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麻煩

房間不大，卻很是幹淨，一張單人的小床，擺放在桌上的書籍翻開着，旁邊放着羊皮卷和插在墨水瓶中的鵝毛筆，桌上還擺放着一盆小雛菊，照顧的很漂亮。

那名見習牧師去為死者做祈禱去了，其實很少有平民請的起牧師做葬禮彌撒，那個見習牧師心也挺好的，安蘇其實也不累，就先坐在窗前看着窗外。

這個小院不大，十多米見方，種着一點他認不出來的蔬菜，不少正挂着小巧的果實，不時有人在來回走動，神色憂慮。

天空下起了小雨。

安蘇微微皺眉，他來這個世界七天多的時間，遇到這種小雨的時間就有3天，持續的時間很短，也就兩三個小時，可這不是雨季。

等了一個小時，那名少年牧師并沒有回來，安蘇想着自己沒有換洗的衣物，準備出門去裁縫店看有沒有合适自己的成衣。

這時，那少年走了過來。

“安蘇閣下。”少年牧師容貌非常符合教會标準，金色長發，白皙的肌膚，湖水一樣清澈的眼眸，氣質溫柔而親和，而現在他用溫柔崇拜的目光凝視着安蘇時就更顯得純潔而真摯，他拿出一套衣袍，“這是為您準備的教服。”

神聖光明教會是一個嚴密的組織，當然也有專門的制服，比如安蘇記得自己有神聖光明铠甲一直留在帝都逃跑的時候沒穿身上，而牧師也有專門的修道袍，統一的制式是潔白長袍，袖口與領口鑲嵌着華美的金邊，胸口有着一枚碧綠的寶石鎖扣，雙肩垂有淺色绶帶，當然，這種款是正式一階牧師的，不過以安蘇二階的能力穿這個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這玩意一個教堂就那麽兩套，材料價值都極是不扉，他不信這裏沒有其它衣服了，為什麽一定要拿這種？

安蘇沒接，他仔細想了下對方開始通報的名字：“嗯……西亞是吧，你的神情好像遇到了麻煩。”

如果只是小麻煩，安蘇不介意幫一下忙。

“你是二階騎士，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在月升之時使用一下治療術法嗎？”牧師謹慎地提出要求，“當然，我們不會白白讓您付出。”

這個要求不過分，和以治療為目的的牧師不同，聖騎士的技能多為攻擊，每天能動用的治療法術有限，輕易不會動用，對于随時可能上戰場的他們來說，保持自己最強大的狀态，就是教會對他們的要求。

但在月升之時就是一天白晝結束的時候，這時騎士可以重新祈禱新的神術，在這之前神術不用也是浪費，就像移動流量一樣，過期清零，而且這裏是帝國第二大要塞，安全性也很有保障。

“沒有問題。”安蘇其實對自己的治療術法也很好奇，“不過在那之前，你們的浴室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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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才中午，離月升還早呢。

因為職業關系，天天洗澡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但他來這裏已經七天沒洗了，算上前安蘇被追殺的時間就更長了，安蘇覺得自己寧願泡在福爾馬林裏也不願意繼續臭下去了。

“稍等。”牧師道，“我們人手不夠了，可能要等半個小時才有熱水。”

“不用熱水，冷水就好。”安蘇相信自己的現在的身體。

“……好吧。”感覺對方的迫切，西亞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客套，“我立刻安排。”

數分鐘後……

“沒有肥皂？”安蘇皺眉。

“那是貴族才用的起的。”西亞想了想，“我們平時沒用，不過我可以去賣。”

“算了，我還是去燒熱水吧。”安蘇覺得那個可以洗的幹淨一點。

“好的。”西亞正要下去安排，突然一個踉跄，如果不是安蘇眼急手快地拉住，就要一頭栽下去。

西亞捂住有點暈的額頭，勉強占穩：“最近可能太累了一點。”

“你身體很燙，”安蘇一摸就感覺到了，皺眉頭就更緊了，“不低于40度，剛剛有這處感覺嗎？”

“剛剛還好，沒有。”西亞扶住旁邊的門柱，手中輕微凝起一點光芒，似乎想自己驅逐體內的異狀。

只是那一點微光只是閃爍了一下，就熄滅了。

“你把聖光耗盡了？”安蘇扶着他往回走，對肉雞的牧師來說聖光是他們唯一的保護力量，如果耗盡就和普通人沒有區別。

“我能走回去，不要扶我。”西亞一推開他，自己一步步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雖然沒有太大的異狀，但安蘇已經看到他的背後濕透了。

“有什麽問題？”安蘇走在他身邊，不留痕跡地靠在他身邊。

“老師不在，我不能倒，只要到月升，我的聖光就會回來。”牧師額頭有汗珠滑下，“現在教堂裏的病人和家屬有上百人，如果我倒下了，會有大麻煩。”

“這是傳染病。”安蘇低聲道，“你看出來了？”

“嗯，一但他們離開，很可能會蔓延到整個要塞。”西亞蒼白着臉，“有人問起就說我先去祈禱了，晚上就會出來。”

這裏離西亞現在的住處并不遠，很快，兩人到了房間。

安蘇挑眉，然後想像了一下以前的施法，五指微擡，正要使用法術。

“不要浪費。”西亞一把按下他的手，語氣不容質疑地道，“我只要等晚上神術清零就可以，你現在幫我去右邊第二房間那位病人治療，麻煩你了。”

然後安蘇被推出門外，大門呯地關上。

“……”安蘇。

突然覺得自己被對方氣勢鎮壓的安蘇有點讪讪的，無奈地轉身走向右邊不遠的客房。

才走進去，安蘇的神情就凝重起來。

這個病人臉色枯黃，仰躺在床上，臉色是不正常的潮紅，呼吸急促，右臉頰上有一道紫色瘀斑，安蘇上前翻看了一下眼睑，結膜充血、周圍已經有流出的化膿組織液。

他翻開病人身上的被單，發現對方的肚腹腫起，伸手按壓，發現肝脾都已經腫大。

敗血症。

不是缺乏維C引起，而是病原入侵造成的全身性中毒。

可是……他的眸光落在對方頸上的數個腫塊。

那是被蚊蟲叮咬造成的感染，引流區淋巴結已經腫大。

想起之前擡出屍體上的黑紫色的高度發绀。

這種形态，是每個傳染病學老師被舉例使用最多的病例。

黑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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