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乖,我在

蘇肴說這話的時候特別認真。

他甚至在腦子裏面想象到了,白樾趴在他懷裏泣不成聲的樣子。

此時車子正好到了紅綠燈前面,白樾踩下剎車的同時回頭朝他看了一眼。目光上下打量着蘇肴,直到綠燈重新亮起。

油門踩下的同時,蘇肴清楚的聽到白樾在自己耳邊說了一聲:“你肩膀太窄,靠着一點兒安全感都沒有。所以還是你負責哭,我讓你靠就行了。”

最後的這句話,他說的聲音很小。

可是車是密閉的,這麽小的空間裏面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蘇肴想聽不到都難。

白樾今天溫柔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多的蘇肴都覺得自己有點兒适應不過來了。他一臉驚喜的看向白樾,卻發現對方臉上的表情平靜的沒有任何的變化。

就好像剛剛的那句,只是他的錯覺一樣,并沒有真的出現。

但是蘇肴可以确定,那絕對不只是錯覺而已。

所以心裏的愉快伴點不減,蘇肴甚至勾起嘴角,露出了一陣頗為愚蠢的傻笑。

白樾似乎是受不了他這種愚蠢的樣子,幹脆按開了車子裏的音響,讓音樂的聲音蓋過了蘇肴的笑聲,算是耳不聽為淨。

兩個人回家的時候,蘇菁菁已經做好了晚飯。由于之前白樾發消息說了路上有些堵車,所以看到兩個人這麽晚進門,二老也并沒有說什麽擔心的話。

吃過晚飯,蘇肴和白樾給他們展示了一下自己今天買的新衣服。蘇菁菁和白止都非常滿意,或許除了衣服的原因之外,讓二老更開心的是,這兩個原本看起來不怎麽對付的孩子,現在關系似乎是很不錯了。

白家的別墅很大,至少完全足夠他們一人一間卧室的住。可是當天晚上,所有人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時,蘇肴卻抱着自己的枕頭被子,敲響了白樾卧室的房門。

白樾開門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下,低頭看到他懷裏抱着的枕頭被子時,臉上表情登時變得更詭異了。

皺起眉毛,白樾覺得自己應該想一個稍微委婉一點兒的拒絕措辭。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蘇肴就已經戴着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自顧自的說了起來道:“哥,我躺下之後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今天看的鬼片,還有今天遇到的那幾個人。我睡不着,能不能在你這裏躺上一會兒?”

他說的可真是委婉極了。

白樾挑了挑眉毛。

只是單純的躺上一會兒的話,需要把枕頭被子帶的這麽齊全嗎?

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此時他應該拒絕這種無理要求才對。

可是低頭看到蘇肴那雙幾乎又要閃出淚花的眼睛,白樾就覺得自己心裏某個地方又柔軟了一下。

真是敗給他了。

無奈的嘆了口氣,白樾側身給面前的小家夥讓了條路。

蘇肴開開心心跑進了屋,将自己的枕頭被子放在白樾的那張大床上,随即回頭過去,朝着關門向自己走過來的白樾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他說:“哥,你人真好!”

這話絕對是發自真心的,至少就他臉上表情來看,白樾看不到任何的虛僞。

他實在是不知道,能說出這種話,是因為蘇肴這家夥真的沒有腦子,還是在對他放好人卡。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乎這種無聊的問題。所以微微搖了搖頭,甩了甩腦袋。白樾就幹脆利落地走到了蘇肴另一側的床鋪坐下,躺下之後,他想了想,回頭對身邊的蘇肴說:“雖然家裏的床不小,但是兩個人一起睡,如果你不老實的話,就還是會有點擠。我的睡眠質量不怎麽好,如果晚上你把我吵醒的話,我就把你趕出去,你聽明白了嗎?”

蘇肴點頭如搗蒜。

管他半夜睡着之後會發生什麽事呢,反正現在能這裏躺下,他就是贏了。

這樣想着,蘇肴又一次朝着白樾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白樾根本不想去看他的臉。

至于到底是不想還是不敢,或者他是在不敢什麽?白樾并不打算去細想。

伸手過去按掉了一旁的臺燈,白樾淡淡的吐出兩個字:“睡覺。”

蘇肴嗯了一聲,又悄悄的補充了一句“晚安”。

白樾沒有回話。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了一會兒,白樾并沒有入睡,等聽到身邊蘇肴的呼吸聲變得平穩之後,他知道對方是睡着了,才深呼吸了兩下,放空思緒,讓自己跟着也進入了夢鄉。

然而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

蘇肴并沒有保持他一開始說好的承諾,睡到半夜的時候,白樾就被身邊哼哼唧唧的哭腔給吵醒了。

重新點亮了身邊的臺燈,白樾皺着眉毛回頭去看。

結果只是看了一眼,他就給愣住了。

蘇肴腦袋旁邊的枕頭早就被淚水打濕,看起來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對方已經哭了很長時間了。

可是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此時此刻卻老老實實的閉着。白樾知道,這家夥只是做了噩夢,并沒有清醒過來。

如果放在以前,有人在三更半夜的時候打擾他的清夢,白樾絕對會怒氣上湧,忍不住把對方趕出去的。

可是此時此刻,看着那個哭着縮成一團的人,白樾卻發現,自己更多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心情。

他還是頭一次面對這樣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才好。

以前還從來沒有這種感覺,至少在剛見面的時候,他覺得蘇肴就是個刺猬,誰出現在他身邊,他就紮誰。

可是現在,他發現這只刺猬收起了背上那些尖銳的刺,翻過身,露出了自己軟軟白白的肚皮。

如果你伸手去戳一下那個肚皮,小刺猬會對着你露出那種傻乎乎的笑容。

而且你不知道的時候,他又哭着縮成一團,像是整個世界就剩下他一個人一樣,那模樣簡直傷心到了極致。

白樾不知道蘇肴到底夢到了什麽。

他只知道自己心裏五味雜陳。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伸手将對方抱進了懷裏。

手掌輕輕拍撫着蘇肴的後背,白樾嘆了口氣,用他自己都難以想象的溫柔聲音道:“乖,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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