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王傾坐在汽車上,沈朝陽已經進入白霧中将近一炷香的時間,卻還沒有出來的跡象,他的雙手攥緊了方向盤,牙齒亦在下唇上咬出了淺白的印子,他的呼吸愈發急促,腳尖觸碰着油門,甚至想立刻後退拖沈朝陽出來。
但理智緊緊地壓着王傾,讓他依舊盯着那繩索,好在繩索依舊在不斷地向前蠕動,待繩索放到盡頭,沈朝陽總該回來了罷——王傾如此想着,仿佛給自己喂了顆定心丸,稍稍放松了些。
繩子約莫五十米長,迷霧很厚,沈朝陽一進便沒了身影,王傾以為他在迷霧中左右探索,并未離開太久,但他觀察了一會兒蠕動的繩索,卻猛然察覺出不對——五十米來長的繩子,已經過了這麽久,怎麽還在繼續向前蠕動,按理說,早該繃直了。
王傾咬了咬牙,鼓足勇氣下了車,說來也奇怪——他剛剛下了車,那繩子就不再向前動了,幾乎是迅速地繃緊了。
王傾順着繩索去看,只看到滿眼白霧,他高聲喊:“沈朝陽——沈朝陽——”
沈朝陽卻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王傾試着搖晃繩索,繩索卻紋絲不動,依舊繃得筆直,他用雙手拉着繩索,奮力向外拽,繩索卻硬邦邦的,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着另一端。
王傾開始慌了,他驀然想到沈朝陽進入白霧森林的叮囑,便松了繩索,重新上了車,踩下了油門,小心翼翼地驅使着車向後退——之前紋絲不動的繩索有了移動的跡象,卻并非順着王傾的心意遠離白霧,反倒是一點點向白霧的方向移動。
王傾咬破了嘴唇,加大油門,方向盤右轉,試圖阻止車輛的移動,但偏偏無濟于事——車輛緩慢而令人恐慌地向白霧的方向前進。
王傾滿頭大汗,他的心髒像被無形的手攥緊,疼痛而絕望,他此刻只有兩個選擇,要麽被扯進白霧之中,要麽跳下車逃離。
前者意味着進入未知的恐怖之地,後者卻意味着背離沈朝陽、辜負了他的期待。
王傾的手松開了方向盤,腳亦脫離了油門,他伸手扣在了車門的暗扣上,車輛向前的速度并不快,他邁下車亦沒有甚麽危險,只需一瞬,他便可以逃離這輛拖向未知、靠近危險的車,但他遲遲下不了決定。
車前的玻璃已經碰觸到了白霧,王傾的身體驟然變冷,而他清楚地知曉,那并非錯覺。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手卻離開了車門,反而收回交疊在胸前,在那一瞬,他想到,這麽冷的霧,沈朝陽許是有甚麽危險。
他怎麽舍得讓他一個人留在霧裏,他又怎麽能為了遠離危險而抛棄他。
他透過車窗,看那一截若隐若現的繩索,仿佛看到了他的愛人,至此,他放棄了逃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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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陽不相信王傾會抛棄他獨自離去,但眼前所見的場景又太過讓人驚異。
沈朝陽走到了那棵樹旁,觀察了繩索系上的繩扣——那是一個結結實實的死結。
他湊近看,才發現繩索上裹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霧,沈朝陽謹慎地後退了一步,又去檢查之前車子停下的區域。
這是一條土路,車子駛過當有痕跡,沈朝陽俯**看,卻見車印轉了彎,重新向來時路延伸。
王傾這是,真的離開了麽?
不,王傾沒理由離開。
沈朝陽想起之前的鐘聲,大腦迅速地給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釋——王傾聽到了鐘聲,亦或許看到了甚麽駭人的場景,不得不将繩索改綁在了樹上,驅車先行離開。
但那亦不合常理,王傾完全可以猛烈地搖晃繩索,将訊息傳遞給沈朝陽,這還是在王傾大喊而他聽不到的前提下。
況且,王傾将繩索解開,改綁在樹上時,他身上綁着的繩索也該有所觸動——鐘聲響起時,繩索已快到繃直的時候了,而那棵樹的方位,比車輛之前停留的地方更遠離白霧圍牆些。
沈朝陽一點點挖出不合常理之處,對王傾掉頭獨自開車離開深表懷疑,但王傾沒有離開,眼前的場景就變得格外駭人。
王傾去哪裏了?
繩索為何會綁在樹上?
繩索本該繃直,但他為何沒有察覺?
沈朝陽深深地吸了口氣,将身上的繩索解開,再用手丈量了半米的距離,對折纏繞起來,這一纏繞,卻發覺繩子約莫有六十米長,如果是六十來米,這個距離繩索綁在樹上,他未曾察覺,倒是有些可能了。
沈朝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這繩子真的是五十米左右麽?會不會是他記錯了?
他将繩子的最後幾米折疊着收好,此刻亦發現之前上方彌漫的白霧不見了——沈朝陽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或許将繩索換綁在樹上的,并非人,而是這白霧。
但這猜測太過玄幻靈異,并沒有甚麽依據。
王傾在哪裏?他可安好?
沈朝陽的所有心神全為這兩個問題籠罩,他亦清楚,王傾要麽如之前的證據指向的,順着來路回去了,要麽便只可能在眼前的白霧中。
是回去找尋,還是重進白霧?
沈朝陽不抱有甚麽希望開啓了異能,但異能的掌控下,眼前的景物沒有絲毫變化,他的異能在此處完全失效了。
沈朝陽的表情一片漠然,心裏也出奇地冷靜,他攥緊了手上的繩索,毫不猶豫地尋着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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