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故人

走過陰暗的回廊,踏上斑駁的城牆，安蘇心裏仿佛被灰暗感染了，整個情緒都低落下來。

這裏曾經是他們一家人生活的地方。

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天際的陰雲沉沉，獅鹫扇動一下翅膀,提醒安蘇可能暴風雪要來了。

“暴風雪？”作為南方人，安蘇覺得雪是很美好的東西，在他印象裏,這和暴雨應該沒什麽兩樣吧？

“嗯，看這天氣,你們很多的房子都有可能被積雪壓垮呢。”獅鹫漫不經心地說。

“這麽嚴重？”安蘇愣了一下，他以為只是不能出門。

“不要懷疑我們飛鳥的預感。”獅鹫高傲地說，随即又補充道，“我的房間記得讓他們掃雪,尤其是二樓，陽臺要架門窗，可不能就這親放着，還有肉，我不要吃冷凍的不好消化……”

安蘇點點頭：“這個沒問題，回去吧，如果有暴風雪的話，最近肯定是不能輕易地搬遷了，否則會凍死很多人。”

可是最近難民越來越多，糧食和木料都是大問題，這樣的天氣出門風險很大，一不小心就會被風雪掩埋。

他回到村子裏後，就找希亞和兩名隊長問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希亞不但是牧師，有足夠知識的他還負責了村莊裏的大小瑣事，安排了牛倌、各種匠人、農事官因為春天沒到，暫時看不出水平沒有安排，治安官當然就是兩個隊長來客串。

交待他們修理獅鹫的屋子之後，安蘇把最近的問題提出來，問他們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讨論之後暫時都沒有什麽辦法，只能先節約一點，存糧暫時還能用不少，給畜生割草要更積極一點，還有就是派遠一點的隊伍出去找糧。

因為瘟疫逃亡的人太多，很多城鎮都是有存糧的，只是可能要走遠一點。

但如果太遠，遇到大股的山地人或者草原人，都會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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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還是他們太弱。

安蘇想了想，突然問：“想不想學迅捷劍？”

對面三人瞬間瞪圓了眼睛。

對各大家族來說，無論是哪種技能，都是保持自己家族繁衍的關鍵，紫羅蘭家族屹立千年不倒，最關鍵的就是紫羅蘭劍術幾乎保證這個家族每代都出一名聖階強者，有這種實力的家族，想不強大都難。雖然學習紫羅蘭劍術要求有紫羅蘭的嫡系血脈才有可能，但是哪怕只會那麽一點，也足夠讓人找到向前的路途，雖然安蘇早就說過可以教他們，但真到這一刻，兩名隊長幾乎同時都顫抖了。

“光是你們不行，士兵也可以學，不過高階劍術太過複雜，沒有基礎的他們可以學最簡單的入門劍法，你們可以學的高級一點。”安蘇想了想，不是他敝掃自珍，而是紫羅蘭劍術對身體的要求非常高，很多高難度動作不是長年累月的訓練根本做不出來，強行使用只會造成肌肉骨骼的拉傷，簡化後基礎劍法最關鍵的就是前期的基礎，沒有幾年的努力是不可能熟練掌握的，夠他們用了。

不過他畢竟也不是行家，簡化什麽的很多做出來一點也不流暢，于是他決定去找專家。

一回生二回熟，安蘇再進入夢境幾乎不費任何力氣。

周圍是神聖高大的宮殿，無數栩栩如生的天使屹立在宮殿的廣場上，或高飛或懸停，或神聖或微笑，周圍的天空也是晴空萬裏，花草盛放，只是沒有一只小鳥或者動物。

安蘇自然地感覺到米列亞的位置，直接去宮殿正中找到了他。

他正在凝視着教堂中心那縷自神國降臨的聖光。

但安蘇他有點疑惑，當他自動進入夢境時，感覺有點不同，但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同。

“之前我拉你進來時，拉動的都是意識，說簡單點就是進入你的夢，你自己進入時，就是肉體一起進來。”米列亞出現悄然在他身邊，緩緩道。

“那我拉別人進來，是意識還是夢境？”安蘇好奇地問。

“意識，如果你可以達到魔王級，就可以将人拉入你的夢境，并且永遠囚禁在夢境裏，成為你夢境的一部分。”米列亞淡定地說。

“魔王等級，那是什麽等級？”

“比九階之後是聖階，聖階之後就是傳奇級，這種等級，離神明也就差一步了，魔王級是虛空煉獄的分類方式，對應的就是傳奇。”米列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長袍，平靜地道。

“我還聖階都沒到。”安蘇覺得不用想那麽遠，而且今天來找米列亞也不是因為這事，“對了，我想簡化迅捷劍，你有什麽好的想法嗎？”

“為什麽要簡化？”米列亞坐在自己的宮殿裏，問，“一套完整的密技必然是經過無法戰争洗禮的，你都沒有精通，就想改了嗎？”

“我想提高我手下人的戰鬥力，整天讓我出去打架也不是事，有沒有速度快一點的辦法。”安蘇說，“這樣我才會更安全。”

“你很安全。”有那家夥和我守着誰能動你，米列亞覺得他完全是想多了。

“米列亞。”安蘇坐到他身邊，“你有沒有想過要保護誰？”

“沒有。”米列亞一口否絕。

“那你為什麽那麽盡心盡力地阻擋埋骨之地的亡靈，還想借我的手去拯救別人？”安蘇好奇地問。

“那是聖光的代價。力量總要對等付出啊。”米列亞微微勾起唇角，“以前沒發現，做好事會上瘾。”

“做好事就可以得到力量嗎？”安蘇更好奇，“你的力量聽說非常非常強大，是因為好事做多嗎？那我救了那麽多怎麽沒效果？”

“如果你手下完成了自己的正常任務，你會獎勵嗎？”米列亞問。

“正常任務，發工資就是啊。”安蘇理所當然地說。

“如果你想挖敵人的牆角呢？”米列亞繼續問。

“美人、權利、金錢……可以付出大一點。”安蘇想了想回答。

“所以了。”米列亞聳聳肩膀。

“我還是不懂，不說你一直是聖光的代表，道德的楷模嗎？”安蘇不能理解。

“那是與你母親的契約，為了她，我從良了。”

“你很癡情啊。”安蘇有點感動，當法醫時他看多了各種壞人，當然是知道讓一個人改邪歸正有多難。

“……不懂你就不要裝的很懂的樣子。”米列亞伸手戳了他的額頭。

“輕點！對了，那個契約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賣身給我們家？”安蘇更好奇這個。

“因為輸了。”

“說仔細一點。要怎麽才可以把你的契約解除呢？”

“你死了就解除了。”米列亞随口道。

“……沒有其它辦法嗎？”安蘇突然明白為什麽那個黑铠騎士不告訴他了，不過這條命是安蘇給他的，他不能輕易地給別人。

“沒有。”米列亞一口回絕，真正的辦法他是不會去用的，他有他的自尊。

“你別擔心。”安蘇給他一個擁抱，“我會想辦法的，不會讓你一直這樣。”

“我才不在意呢。”米列亞微笑着摸摸他的頭，“小安蘇，如果我真的願意，你就活不到現在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我可是自由的。”

安蘇瞬間一僵，總覺得對方雪白的牙有點森森的。

“這麽簡單就吓到了？”米列亞放開他，“算了，安慰一下你，我幫你簡化迅捷劍。”

安蘇想說，他只是覺得米列亞說的是真的，但又覺得他不會動手，很複雜的感覺。

米列亞動作很快，說做就做。

首先是基本的訓練事項，經過無數人總結出來的經驗，可以有交防止因為動作的一絲不對，姿勢的不标準而産生的弱點，要知道，長久的訓練如果沒有指導，很容易造成肌肉勞損，傷害關節與骨骼，這也是一般人無法成為騎士的原因，畢竟正規的訓練是一種極大花費。

往往要有豐富的戰鬥經驗，才可以瞬間指出學生的不對與錯誤，随時糾正，這也是一個好教官基本決定一個部隊素質的原因。

但米列亞發現安蘇在這方面完全沒有天賦。

三小時後，米列亞冷冷地表示最後一次我給你說的東西你還搞不懂就滾出去。

但安蘇搞懂了肌肉的發力技巧與關節的磨合，但是就是無法解釋出劍式的正确用法，只能用手把手的方式一點點糾正。

米列亞讓他先去試試。

安蘇教了沃林與伊凡兩位隊長三天，把基本的劍術教會了，然後再看了下效果，就甩手了，做為一只宅，他沒有興趣去當教練，而是教會了兩個小隊長最基礎的訓練方法後，就放他們去教導自己的士兵了。

至于以後怎麽樣，下次再說吧。

這麽想着，他練完自己的劍術後，又泡進了實驗室，之前的他用土壤濾液做了梯度，還反複想了當年的記憶，配了能讓鏈黴菌生長較快的培養基，現在差不多是選取菌落的時候了，要在上百個菌落中一一觀察可是很大的工作量呢。

只要有鏈黴素，他就完全不怕鼠疫了。

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那只數百人的部隊出揮了怎樣的熱情。

反正才過一個月，沃林和伊凡就請他去觀看。

他們已經練熟了基礎劍法，并且都請求出遠門試試威風。

安蘇當然不會拒絕，讓他們去了。

天氣漸漸回暖了，雪花最近也很少了，安蘇給門口的雪人壓了壓雪花，想着也許過不了幾天就要化了，有點遺憾。

“謝謝你陪了我這麽久。”

安蘇微笑了一下，正了正雪人鼻子上的胡蘿蔔。

正覺得輕松的時候，他突然看到虛空中一道冰冷無比的白光綻放，無聲無息地刺上他眉心。

沒法躲開，速度太快，甚至他來不及按上長劍，那白光就已經近在眼前。

如果是沒有進入夢境，那麽這白光瞬間就可以做掉他，但就在那一刻，安蘇鬼魅般地消失在原地。

一名面色蒼白的男人默然地看着原地，他一身白色華服，胸口的白薔薇鮮豔美麗。

“是你，”安蘇從虛空中走出，“上次在明境湖看到你，我沒認出來，但現在我認得你了，當年一戰，我母親死前沒有殺死你，今天，我就完成她沒做完的事情！”

旁邊的雪人猛然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