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如風筝自由的少女

看破不說破的晝家主坐在桃花樹下吹風小憩,庭院寂靜,她甚是百無聊賴地睜開眼,長長的眼睫毛輕輕眨動,幾息之間有了新主意——閑來無事,去圍觀舟舟姑娘釀青梅酒罷。

說好的要喝青梅酒,然而這酒也不是一時半刻能釀好的。憐舟一番忙碌,做的皆是自身擅長的事,然而這份擅長落在某人眼裏,那便是十分絕妙了。

晝景再次在心底贊嘆自己行事英明果斷,找了個十項全能的美貌小娘子,看向寧憐舟的眼神,溫厚純良。

圓圓的眼睛在望過來的那一刻如月牙彎彎,饒是憐舟對男子無感,也被着實打實的美色迷得心跳如鼓。

真正的美人不分性別,一眼望過來,眼底除了美還是美,一顆心裝滿了驚豔絕色,哪還有餘力去分辨男女?

她在這不時釋放天生的魅力,憐舟慢悠悠生出淡淡的惆悵,捏了捏放進袖袋的玉石——她二人結拜的物證,她醒過神來,“阿景,你去外面稍等片刻可好?”

“為何要我去外面,我坐在這影響舟舟發揮嗎?”

“說不上影響,只是……”

晝景搬着小圓凳上前兩步,她身形高挑,即便坐着也能給人一種微妙的玉樹臨風的感覺。憐舟居高臨下看她,竟沒了言語。不得不說,晝景五官生得過于精致了。

沒想到他也有纏人的一面。而面對他的糾纏,憐舟忍了忍,選擇了縱容。

自己選的「姐妹」,哪能嫌棄呢。

無論是嫌棄他生得比女子還美,還是嫌棄他比貓還要嘴饞,都說不過去。

憐舟手邊不停地忙于釀制青梅酒,晝景眼巴巴瞧着,對那幾個月後才能淺酌的酒釀生出濃濃期待。

兩人大半日窩在府裏沒出門,仆從皆感嘆家主與夫人如膠似漆片刻都舍不得分離。

釀制了整整三罐子青梅酒,密封存好,憐舟扶着後腰站起身,剛要擦拭額頭細汗,晝景忙不疊開口:“我來……”

雲紋銀邊的帕子柔柔擦過鬓角、額頭,淡淡的青草香順着廣袖彌漫而來,憐舟不自在地紅了臉,她實在不習慣與人有任何親密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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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到晝景與昨日不同的「姐妹」身份,她穩住心神,權當幫姐妹一個忙,幫他蒙蔽世人,免得再受逼婚之苦。

成功替她擦去汗漬,晝景目中閃過一抹了然——果然要借着姐妹身份才能靠近憐舟姑娘啊。

“家主……”管家識趣地站在門外:“回家主,錦繡坊來人了。”

“這麽快?”晝景将帕子整齊疊好收進袖袋,“舟舟,去試試新衣服?”

憐舟眼睛一亮:“嗯!”

晝家主為其夫人定制的新衣,錦繡坊中人徹夜趕工才做出來四套,送衣服上門的除了掌櫃還有那位女裁縫。

一年四季的衣服呈在眼前,單單那料子,都是憐舟以前在江南小鎮有錢都買不到的。

憐舟自去試衣,正堂,晝景撥弄着茶蓋,有一搭沒一搭和掌櫃閑聊,世家主慵懶的作派襯着一副舉世絕好的好皮相,哪怕不言語,錦繡坊的人也足夠受寵若驚。

簾子被侍婢挑開,換了一身新衣的少女眉目羞澀地拐出來,“阿景,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自然是好。好上加好。晝景适時扮演貼心好夫君,眸光繞着少女盈盈一握的細腰,頗有種新婚纏綿的情韻。憐舟被她看得微微生窘,清咳一聲:“阿景?”

晝景「恍然初醒」,笑得如沐春風:“好看。有哪裏需要改動麽?”

“不需要,很合身。”

坐在主位的九州第一美「男」子輕描淡寫地放下茶盞:“不錯,賞。”

約定好明日再來送晝家主定制的衣物,錦繡坊中人拿着尾金與賞銀美滋滋出府。

沒了外人,憐舟在原地繞了圈,裙擺跟着蹁跹飛揚,她眉眼生動:“多謝阿景……”

要沒有阿景,沒有他許諾的萬金,可能初來乍到的憐舟要花不少時間心力才能在浔陽城紮根,更別說騰出心思裝扮。只要條件允許,沒有女子不愛俏。

“謝什麽……”晝景好整以暇地翹着二郎腿,身

子半倚案幾,“喊聲夫君聽聽?”

垂手而立的侍婢頭壓得低,臉皮生熱:好罷,家主又在調戲夫人了。

憐舟被那句「夫君」鎮住,趁着下人不敢擡頭,嗔怪地瞪向晝?好姐妹?景。

這點殺傷力根本不痛不癢嘛,晝景不急不慌笑吟吟與之對視。比臉皮,憐舟臉皮到底是薄的。姐妹間的戲弄調侃,沒道理阿景比她适應的還好呀。她不服氣,硬撐着一口氣再次嗔瞪向某人。

晝景由衷感慨:“舟舟人比花嬌,一颦一笑俱是風情。”

若非他眸子清亮澄淨,無一絲一毫的欲?念肮髒,憐舟才不要理他。

不過做姐妹嘛,哪有一言不合就不理人的。憐舟朋友甚少,能說得上話的朋友偌大的浔陽城找不到一個。

晝景勉強算半個。

半個的前提,首先他是斷袖,不會對女色感興趣,其次他生得漂亮,看着便養眼。

憐舟真心想與他做異性「姐妹」,就不會在作不得真的小事上多做計較。

“要去放風筝嗎?”她問。

“好。舟舟想去,為夫陪你。”

她慣愛占嘴皮子便宜,憐舟大度,更想趁熱打鐵坐實了姐妹情分,省得日後出岔子。

兩人一拍即合出門放風筝,郊外滿了雀躍歡騰的身影。

憐舟長這麽大只有小時候和爹娘放過風筝,後來爹娘不在,她已有幾年沒碰過這東西了,緊張兮兮地攥着團線的木把手,指縫裏生出汗。

“舟舟,一會我抛起風筝,你記得朝前跑。”

“一!”

“二!”

“三——”

蜻蜓樣式的風筝被高高拋起,憐舟手腳麻利地往前跑。

惠風和暢……

風筝由高到低,再由低飛向高,飛向更高。

不斷解開的線将風筝送向更高的天空,憐舟一身熱汗停了下來,長風蕩起,她的大蜻蜓風筝在湛藍的天空盡情地舒展身姿。

遠處,晝景凝眸看着她,須臾笑起來。

婚後這三月,做姐妹似乎也不是很無聊的事。晝景長身玉立。

另一頭,玩得興起的舟舟姑娘總算想起被她遺忘在青青草地的漂亮家主,一只手攏在唇邊,笑意透過水潤多情的眸子忽閃忽閃溢了出來:“阿景,快過來呀!”

這樣就對了嘛。年紀輕輕做什麽活得那麽壓抑,那麽小心翼翼。

正值青春年華的女郎就該多笑笑,多跳跳,明媚多姿,羞煞百花,不負好時光。晝景揚起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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