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學生們在親自去靶場前,心裏并沒有甚麽負擔。
不過是些醜陋的喪屍,不過是扣下扳機射出子彈,殺了便殺了,又有甚麽糾結的。
但當他們看見那些喪屍時,卻不由倒吸了口氣——原因無他,這些喪屍明顯太像人了,除了嘴邊的獠牙與無神的眼眸,幾乎同正常人一模一樣。
他們被綁在木樁上,學生們依次進了靶場,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個木盒,木盒中便是裝配好的槍支。
負責實訓的教官神色冷淡,道:“拿起槍,射不中也沒關系,可以多試幾次。”
這一批學生足夠四五十人,但無人拿起面前的槍支,甚至有人神色痛苦,似在掙紮是否要轉身離開。
“要麽殺了眼前的喪屍,要麽幹淨利落地滾蛋。”
教官催促的話語仿佛激化了此刻的情緒,有學生按捺不住,竟反駁起來。
“他們分明是活人,還有的救,為何要殺?”
“将他們圈養起來便可,說不準哪日有新的發現,現在一顆子彈下去,便是一條人命。”
“我們決計下不了手的!”
“是啊……”
“是啊!”
教官抿緊了唇,他沉穩地開口:“你們都決定好了,不願下手?”
他的目光掃過這批青年稚嫩的臉上,神情莫測。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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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尋聲而去,便是王傾冷漠的臉。
第一槍并未射中頭顱,只射中了身體,但槍口中湧現出的并非衆人熟知的烏黑色的液體,反倒是鮮紅的血。
“……住手,這分明是活人!”
一旁的學員們雖口頭反對,但終歸顧忌着王傾的身份,并不敢上前阻攔。
“嘭——嘭——嘭——”
王傾又開了三槍,最終一槍爆了頭,而那人的血液也不再是豔紅,而是瞬間變成了黑血。
教練的聲音并不大,卻在此刻映進了每個學員的腦海中——“喪屍剛開始異化時或者經過初步進化後,便與此刻你們所見的沒甚麽差別,我的戰友經常會為他們所惑,下不去手,或者下手遲鈍了一瞬,因而,我回來了,他們死了。”
“你的憐憫,或許不至于害死你們自己,卻會将危險留給你們的友人、家人、亟待守護之人。”
“或許有甚麽法子,能救得了這批喪屍,但在想出法子前,十有**,活生生的人便會因此喪命。我非喪屍,乃是人,并無多餘的同情心。”
“倘若你們無法狠下心,殺了這批喪屍,就莫要再做啓明學堂的學生。”
教官的話語落下,無人再道出反對之語。再近乎冷凝的沉寂中,有第一人轉過了身,如同落敗的鬥雞,失魂落魄地選擇離開。
教官并不阻攔,只是将目光繼續投擲在了這些掙紮的學生身上。
“嘭——”
距離王傾最近的人顫抖着手抓起了槍,胡亂地射了一次,第一槍并未射中,他對面的喪屍便張開了嘴,兇狠地“啊”“啊”了數聲。
那人咬破了嘴唇,任由鮮血淌過下颚,他重新舉起了槍,逼迫自己睜大了雙眼,扣下了扳機。
“嘭——”
一槍斃命,那喪屍終究死不瞑目。
“嘭——”
“嘔——”
“嘭——”
有人選擇轉身離開,有人選擇強撐着開槍,有人扭頭便吐……唯獨王傾一人,神色冷漠,仿佛不是開槍殺了喪屍,只是來散了步。
教官正了正軍帽檐,并不避諱甚麽,徑直問:“王傾,你可有甚麽嗜好殺人的癖好?”
王傾扯了扯嘴角,笑容莫名冰冷,他道:“不殺他,他便會殺我心愛之人,如此想想,便沒有甚麽可糾結的。”
那教官一時無話,只得道:“很好。”
經歷了靶場這一遭,少有人願意向王傾的身畔湊,世人皆喜歡靠攏良善之人,只是王傾之前的表現,同“良善”二字決計起不了甚麽關系。
無人湊過來說話,王傾倒也自在,他用溫熱的水洗淨了雙手,又仔細換了一套一模一樣的新衣——舊衣沾染了血腥的氣息,他擔憂沈朝陽不喜歡。
待這日學堂下課,王傾走在最前,剛剛出門便看到了他的心愛之人。
沈朝陽原本是在車內等着的,但在車內收到了學堂人遞來了便箋。他低頭看了便箋上的字,幹脆下了車,站在車旁等他的小夫人。
日暖天晴,他的夫人在人群的最前端,幾乎是小跑着到了他跟前。
沈朝陽從袖中抽出了雪白的綢緞,擦了擦王傾臉上滲出的細汗,又俯**,親吻了對方的眉心,溫聲道:“怎麽急急燥燥的?”
“着急來見你,就跑得有些急。”王傾羞赧地笑了笑,臉上隐約露出了半分酒窩的影子。
沈朝陽的眼皮微閃,睫毛便顯得愈發長,王傾看得有些呆,不由道:“先生真乃人間絕色。”
沈朝陽本想再扣住王傾親上一親,眼角餘光瞥見那些從校門口走出的學生,便站直了身體,道:“先回去。”
“好。”
王傾率先進了車,規規矩矩地坐在了座椅上,看着格外乖巧可愛。
沈朝陽亦進了車,坐下後便很自然地握住了王傾的手,問:“今日學堂可有趣?”
王傾言笑晏晏,道:“沒甚麽特別的,總歸和前些時日一樣,倒是能學到東西的。”
“如此甚好。”
王傾不欲道明,沈朝陽亦不會詢問,他尊重王傾選擇的路,并願為對方保駕護航,在不影響對方性命時,卻不會幹涉他的任何決定。
兩人回了沈宅,王傾正欲去廚房,卻被沈朝陽握住了手。沈朝陽淡淡道:“我已恢複了味覺,你莫要再操勞為我做飯。”
王傾明顯愣住了,過了片刻,才道:“這是好事。”
沈朝陽長臂一伸,輕易将王傾攬入懷中,他的唇貼着對方略顯冰冷的耳垂,沉聲哄:“我愛你。”
“你——”
“我愛你,并非源于你能讓我嘗出味道。”
王傾的眼眸微微放大,他不過是稍微有丁點的懼怕擔憂,卻未曾想過,沈朝陽竟這麽挑明直言了。
“我愛你,并未源于你受金曼關照,許是有甚麽隐秘。”
“我愛你,并非源于你身懷爐鼎之身,雙修可增異能。”
“我愛你,只因你是你。”
沈朝陽的話語如清風拂面,吹散了王傾的慌張與不安,讓他的耳垂從雪白變得通紅。
他的聲音也變得細小,卻剛剛好能讓沈朝陽聽得清清楚楚——“我信你。”
沈朝陽便輕輕地撮了撮王傾的耳垂,才将人松開,拉着他的手,邊走邊道明了如何發現味覺恢複之事,又補充道:“你如今白日在學堂忙碌,我着實不忍心讓你放學後再入廚房,那未免太過勞累。”
“為你洗手作羹湯,我求之不得,又哪裏會累。”
“待放假時自然可以做上一兩次,平日裏便讓廚師去準備,你搶了他們那麽久的活計,總該讓他們表現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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