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邵文清盯着廖小龍,笑容逐漸變得僵硬而尴尬,他退後兩步,伸手将邵衍擋在身後,遲疑地說:“……小龍哥,你喝多了吧?”

廖小龍趴在沙發上掀起眼皮看他,目光中帶着濃濃的嘲弄,片刻後才啧了一聲:“早幹嘛去了?知道我要來,你不是一樣叫了他?”

邵文清一時竟無言以對,僵持片刻後,他轉身去拉邵衍:“我們走!”

“攔下來。”廖小龍剛才一副醉醺醺的模樣,這個時候看起來卻又似乎清醒了很多。他一擡手,包廂內那群原本作壁上觀的狐朋狗友立刻圍了上來,領頭的一個狗腿瞬間脫下了上身的背心和外套,麥色的皮膚加上一身鼓囊囊的肌肉,上臂到前胸盤了一整條正在張牙舞爪的龍。邵文清的一群弱雞朋友被吓得夠嗆,見勢不好全都擠到了門口吧臺的位置,邵文清悔不當初,卻仍舊試圖扭轉現狀:“哥!你別犯糊塗!今天在這裏你要是動了我,舅舅外公還有我爸媽都不會放過你的!”

廖小龍吃吃地笑了起來,看向邵文清的眼神說不上是憐憫還是蔑視:“你爸媽?你在跟我開玩笑吧?我今天到底來幹嘛,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麥色皮膚的壯漢聞言跟着冷笑了一聲,上前幾下功夫就将邵文清雙手反剪到了身後,邵文清還想掙紮,輕輕一推便被壯漢重重砸在了地上。讓人眩暈的劇痛在瞬間侵襲了他的大腦,他蜷縮在地上痛苦地想要捂住劇痛的部位,一群朋友連忙上前将他攙扶了起來,邵文清只聽到關門前廖小龍清晰可辨的冷笑聲:“孬種!”

“怎麽辦?”一群人攙扶着邵文清離開包廂,蹲的蹲站的站聚集在廂房門外,朋友們膽子小些,又因為裏頭的人是邵文清的表哥,一時都有些六神無主,“要不要報警?”

報警?強迫人吸毒如果被警察抓住一定就要坐牢了。邵文清順着對方的話立刻想到了結局,廖小龍再怎麽混蛋終究是他的親表哥,假如真的被他的一個電話送進大牢,不說外公一家日後要怎麽看他,父母那邊的怒火就不是邵文清能承受的。通徹了利害,他立刻否決了這個解決方式,趕忙伸手攔住預備撥電話的朋友,讓人幫忙掏出他兜裏的手機打給邵衍父母。

——

屋裏,門關上後廖小龍半夢半醒地從沙發上爬坐了起來,對着大門的方向嗤笑了一聲,等回過頭後才發現邵衍居然還坐在原處不緊不慢地剝手上的橙子。

歪頭盯着邵衍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對方從神情到動作都沒有任何慌亂的跡象,廖小龍倒忍不住有點佩服他了。彎腰摸到桌上的水果刀抛着玩,他懶洋洋地朝邵衍坐近了些:“衍少,你倒是給我個準話啊?”

邵衍用細長白淨的手指将橘子皮肉分離,掰下一瓣果肉塞進嘴裏,回首似笑非笑地看着廖小龍:“我沒聽明白你什麽意思。”

“你這人倒有點性格。”廖小龍有些遺憾地嘆了一聲,“可惜我受人之托,得讓你嘗點新鮮玩意。你也別害怕,這東西雖然老被人說不好,可只有碰過之後才知道它究竟有多美妙。你也別當我害你,以後你還得感謝我呢。”

“受人之托?”邵衍卻從他的一大串致辭中迅速找到了重點,“是誰?”

他看了眼大門的方向,眼神變得有些深邃:“是邵文清他爸媽”

“哈哈哈哈。”廖小龍取了瓣橘子丢進嘴裏,邊嚼邊對邵衍伸出個大拇指,同時朝一群弟兄們使了個眼色,一群小年輕紛紛心照不宣地露出笑容,麥色皮膚肌肉男走近他們,從後腰一掏,手心就多了個大約身份證大小的塑膠密封袋,裏面裝了半袋色澤雪白的粉末狀物體。

邵衍看着稀奇,擡手去接,卻被肌肉男躲過了。廖小龍看他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又是意外又有些高興:“衍少不會是同道中人吧?”

邵衍歪頭看他:“這是什麽?”

“這都什麽時候了,衍少你裝純給誰看啊?”廖小龍一把将袋子搶過,打開後倒一部分在錫箔紙上,看着粉末的目光盈滿了迷戀,聲音都變得激動了起來,“你別告訴我你活到那麽大都沒見過吸粉的,還真是個大奇葩。”

邵衍又問:“吸這個東西很有趣?”

“有趣?……呵呵呵呵呵……當然有趣。”在場的人們目光相觸,臉上都揚起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又豈止是有趣那麽簡單啊……”

邵衍微微一笑,心中立刻确定了這不是什麽好東西,手上仍舊淡定地開始剝下一個桔子。廖小龍他們點起蠟燭,找出吸管,将粉末抖在錫箔紙上,如同用餐那樣一人一份開始均分起來。

“好啦,躲也躲不過,不如閉上眼好好享受一場。”廖小龍指示肌肉男端着一份給邵衍送去,自己則通通鼻子取到一根新的蠟燭,壯漢渾身的體格看起來一個可以打七八個,廖小龍壓根沒将邵衍的反應放在眼裏。他的任務并不困難,這可是高純度海洛因,只要今天讓邵衍沾上一點點,往後對方身上的一切威脅都将變成不足挂齒的小玩笑。

沒想到錫紙還沒湊到火苗上,耳邊便聽到了又沉又響的一記“咚!”。廖小龍手上一頓,擡頭看去,便發現地板上橫卧了一個體型相當可觀的黑發大漢。

對方的盤龍紋和體型廖小龍不能更熟悉,他愣了兩秒鐘不到,只聽到一陣風聲呼嘯,下一刻整個人仿佛脫離了重力,就這樣橫飛了起來。

“哐!”他落地的聲音比壯漢的還響,直接被甩到沙發對面的電視牆上,将牆都砸出個淺淺的坑印,然後貼着牆壁直落了下來。因為毫無防備,廖小龍這次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腦袋腰腹這些要害位置暈的暈痛的痛,他趴在地上咳了兩聲,只覺得自己腿都好像斷了。

他腦袋裏只反複着卧槽兩個字,指尖抽搐,費力地睜開眼去看邵衍。邵衍連眼神都沒施舍給他一個,把人打飛後伸手取來落在地上的粉袋子,托在手心看不出個所以然。

廖小龍在猝不及防時對上他的目光,對方連表情都沒變,他卻吓得後背都激靈了起來,腦袋一陣恍惚,片刻後才弄清楚邵衍在問他:“這東西有趣在哪裏?邵文清他爸媽為什麽想讓我抽這個?”

這個時候邵衍已經直接踩上茶幾朝着他過來了,廖小龍吓死了,生怕又被打一拳,他現在左臉已經沒知覺了,嘴都閉不上,只能一邊朝後縮一邊口齒不清地解釋:“不是……不是……別……”

邵衍順路逮住了幾個想跑的喽啰,這群人裏有一些剛才還叽歪着要拜他為師呢,他有種被愚弄的憤怒,下手也就格外重。包間的牆壁陸續出現了深淺不一的坑,被打的他們卻未必有廖小龍的耐受力,好幾個摔到地上就歪着腦袋暈過去了。邵衍直直走到廖小龍面前,低頭,抖動手裏的塑封袋,非常誠懇地再次詢問:“邵文清他爸媽為什麽安排你來帶我吸這個?”

廖小龍叽裏咕嚕的,半邊臉歪掉後說的話連自己都聽不清,字兒沒出來幾個口水流了一大攤,邵衍聽了幾句後發現聽不懂,眼神就逐漸開始變得不耐煩起來。

廖小龍發現到他的情緒後都快吓尿了,語速更快,叽裏咕嚕的就像嗑藥過後在抽風,邵衍眯起眼有些不爽地看着他:“你在耍我?”

“沒……沒……不……”廖小龍委屈地要命,你沒看到我臉歪了嗎?邵衍卻不是跟他講道理的人,覺得廖小龍不想告訴他後立刻就決定刑訊逼供,廖小龍頭皮一緊,滿腦袋半長的頭發就被揪住了,他嗷嗷叫着躲不開,被邵衍直接拖進了包廂的廁所裏。

腦袋被按進馬桶裏的時候廖小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下一秒眼耳口鼻都被水漫入的不适讓他開始拼命掙紮,邵衍一邊按他腦袋一邊抽空抓起他啪啪甩了幾個耳光,廖小龍眼冒金星腦子裏像有蒼蠅在嗡嗡叫似的,幾次下來就老實了。

“說不說?”邵衍大發慈悲地把他腦袋提了起來。

廖小龍一邊抽搐一邊咳嗽,滿臉都是淚水,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哭的,只悔恨自己今天為什麽要來,平白無故碰上一個下手不知輕重的神經病!不過被水泡一泡之後他臉上的腫倒是消下去了一些,講的話他自己也能聽懂了,斷斷續續的,邵衍聽他講:“上瘾……會上瘾。”

“這東西會上瘾?”邵衍重複一遍,見廖小龍一副“終于聽懂了!”的如獲大赦模樣,目光又變得興味起來,“上瘾之後,我要是沒這個東西,是不是就跟你現在一樣痛苦了?”

切!廖小龍傲慢地想,可比我現在痛苦多了。

“啪!”邵衍直接給了他一耳光,廖小龍另外一邊能感覺到痛的臉也徹底麻了,無數星星從視線下方漂浮起來,邵衍的聲音跟泡在水裏似的:“罵我的話別放在臉上。”

廖小龍只有一邊朝後縮一邊搖頭,含糊不清地表示我不敢罵你。

——

嚴岱川接到邵父電話的時候車已經快出機場到市區了,聽到邵父用驚慌的口吻問他在A市有沒有可以調動的人手時很有些意外:“出什麽事了?”按理說照邵父邵母他們現在的情況,日常應該會更加與人為善才對,大房目前可沒有和人起矛盾的能力。邵父那邊接了邵文清的電話後就心慌意亂的,打電話報警之後根本坐不住,自己趕去也來不及了。想到邵文清說扣邵衍的是廖家孩子,以廖家如今的發展,警察到後邵父反倒更擔心自家兒子的安危,立刻覺得自己剛才報警的舉動不夠穩妥。但這時候再撤銷報案也已經來不及了,便想求嚴岱川出面來保一保邵衍。

嚴岱川聽着皺眉:“邵衍又去娛樂城了?”

邵父那邊抱怨了邵文清兩句,他現在對邵衍護地比從前勤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失去了兒子一回所以倍加珍惜還是邵衍現在的改變讓他感到放心,總之他很堅定絕對都是邵文清的錯。

問出了娛樂城的位置後嚴岱川臉色更不好看了,他現在在A市的應酬少,但多少也去過那裏,那地方性質有多特殊他心裏明白。吩咐司機轉頭朝那邊開,他又問:“扣住邵衍的人是誰知道了嗎?”

邵父趕忙說了廖小龍也在的事。

嚴岱川只覺得廖小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片刻之後才想起了這是哪個,臉上沉地都快滴出水了,挂斷電話後低聲吩咐司機:“開快點。”

廖家那個五毒俱全廢物在A市也算是有點名氣,嚴岱川看不上他,卻不會貿然錯估對方的殺傷力。廖家為了讓那個廢物戒毒都已經送他出國好些次了,每回也都不見什麽成效,邵衍跟這種人混在一起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坐在一旁的常軍軍沒偷聽到電話內容,見嚴岱川低頭沉思,便滿臉好奇地湊了過去:“怎麽了?你們家寶貝出事了?”

“那不是我寶貝。”嚴岱川下意識反駁了一句後,片刻後才煩躁地叮囑朋友,“本來就是表弟而已,一會兒見面之後你別亂說話,再胡說八道就趕緊滾。”

“哎喲,火氣那麽大。還說不是你家寶貝出事了。”常軍軍慣常聽不懂人話,聞言反倒更有興致了,眼看車停在了A市著名銷金窟的樓下,不由啧了一聲,“你家寶貝生活作風不怎麽好啊。”

嚴岱川眉頭緊縮,心情被常軍軍一句話說地更壞了,濃妝豔抹的媽媽桑又過來發嗲,被他一個眼神吓得直接退開。

夭壽哦!!

媽媽桑塗着紅豔指甲的小手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小心髒吓得砰砰直跳——什麽運氣啊,一個晚上碰到兩個不好惹的年輕人,一個賽一個吓人啊!

包廂實在是太好找了,邵文清一堆人跟鹌鹑似的蹲在外頭,他們原本以為嚴岱川是要去隔壁包廂的,等到發現對方是徑直朝着自己這邊走的時候一個個都站起來了,邵文清忍不住出聲詢問:“你們是什麽人?”

嚴岱川試着開了一下門,發現門從裏面被反鎖住了,根本就不理會邵文清他們的質問和阻攔,擡腿一腳就踹開了。

大門撞在吧臺上發出一聲轟然巨響,嚴岱川領着人走進裏面剛想動手開揍,屋內淩亂兇殘的真相就立刻叫停了他的腳步。

滿地趴的趴卧的卧全是生死不知的身體,借着燈光能看到牆面被砸出的一個個兇殘坑洞,地上到處都能看到血,茶幾上的果盤酒瓶碎了一地,他示意保镖上前探查了一下地上這些人的呼吸,得知都沒死後才松了口氣。

這些人個頭都很高,嚴岱川掃了一眼,就知道邵衍不在這裏面。

門外的邵文清他們探頭探腦朝裏看又不敢進來,發現屋內的現狀後一個個都駭然地瞪大了眼睛,嚴岱川朝裏走了幾步,目光一下落在廁所的方向,他聽到裏面傳來低低地笑聲。

下一秒浴室門悄無聲息地打開,連帶嚴岱川帶的一群保镖都戒備了起來,看到出來的人是邵衍後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站得最近的嚴岱川卻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邵衍笑地很興奮,臉上沒傷,除了褲子弄濕了一點外看不出任何不對的地方。他頭發有一點點亂,襯衫的領口至少開到了第三顆,露出了大片胸膛,嚴岱川也是現在才發現對方居然有胸肌,不大,很精煉的模樣,看上去飽含爆發力。發現屋裏有人時邵衍并沒有表現出意外,目光掃到嚴岱川的時候笑容反倒更大了,他手上拎着……拎着一根皮帶?嚴岱川看他悠閑地靠在廁所門框上,剛想出聲喊人,下一秒眼睛立刻瞪大了,瞬間反應過來朝門口的保镖喊:“關門!”

邵文清他們還想進來,結果腦袋一輕就摔出去了,包廂大門重新關上之前,他們聽到了一記響亮的皮鞭聲。

邵衍揮動皮帶狠狠朝廁所裏抽了一把,屋內人能聽到伴着抽打聲同時響起的虛弱呻吟,常軍軍一開始就覺得從廁所裏出來的邵衍看起來詭異的很,此時更是保持動物的直覺悄悄朝嚴岱川背後躲了躲。

“出來啊。”邵衍語氣輕柔,手上的皮帶一點不懈怠,“再躲在裏面,我又要打你了哦。”

廁所裏響起一聲可憐的悲泣,嚴岱川眉端忍不住輕輕跳動了幾下,很快的,他看到有個人慢吞吞地從裏面爬了出來。

“……”連一直沒有節操的常軍軍在看到這個家夥時都忍不住感到同情。

這人赤裸的,身上連件蔽體的衣服都沒有,渾身都是淤青和被皮帶抽出的紅痕,他好像傷得挺重,縮在地上慢吞吞爬地像蝸牛,臉腫起正常人三個大,光看慘不忍睹的五官完全認不出到底是誰。

發現外面還有人時廖小龍傷心地開始嗚咽,趴在地上不肯爬了。邵衍發現他的抗拒,擡手啪啪兩下抽了過去,廖小龍抽搐了一下,趴在那開始口齒不清地大哭。

“啧!”邵衍踹他一腳,見廖小龍趴在地上死也不肯翻過來,忍不住罵道,“你至于嗎?爬啊!像不像個男人!?”

常軍軍的眉毛耷成了八字,縮在嚴岱川身後臉都皺了起來。

廖小龍還是要臉的,他光着身子呢,要是只有邵衍一個人,爬也就爬了,現在可不成。聽到邵衍的質罵後他氣地差點吐血,又不敢生氣,只能把哭聲又擡高了一些,以此寄托出自己心中無法申訴的委屈。

嚴岱川看不下去了,他也認出來面前這人肯定是廖小龍了,沒見過邵衍這樣折騰人的,侮辱直接體現到了精神上也太過分了一點。擔心再往下鬧廖小龍到時候來個魚死網破,他上前去拿邵衍抓着的皮帶,嘴裏勸:“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他得罪你你打他一頓都扯平了,再往下鬧他跳樓怎麽辦?”

邵衍也不躲避,嚴岱川到底幫了他不少忙了,便也乖乖讓人家拿走了皮帶,嘴裏問:“我要的碧粳米你幫我找到了?”

“找到了,新米,農家的,品質很好。”嚴岱川見他眼底還有未褪去的癫狂,耐下心來抓着他的手安撫,“都送到家裏了,咱們先回家。”

邵衍的手被抓在嚴岱川掌心,聽到這消息就有點高興,他轉頭看廖小龍一眼,發現抓着自己手的嚴岱川因為這個變得有些緊張,便掙脫出來拍拍嚴岱川的肩膀以示安撫。

嚴岱川沒有再攔,目送他回到廖小龍身邊蹲下,廖小龍縮地更厲害了,埋着臉不敢看剛才把他折騰了個半死的邵衍。

邵衍摸摸他的背,有點嫌棄手下凹凸不平的觸感,廖小龍疼地哆嗦,就聽頭頂傳來對方仿佛地獄裏傳來的聲音:“小龍啊,以後見到我要叫什麽?”

“嗚!!!”廖小龍滿臉淚水,抖地更加厲害,口齒不清地大聲重複:“老大!老大!老大!饒了我……”

邵衍這才滿意了,嚴岱川看到他的笑容,以為他終于要走了,沒想到他從兜裏一掏,又掏出個裝了白色粉末的小密封袋。

看到這東西的瞬間嚴岱川瞳孔都縮小了一些,幾乎是同時就明白了邵衍為什麽會發那麽大的火,對廖小龍原本的同情頃刻間也褪地幹幹淨淨。邵衍抓着廖小龍的頭發強硬地将他的頭掰了起來,廖小龍不敢掙紮,眼淚嘩啦啦掉,嘴巴又閉不上,滿臉都是口水。邵衍細長的手指制住他的下巴,屋裏人只聽到令人牙酸的兩聲“咔——咔——”,廖小龍的下巴便被卸了下來,舌頭都無力地耷拉在了外面。

打開袋子,直接将半袋子粉末都倒進了廖小龍嘴裏,邵衍笑着拍拍他腫起的臉蛋:“都還給你咯,記着我點好啊。下次見面要跟我打招呼,敢報複我,包管你明天被閹在自家床上。”

廖小龍這份心理陰影估計要留一輩子了,邵衍的氣息和聲音讓他全身毛孔都在開炸,他拼命搖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敢報複,被擠成一條縫的眯眯眼努力試圖向邵衍傳遞善意的目光。

邵衍心滿意足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嚴岱川等到他走到自己身邊,下意識擡起胳膊将他攬近了些。邵衍發現自己被半摟住,回頭看了眼嚴岱川板地死死的臉,想了想還是沒有掙脫。

“把這裏清理幹淨。”嚴岱川出門前對留下來的保镖吩咐了一聲,等到邵衍轉回吧臺裏找到了自己的領帶後板着臉迅速帶他離開。

——

孟叔已經被邵父邵母喊回家去了,邵衍出來後很鎮定地問嚴岱川車上還有沒有座位。嚴岱川朝旁邊掃了一眼,因為邵衍的存在,跟屁蟲常軍軍現在退到他兩米開外,接觸到他的目光後愣了一愣,随後便開始猛烈地搖頭。

出息!

嚴岱川不屑地在心中恥笑他,在常軍軍絕望的目光中将邵衍塞進了車裏。

常軍軍真想打車啊,剛才那一幕讓他別提多怵邵衍了,對方無意識瞟過來的目光都能讓他感到心驚肉跳,更別說和對方同坐一輛車了。可腳還沒邁開,上車的邵衍就将車窗落了下來,還很熱情地對他招手:“你是小川哥的朋友?快上來啊?”

“……啊……哈哈……好啊……”常軍軍笑地比哭還難看,只想甩自己兩巴掌——沒皮沒臉一定要賴着來,報應眼看就到了!

他渾身僵直地坐在最後,坐姿從沒那麽規矩過。前面的邵衍跟沒骨頭似的靠在座位上,嚴岱川皺着眉頭替他系領帶,寶藍色的布料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中穿梭,看動作就能知道他心情不好。

嚴岱川的目光盯在邵衍大敞開的衣領口,一個一個替他把紐扣扣上,憋了一路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教訓:“一個人單槍匹馬就敢出來和廖小龍那種人鬼混,我要是……”他想說我要是趕不來你就怎麽怎麽樣,話到嘴邊發現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只能硬生生扭了個方向:“我要是不來廖小龍就跳樓了。他要是跳樓你也要跟着完蛋,廖家要是再不講理一點,你爸你媽跟着一起倒黴。”

邵衍并不覺得自己做的很過分,聽到訓話就感到特別不耐煩,又懶得和他争辯,便把臉扭向窗外看風景。嚴岱川唠叨了幾句,發現對方根本沒在聽,氣地肺都快炸了,面上木着臉看不出端倪,只是整理邵衍衣領的動作越來越大。

邵衍鎖骨都被敲疼了,越來越不爽,白了嚴岱川一眼,擡手将他的手給隔開:“你跟我發什麽脾氣?好笑!他不來招惹我我會折騰他?”

嚴岱川維持着給邵衍扣紐扣的動作面無表情地和對方對視了片刻,見邵衍絲毫沒有要認錯的跡象,只能坐過去些繼續給邵衍整理領帶,教訓的語氣帶上了兩分無奈:“……那你也不能這麽欺負人啊。”

邵衍想到自己離開前廖小龍的哭聲,心中也隐隐覺得自己好像是……過分了那麽一點點,便仰着脖子任由嚴岱川給自己整理,也不發怒反駁了。

車開進邵家的時候邵父邵母早已經等在了大門邊,邵衍一下車夫妻倆就撲上來把他抱住了,邵母掉着眼淚把邵衍上摸摸下摸摸,發現兒子好像沒受傷後情緒才平靜了那麽一點點。邵母又氣又恨破口大罵邵文清:“那個沒心沒肺的狗東西!害了你一次不夠還要害你兩次!現在還想方設法要欺負你,以後不要和他來往了!”

邵父也附和:“沒有這麽欺負人的!”

邵母委屈道:“就是!”

“小川啊。”夫妻倆平複了一會兒心情,異口同聲地跟嚴岱川道謝,“今天多虧你了,衍衍他摔傷才好沒多久,脾氣又軟,在外頭老是受欺負。今天要不是你,他肯定又得吃虧,以後還得多麻煩你照顧照顧他了。”

“我沒受欺負。”邵衍埋在母親頸窩裏懶洋洋地反駁,一旁的邵父只覺得兒子又在逞強,擡手疼惜地摸了摸兒子柔軟的頭發。嚴岱川對此還沒什麽反應,站的最遠的常軍軍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颠覆了。他盯着正被父母百般呵護安撫的邵衍,再回想起不久前對方将皮帶抽在廖小龍身上時激動莫名的變态樣,忍不住後退一步,将自己縮在了車子的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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