這裏？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

他看了眼濕漉漉的山壁，上面長滿了滑溜溜的青苔，這些過道潮濕又陰森，給人的感覺很不好。身為喜歡樹木和陽光的樂觀精靈，他呆在這裏感到十分的痛苦。

洛絲溫感到非常抱歉，又有一種寵溺的甜蜜感。她輕輕地吻了吻萊格拉斯，說：“自從埃西铎死後，魔戒失去了蹤影。其實它掉入了安度因大河，等待下一個人将它帶走。那個人帶走了它，躲入了霧山……”

她的話還沒說完，萊格拉斯就忍不住驚訝地說：“這實在是非常令人震驚的一個消息，要知道全中土的人都在找它，你居然知道它所在之處。”

“不不不，”洛絲溫立馬解釋，“我只是大概知道它的去向，并不清楚它具體在哪裏。”

“即便如此，那依舊讓我感到震驚，”萊格拉斯正色，“不過我姑且認為這算是巫師的能力之一吧！我不會對第二個人說出這件事的。”

他沒有任何猶豫，就選擇了相信，洛絲溫第一次感受到夫妻間的相濡以沫，不由得說：“謝謝你。”

萊格拉斯以一個吻成功地讓她閉上了嘴。

他們走過了又長又彎的過道，每次他們都要憑着對風的感覺來判斷方向，因為這些過道有些是通往更黑暗的地方，而在那裏頭，誰知道是出路還是更黑暗的生物呢！

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他們忽然聽到了一個凄厲至極的慘叫聲。

萊格拉斯警覺地将箭拔出箭筒，進入備戰狀态。他的尖耳朵豎得直直的，似乎是在傾聽黑暗中，那個生物的靠近。

近了近了，一雙綠瑩瑩的眼睛出現在黑暗中。洛絲溫暗暗唱了個照明術，散發着燈泡一樣亮光的水球升上了空中，照得四周一片亮晃晃的。一個佝偻得跟矮人一樣的小身影被突如其來的光吓到了，一個哆嗦後退了好幾步，小心翼翼地閃到大石頭後面，只露出兩只大得要命的眼睛盯着他們。

“是精靈！”它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殺了他們！吃了他們！他們的肉更鮮美！”它又嘀嘀咕咕道。

“他們看起來十分強大，那個女精靈是個巫師，會放讨厭的光明術。那個男的是個戰士，背上還插着箭筒。”

“先慢慢靠近他們，騙取他們的信任。然後，準備吃一頓更鮮美的晚餐。”

它似是打定了主意，又見精靈絲毫沒有傷害它的意思，它小心翼翼地探出身來。那個男精靈正拉着弓對着它，女精靈勸住了他。

“我們需要它帶領我們離開這裏。”洛絲溫頭疼地說，剛剛比爾博欺騙了它，目測讓它帶自己離開這個洞穴可能性為零，除非來硬的。

“這個生物給我的感覺很不好。”萊格拉斯同樣用精靈語回答她。

“咕嚕咕嚕，這兩個精靈在叽歪個毛！”咕嚕自言自語地說。他們用精靈語說話，顯然是不想讓自己知道他們對話的內容。

“史麥格！”洛絲溫揚聲叫着。

咕嚕一下子瞪大了眼，兩只大眼睛漸漸冒出了水花。

“咕嚕咕嚕，史麥格，好遙遠的名字，居然有人叫我史麥格……不過，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它先是自言自語片刻，又擡起頭惡狠狠地瞪着洛絲溫。

洛絲溫看他看得心累，真害怕它那兩只炒雞大電燈泡的眼睛會給瞪出來。

“我不僅知道你叫史麥格，我還知道你為了某樣東西殺死你的同伴，你的朋友！”洛絲溫接着說。

史麥格兩只眼睛慢慢地看向地面，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洛絲溫的話成功地激起了它的回憶。那真的是，注定它一輩子命運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