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青梅竹馬不如烤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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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窩可以換,飯盆不能換。
袁灼沒有被從天而降的大餡餅沖昏頭腦,他清醒得不像話。
他清楚溫瑾對他的心意,可他更清楚自己的斤兩,24K的純金飯盆的太貴重了,現在的他并沒有資格駕馭。
他跟溫瑾差得太遠了,他不能就這麽稀裏糊塗的無視掉他們之間的差距。
他若是現在坐享其成,仗着溫瑾對自己的喜歡去做個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肆意揮霍享受溫瑾給他的資源,那他就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軟飯精。
他還是想在他的街頭瘋跑拼命,靠自己的能力去幹出點事業,或許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沒有足夠的財力去給溫瑾買一個像樣的禮物,可至少他能賺出兩個人的飯錢,至少他能拿自己掙得錢給溫瑾買砂鍋粥和大螃蟹。
袁灼是自卑,但他從不自怨自艾,這是他身上最可愛的閃光點之一,他仍舊是那個初來乍到的少年,對着城市的高樓大廈瞪起圓溜溜的狗狗眼,渴望着能靠自己打下一片立足之地。
但凡是袁灼想做的事情,溫瑾絕對不會阻攔。
他在本宅裏歇了幾天,請了醫生到家裏給袁灼換藥,等到袁灼傷勢見好,他就主動收拾了東西,打算帶着袁灼回酒吧去住。
袁灼住不慣這裏,本宅的裝修是刑岩盯着弄得,明面上簡潔簡單,實際上哪個地方都沒少花錢,袁灼在這的每時每刻都是小心翼翼的,連上廁所都是兩個手扶着,生怕弄髒了地上的瓷磚。
愛幹淨懂規矩是好事,但溫瑾并不需要袁灼謹慎成這樣。
他收拾了一個小行李箱,除了幾條睡袍之外什麽都沒帶,刑岩給他送了衣服,他舍下一櫃子高定名牌,換上袁灼的狗狗背心,又外頭加了一件淺灰色的短款外套,還特意沒系拉鏈。
“溫哥,你不用……你不用将就我。”
袁灼套上一身黑色的運動服,他肩上的傷還沒好利索,穿運動衫的時候得溫瑾幫他。
他坐在床邊,剛被溫瑾擦幹的頭發還支棱着,溫瑾站在他面前,背心上憨态可掬的小狗貼同他鼻尖對着鼻尖,惹得他心裏發酸。
水洗到褪色的牛仔褲,簡單便宜的帆布鞋,還有蓋過腳踝的狗狗襪子,細細軟軟的頭發重新在腦後紮成了一個小揪,顯得格外稚氣。
這是他最熟悉的溫瑾,是讓他魂牽夢萦的溫哥,但這不是溫瑾真正的樣子。
他見過那個驚鴻一樣的徐雲升,見過溫瑾該有的生活,他心心念念的美好太廉價了,溫瑾不該這麽委曲求全。
“你該穿什麽就穿,該用什麽就用,你別委屈自己,你別将就……唔!”
親昵缱绻的親吻越來越得心應手,他們早飯吃了刑岩做得華夫餅,溫瑾加了不少楓糖漿,到現在嘴裏還是甜甜的。
“我這麽穿不好看嗎?”
款式相仿的運動衫是純黑色的,沒有顯眼的标志,一記淺吻哄得袁灼暈頭轉向,溫瑾給袁灼理好袖子,又特意湊回去舔了舔袁灼水潤潤的唇面。
“好看的……當然好看,溫哥沒有不好看的時候。”
許是因為沒了隐瞞身份的負擔,溫瑾這幾日袒露了不少本性,他依舊溫潤冷清得令人神魂颠倒,但在某些恰當的時機裏,他也會顯出幾分游刃有餘的惡劣。
徐雲升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他是有文化有品位的流氓。
他撫上袁灼的面頰,将他涉世不深的愛人攬入懷中,大出許多的背心依舊不能遮住他的鎖骨,他眉目溫和的俯首吻上袁灼清爽幹淨的發頂,仿佛完全不知道袁灼正對着自己昨天晚上啃出印子的地方紅了耳尖。
“不會委屈,我喜歡這麽穿,這樣顯得年輕,和你般配。”
——所以說A城八卦頭條從來都是不對的。
城東翹屁狂犬一鳴驚人,成為徐三爺新寵走上人生巅峰。
小鹿吧唧吧唧嚼着剛印出來的八卦小報,老鹿翻着白眼拿屁股一拱,從自家小崽嘴裏搶過破報紙扔去一邊,并用蹄子在地上劃拉出了正确的标題。
——徐三爺老鹿吃嫩草,拐騙涉世未深的小奶狗。
袁灼錯過了道上最風雨飄搖的一段時間。
城東一切如常,他最常去的包子鋪換了門臉,新做的燈箱招牌有模有樣,他一手牽着溫瑾一手拖着行李箱打人家門口路過,老板樂呵呵的叫住他,往他手裏塞了一屜熱乎乎的鮮肉包子。
所謂的內鬥和清洗在短短幾天之內終了,妄圖繼續茬架惹事的刺頭被解禁的關越悉數料理,除了袁灼手底下的一畝三分地之外,其餘的場子和地皮都被徐家正式接管。
徐雲升久不出山,一出面就是大刀闊斧的手筆,沒有任何商談的餘地,觊觎孫家産業的各路堂口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計可施。
他們當然知道孫老二死在徐雲升手裏,會所監控,彈道分析,甚至于兇器的持槍許可證上都赫然寫着徐雲升的大名,樁樁件件鐵證如山,徐家的掌門人親手壞了自己在道上立下的規矩。
這絕對是一件可以用來大做文章的事情,可誰都沒有牽頭的膽子。
倒是有一腔熱血嫉惡如仇的把這些證據拍到了邵旸辦公桌上,邵Sir捧着差一天過期的軍用罐頭眨了眨眼睛,很是坦然的表示自己早就已經被十惡不赦的徐雲升賄賂腐化了。
——當年他們野外演習一周,回學校餓得面黃肌瘦,小徐同學怕他營養不良,硬是從學校後廚偷了滿滿一箱罐頭,直把他感動的熱淚盈眶,活活吃到一看見罐頭就想吐。
城裏規矩不破不立,徐雲升有破規矩的膽量就有立規矩的資本。
秋末入冬,徐家在東碼頭設了擂,照道上留下來的規矩開堂擴新,可以投奔入門,可以砸場子搶行,此外,老趙明年就要跟自己搞學術的漂亮老婆去國外長住,他這一走,東碼頭必然需要一個新的掌事。
冬日裏的第一場雪洋洋灑灑的落下,袁灼戴好溫瑾給他買得護掌,邁步走去場地中心。
老趙叼着煙鬥靠海邊的石墩子上,夾着雪花的海風呼嘯而起,将地面上薄薄的落雪吹向半空。
紛飛的衣角接住落雪,劃開了寂靜緊張的空氣,溫瑾穿了一件收腰長款的黑色風衣,湖藍色的襯衫同冬日裏的海面格外相稱,他穿過一分為二的人群,緩步走去老趙身邊,半長的頭發紮在腦後,黑色的皮筋是袁灼給他買的,上面還粘着一個作為裝飾的塑料小骨頭。
“三爺,這倆崽子到齊了,咱們開始?”
老趙放下煙鬥站直了身子,笑眯眯的給溫瑾騰出地方,讓溫瑾站到最佳觀賞位。
一個是徐家二當家,一個是新晉的三爺心尖肉,也只有老趙這種給徐雲升沖過奶粉的老人才敢用這麽戲谑的稱呼。
“好。”
溫瑾點了點頭,面上沒有太多表情,鼓鼓囊囊的風衣兜裏裝着給袁灼買的烤番薯,他來時路上剛好看見道邊有賣的。
香甜撲鼻的氣味很難讓人忽略,潇灑清冷的徐雲升配上黑黢黢的烤番薯,老趙一嘬牙花子,想起了自己被取消酒水的特供,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他突然有了那麽點家養白菜被豬拱的辛酸。
于是他揉了揉鼻尖,冒着被扣光退休金的風險一把摟過了比自己高出半頭的徒弟。
“——小石頭,上,揍他,打贏了師父給你烤紅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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