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他的肩膀道：“沒想到你年紀不大，揍起人來手倒挺狠，今後你就是我兄弟，這幫小兔崽子的二哥了！”

絕心聞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身周衆孩童歡呼一聲，七手八腳将滿身是傷的絕心抱起抛入半空以示歡迎。

此後，絕心便開始了他長達六年的煉獄生涯。

這段生活，是絕心一生中最黑暗，最難熬的日子。

在這裏，他白日要經受嚴酷到幾乎超出人體承受極限的訓練，晚上則要時時刻刻防止身邊人的暗殺，沒有一晚真正安枕過。

他不願主動去暗殺別人，然而倘若有那個不長眼的将他當做暗殺目标，那就休怪他手下無情了。

第一個月，和他同室的江小武因為白日一點小摩擦對他懷恨在心，晚上偷偷摸到他床頭，想要用匕首割斷他的喉管，結果被早有察覺的絕心反手奪了匕首，斬斷他一手一足。

第五個月，絕心訓練中右手受傷。

同室的趙承文，也是這裏以前的二哥，因為被絕心奪了二哥的位置早對他懷恨在心，隐忍數月的他以為終于覓得良機，遂趁絕心熟睡時爬至他身邊，狠狠一刀紮向他的胸口。

就在刀鋒距離絕心心髒還有數寸時，絕心忽然睜開雙眼，同時飛起一腳踢中趙承文小腹，将他踢飛出數尺之外。

然後絕心一躍而起，飛身掠到趙承文身邊，擡腳踩住他的胸口，再伏身用左手撿起那柄被掉在地上的短刀，然後淺笑着在趙承文恐懼已極的眼神，和已被驚醒的衆孩童注視下，以近乎優雅的動作慢慢挑斷了對方的手筋腳筋。

此後，再沒人敢打暗殺絕心的主意。

盡管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絕心仍舊不願殺人。

盡管前世出生黑道世家，他卻總認為每個人都有權利活着，沒有人有權利剝奪他人的生命。

當然那兩個被他斬斷手足挑斷腳筋的人最後會落得何等結果，那就于他無關了，誰讓他們得罪他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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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心的原則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雙倍奉還。

而他這個不殺人的原則，也在兩年後的某一日被破除了。

那一日下午，其他隊的一個素來眼高于頂，自認為英俊潇灑武功暗部第一的少年前來挑釁。

當然這少年之所以如此自傲也有所憑仗，他的彎刀的确是一絕，不少人死在他那柄出手淩厲詭異的彎刀下。

暗部的規矩便是：倘若有人來挑戰，被挑戰的一方必須迎戰。

因此絕心別無退路，只得迎戰那名少年。

這一戰絕心打得無比艱難，一開始在那把出手如電的彎刀前他幾乎毫無還手之力，被彎刀劃出幾道傷口，每一道幾乎都深可見骨。

然而，絕心卻仍舊仗着己身內功和頑強的毅力硬撐下來，逐漸看破了對方破綻，咬牙一腳踹飛對方彎刀，繼而一記重拳将對方打倒在地。

見少年爬都爬不起來，絕心轉身欲走。

就在這時，少年一躍而起，一把抓起彎刀狠狠插向絕心空門大開的後背。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絕心這次必死無疑的時候，他卻忽然轉身，同時擡起右手一把握住那柄彎刀。

少年大急，手中彎刀全力刺出。

絕心右手血流如注，距離較近的人幾乎能聽見利刃摩擦過血肉的，令人牙酸的沙沙聲。

絕心卻面不改色，左手擡起一掌印在對方胸口。

這一次形勢危急，絕心出了全力，那少年肋骨斷折刺入內髒，當場身亡。

絕心松開彎刀，低頭看着地上少年雙眼瞳孔緩緩擴散，一雙黑沉沉的眸子中掠過一種兔死狐悲的神情。

事後，因為對人手下留情，絕心受到師兄絕地嚴懲，被結結實實地抽了頓鞭子，然後關在黑屋中餓了三天三夜，以便讓他牢記這個血的教訓。

之後的決戰中，絕心便不再對人手下留情。

只要出手，便是致命殺招。

05、絕天

光陰似箭，很快絕心就在暗部這座修羅地獄中呆滿了六年。

這六年內，經過無數次的暗殺與決鬥，原本近千個孩子已經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不足一百個。

而這近百人，很快又要經過一次大淘汰，最終篩選出十二名佼佼者，再送入各分部重點培養。

而正式開始選拔之前的幾夜，諸人更是提心吊膽，人人睡覺時都保持着驚醒，以免在最後關頭遭人暗殺。

絕心還稍好些，經過這幾年相處，他已經和肖誠建立起深厚的友情，兩人相互之間絕對信任，因此晚上可以輪流值班休息。

到了選拔大會那日，絕地在練功大廳搭起高臺，宮主絕無神親自前來，以示對此事的重視。

那一百來人被分成兩隊，由抓阄來決定他們的對手，大概要經過三輪選拔，最後只留下十二人活下來。

絕心和肖誠兩人是這些人中拔尖的人才，第一輪第二輪都輕松勝出，只要兩人不在最後決賽中相遇，他們便能活着走出暗部。

到了第三輪，剛好剩下二十五個人。

第三輪由絕無神親自抓阄以示公正。

輪到絕心時，絕心雙目緊張地盯着絕無神手中的紙條，在心內祈禱千萬不要是肖誠。

絕無神展開紙條随意掃了一眼，沉聲道：“第三輪第七場，絕心對肖誠。”

絕心聞言只覺耳中‘嗡’地一響。

不可能這麽巧，肯定有內幕！

絕無神是在故意安排他和肖誠厮殺！

他想讓自己親手殺死這世上唯一的朋友，想讓自己心中最後一點溫情也徹底冷卻，從此後真正變成無情之人。

絕心明白這一點，心裏十分痛恨絕無神這個決定，然而他卻無力反抗，只能被迫接受這個被強加的命運。

絕心緩步走上高臺，感覺雙腿仿佛灌了鉛一般。

肖誠站在絕心對面，一雙明亮的黑眸凝注絕心，低聲道：“絕心，別忘了我們昨晚的約定。”

絕心聞言腦海中立刻回憶起昨晚的一幕來：

肖誠雙手緊握着絕心的手，神情凝重道：“絕心，如果明日是你我對決，切記咱們二人都不要手下留情，我們公平一戰，死了的人不要怨恨對方，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

絕心看着少年英挺的臉龐，心中一陣難受，最後終于默然點頭。

雙方選好武器，面對面站定，肖誠的武器是一柄長刀，絕心選了一柄鋒利的短劍。

肖誠舌綻春雷，一聲暴喝，手中長刀帶起一陣淩厲刀風，朝着絕心當頭砍下。

絕心飄身閃過，回手還了一劍，兩人戰成一團。

一時間場上刀光劍影連成一片，兩人身法招式俱是奇快無比，場下諸人看得眼花缭亂，幾乎連人影都看不清，更遑論雙方出手招式了。

只有絕無神、絕地、天行等少數幾位絕頂高手，才能分辨清楚他們用的身法招式。

絕無神見絕心身法招式猶如行雲流水毫不凝滞，每一招每一式方位力道都拿捏得妙到毫巅，不由贊許地點了點頭。

看來絕心的武功比肖誠略勝一籌，此戰結果如何，端看他可否狠得下心了。

五十招過後，肖誠不住喘息，被絕心淩厲絕妙的招式逼得刀法散亂、節節敗退。

第五十七招，絕心瞅準破綻欺身直進，手中斷劍巧妙地一橫，幹脆利落地割斷了肖誠的喉管。

絕心低頭，一言不發地看着肖誠倒在地下痛苦掙紮，咽喉處血如泉湧，終于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然後他蹲下身，伸手貼在肖誠大睜的雙眼上，慢慢地幫他阖上雙目。

再度站起身時，絕心面上眼中只剩一片漠然神色。

絕無神靜靜地看着臺上自己俊秀冰冷的大兒子，心中暗暗贊賞，看來自己當初他送入暗部這步棋是走對了。

絕心走下高臺，便被絕無神派人叫到了身邊細細端詳。

六年不見，絕心身量高了一大截，容貌也出落得十分好看，精致的五官猶如上等羊脂白玉精雕細琢而成，尖尖的下颔透着股惹人憐愛的味道，如果忽略那鷹隼般銳利的黑眸與周身的清冷氣息，眼前的少年絕對更像一位嬌生慣養、驕矜貴氣的貴族公子，而非從無神絕宮暗部這個修羅場走出的冷血殺手。

絕無神一時間看得有些失神，直到絕心不耐煩地輕咳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道：“心兒，你做得很好。從今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修習為父的天羅罡氣吧。”

絕心擡眸看了絕無神一眼，低聲應了句“是”。

片刻後，他輕輕地問了一句：“父親，我能去看看母親嗎？”

絕無神點點頭，漠然道：“你母親兩年前就已病死，你去她墳上看看，給她上三炷香，明天就搬到我那裏去住吧。”

絕心聞言心神一震，他沒想到自己與生母上次的生離竟然會變成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