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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陽所獲悉的訊息太少,縱使有顧問團的傾囊相助,亦有些辨不明方向。

他思索良久,又摩挲着手上的戒指,道:“王傾。”

眼前畫面一轉,他又重新進了那白霧空間中。

白霧空間同上次相比,顯得略大了些,沈朝陽心中默數步數,發覺花費了雙倍的步數,方才到了熟悉的鏡子前。

鏡中依舊是霧蒙蒙的,沈朝陽漠然道:“你可在?”

“不在不在,睡得死死的,誰喚我我都醒不來。”鏡中的霧快活地扭曲着,話語也是輕佻的。

沈朝陽“哦”了一聲,轉身便走,換來那人氣急敗壞道:“你怎麽又走啊,你來不是為了問問題的麽?”

沈朝陽輕笑道:“不是說,你不在?”

“在的、在的,我真是倒黴透了,才攤上你這個宿主。”

“何為宿主?”沈朝陽抓住了這個他十分陌生的詞彙

那人卻并不解釋,只道:“你是想知曉墨城将會發生什麽?”

“正是。”

“那便親自來看。”

沈朝陽重新向鏡子的方向邁步而去,鏡中霧變幻莫測,最終驟然消散,顯露出內裏的世界。

沈朝陽看見了一道過分熟稔的背影,那人一襲長衫走在寂寥的街道上,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那人停下了腳步,緩慢地轉過了身。

他聽見他說道:“這裏的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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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并非他人,正是他自己。

“死了,都是怎麽死的?”沈朝陽在鏡外問。

鏡中人卻不回答,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一般,推開了眼前緊閉的門,門內植物翠綠,靜谧幽深,與門外的寂寥截然不同。

門內的“沈朝陽”關上了大門,他穿過層層疊疊的回廊,推開了木質的房門,門內傳來極輕的咳嗽聲,卻也極熟悉。

畫面向前推進,露出了咳嗽聲的來源,那亦是沈朝陽太過熟稔的人——竟是“王傾”。

“王傾”的臉色蒼白如紙,卧床躺在了病榻上,“沈朝陽”一步步走進,“王傾”卻笑了起來,又溫聲道:“是餓了麽?”

畫面驟然散開,重新凝聚成白霧,鏡中人依舊用那讨打的語氣道:“沈先生,你猜,是你殺了墨城人,還是王先生殺了墨城人?你二人中,就有一人,是災禍的緣由。”

沈朝陽神色冷靜,道:“莫說只有一人,就是我們兩人加在一起,又如何能抵抗得住墨城上百萬人?你莫是拿我當傻子?”

“你特地來詢問我墨城将會發生甚麽,我給你看,說與你聽,你竟不相信了。”

“縱使謊言,也應當有理有據,讓人挑不出錯來,”沈朝陽将衣袖向上卷起了兩層,伸手覆在了鏡子上方,“既然不能從中獲悉真相,我要這面鏡子,又有何用?”

“你想幹甚麽?”那聲音先是疑惑,又驟然變成了驚恐,讨饒道,“停、你快停下來……你不能這麽做……”

沈朝陽反手滑動手指,讓白霧迅速聚攏,鏡中的畫面快速地倒序滑過,一轉眼,鏡中重新聚攏了白霧。

“停手!我讓你停手!!!”

沈朝陽卻充耳不聞,繼續用異能倒轉這面鏡子的時間,這行徑是他本能的做法,至于會造成甚麽後果,從鏡中人慌急的阻攔聲中,想也不是壞事。

“停下來,我告知你想要的一切——”

沈朝陽略屈了手指,停下了異能的輸出,嘴角微微上挑,輕笑道:“先說些,倘若你說得并不緊要,我便繼續。”

“你混賬!”

沈朝陽笑道:“莫要浪費時間。”

那聲音憤恨道:“墨城那時一半的平民俱會變成喪屍,整座城淪為喪屍的樂園,随後,喪屍彙聚成軍隊遷徙出城,整座墨城将會淪為死城。”

沈朝陽的面上并不見甚麽驚慌情緒,他又問道:“可有甚麽征兆,能提前将喪屍化的民衆辨認出?”

“有啊。”那聲音帶了幾絲幸災樂禍的味道,“你的好王傾,能看出他人的命運,何人會變成喪屍,何人不會,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譬如你沈朝陽,那可是未來的喪屍王。”

沈朝陽閉上了雙眼,将所有的情緒收斂,理智上,他知曉鏡中人所說的都是上一世的事,這一世甚麽都沒有發生,王傾不必背負如此沉重的異能,而他亦沒有被人傷害淪為喪屍。但情感上,他仿佛也體會到了幾分上一世的沉重。

更何況,他亦明白,鏡中人并非無的放矢,他所言的,大概率也是這一世的路。

“我有一事,一直不甚明白,不知你可否為我解惑。”

沈朝陽依舊閉着雙眼,鏡中的白霧凝結成一個人臉模樣的事物,竟有幾分詭谲。

“何事?”

“我少年時便失去了味覺,這些年來,無論吃任何食物,都如同嚼蠟一般,”沈朝陽略頓了頓,卻依舊逼迫自己,問了下去,“我想知道,為何偏偏王傾做的食物,我能嘗出味道。”

鏡中人卻久久沒有回答,沈朝陽睜開了雙眼,眼見那白霧散去,似驚慌失措。

“回答我。”

“你不會想知曉答案的。”

“回答我。”

“……罷了。”

鏡中的白霧散去,新的畫面緩慢凝顯。

鏡中兩人相互依偎,宛若愛侶,但“沈朝陽”的唇卻覆在了“王傾”的脖頸處,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沈朝陽”的唇略略擡起,露出了尖銳的獠牙,沾染着豔紅的血。

沈朝陽此刻才看到,“王傾”的脖子上留着密密麻麻的咬痕,而最新鮮的,正滲着血。

“沈朝陽”與“王傾”之間的關系也昭然若揭——一個貪戀血肉的喪屍,一個奉獻血肉的異能者,畸形又溫存。

“那是上一世的事。”沈朝陽漠然道。

“嗤——好吧,那就是上一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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