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孔雀門三少爺】三更半夜為什麽不吹個喜慶一些的

虎頭崗地勢險峻,強攻難免會吃虧,這也是溫柳年先前一直按兵不動的緣由。但一旦牽涉到幾十年前失蹤的大明王雲斷魂,整件事的意義便開始截然不同,此次攻山的數萬兵馬都是由向冽親自調撥,官府即便想要插手,也是有心而無力。就算向冽一向就對溫柳年極為尊敬,做事時也都會事先詢問,但也僅僅是詢問而已——山中有反賊,莫說是區區一個小知府,就算是朝中大員,只怕也沒膽子出言阻攔。

第二天晚些時候,有暗衛回來禀報,說雙方已經開始正面交鋒。

“戰況如何?”溫柳年問。

“虎頭幫附近有不少機關,不過向統領手下人多,不少都是精兵強将,因此也不大可能會吃虧。”暗衛道,“只是戰場之上,死傷在所難免。”

“先前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區區一個虎頭幫,竟然還會驚動禦林軍總統領與朝廷數萬大軍。”溫柳年嘆氣,“只希望能早些安穩才好。”

“四處城門都增加了兵馬把守,不會有外人混進來。”趙越道,“榜文也已經貼了出去,叮囑百姓最近務必事事小心,你也不必太過擔憂。”

溫柳年笑眯眯道:“說這些話,好像你才是知府一般。”

“我可不想做什麽知府。”趙越幫他倒了杯茶,“若不是你,我連府衙的門都不會進。”

“你是不該被這些東西束縛住。”溫柳年摸摸他的下巴,“就适合在蒼茫山做個土匪頭子。”

“我若真做了土匪,第一件事就是帶着人馬沖下山,将你綁回朝暮崖。”趙越将他抱到腿上坐好,“就算是皇帝親自來要人也不放。”

“你笨麽。”溫柳年扯扯他的臉,“也搶也是搶別人家,那樣才算是占到了便宜。”哪有搶……自己家人的。

趙越笑出聲,湊近想要親過去,卻被溫柳年捂住嘴:“先回向府吧。”

“為何?”趙越握住他的手。

“師爺昨晚着涼了,還有不少公務沒處理完。”溫柳年道,“有你在會分心。”

知道他做事一向極為認真,趙越倒也沒執意要留下,拿着霁月刀出了府衙,打算去街上給他買些點心奶幹吃。

“趙公子,又去買吃食啊!”城外山中在剿匪打仗,城內街上的百姓自然也跟着變少,不過只要是看到趙越,大家夥還是會熱情圍上來打招呼,寒暄問一下最近天庭近況,顯得自己也好像即将位列仙班一般,十分高端磅礴。

幸而趙越也早已習慣了各種奇怪的問題,一臉淡定買了奶幹與油茶,又去城西買荠菜馄饨——書呆子最近似乎很累,要多吃些才有精神。

府衙裏,溫柳年将手裏的毛筆放在一邊,使勁伸了個懶腰。

紅甲狼迅速從筆筒裏爬出來,晃晃觸須看他。

要玩一玩吶。

溫柳年拿出小盒子,将它小心翼翼捏了進去,一起帶着出了門,徑直去了後院。

“大人。”方翠正在院中洗衣服,見到他後甩甩手上的水珠站起來。

“方姑娘又在洗衣服啊。”溫柳年笑眯眯打招呼。

負責盯着方翠的暗衛見狀都有些納悶,好端端的,大人怎麽突然跑來了這裏。

“大人找我有事?”方翠問。

“順路經過,就過來看一眼。”溫柳年道,“最近王嬸有事回了鄉下,姑娘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便是,只是最好盡量少出門。”

“外頭很亂?”方翠趁機問,“先前也聽到了府裏的人讨論,說是城外已經開始剿匪。”

“是啊。”溫柳年點頭,“是朝廷親自調撥的大軍,連本官也無法插手。”

“不管是由哪方出手,能将土匪窩端掉就是好的。”方翠道,“大人上報朝廷有功,自然也會得到嘉獎。”

“姑娘這話就錯了。”溫柳年搖搖頭,“就算再兇殘,虎頭幫也無非只是一夥山賊,本官又豈能因為這個便去驚動皇上。”

“大人若未上報,那朝廷為何會派兵前來?”方翠有些不解。

溫柳年答道,“因為山中有反賊。”

“反賊?”方翠頓時睜大眼睛。

“是啊,據說虎頭幫幫主身份詭異,似乎與幾十年前的大明王有關。”溫柳年不緊不慢道,“姑娘是江南人氏,可曾聽過雲斷魂的名字?”

方翠搖頭:“沒聽說過。”

“本官對這件事也知之甚少,不過倒不重要。”溫柳年道,“管他是不是反賊,現如今朝廷數萬兵馬正在攻山,用不了多久,定然就能将其一網打盡,到時候蒼茫山才能平靜,蒼茫城也會跟着富裕起來。”

方翠手心有些沁出冷汗。

虎頭幫幫主的身份一直便是一個謎,連張生瑞對他的過去都一無所知,黃英就更加不知道,此番聽到他居然與雲斷魂有關,心裏難免詫異。

大明王雲斷魂,即便是被朝廷多年來有意掩蓋,在東邊沿海也依舊有不少故事在流傳,亦正亦邪亦神亦魔,沒人能說得清他究竟是何身份。說書人最愛講便是他的故事,雖說年份已久又改了名字換了朝代,知情人卻還是一聽便能知道是誰。方翠對這個名字自然也有些印象,但當時也僅僅是當成神話傳聞,卻沒料到有朝一日,竟會當真能扯上關系。

從小院出來後,溫柳年又去花園松了松土,方才拍拍手打算回卧房換衣服,卻剛好看到趙越走過來。

“去哪了。”趙越幫他擦擦臉,“一臉土。”

溫柳年乖乖道,“花園,之前還順路去找了趟方翠。”

“找她做什麽?”趙越聞言微微皺眉。

溫柳年道:“訛一訛。”

趙越:……

“現在她接觸不到外界,自然心裏會着急。”溫柳年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你覺得如何?”

“辦法倒是不錯,不過以後不許再去找她。“趙越道,“邪教出來的妖女,誰知道身上還有什麽東西。”

“我帶了紅甲狼。”溫柳年道,“追影宮的諸位英雄也在暗處。”

“有誰都不行。”趙越擰了熱手巾,将他臉上的土擦幹淨,“沒我就不行。”

“嗯。”溫柳年笑嘻嘻,“下次不會了。”

“幫你買了馄饨。”見他這麽聽話,趙越低頭親親他,“還有奶幹和青梅點心。”

“但是晚上有臘魚,從湖廣專門帶回來的。”現在若是吃了馄饨,那晚飯要怎麽辦。

溫大人陷入艱難思考。

趙越也不說話,就在邊上親親摸摸,一邊吃豆腐一邊看他發呆,手也越來越放肆。

“啊呀!”被摸到一個不該摸的地方時,溫柳年總算反應過來,擡腳踢他。

兩人在屋中打打鬧鬧,突然卻有下人在外頭道,“大人。”聲音略苦逼,因為他也不想在這種時候打擾,但是又沒有辦法。

“有事?”溫柳年想要去開門,卻被趙越拉住,替他将衣服領子與亂掉的頭發都整好,刮刮鼻梁低笑道,“這副樣子,我可舍不得給外人看。”

開門後見着自家大人紅撲撲的臉,家丁不自覺便往後退了退,以免被趙大當家吊在樹上打:“有客來訪。”

“是誰?”溫柳年問,還當是追影宮來了人。

“沒說來處,也沒名帖,只說姓周。”家丁道。

“周?!”溫柳年瞬間倒吸一口冷氣,瞪大眼睛問。

趙越在身後聽到,心中也是微微一頓,姓周,莫非是書呆子的義父?

“是啊,周。”家丁點頭,“正在前廳喝茶。”

溫大人的第一反應便是——完蛋了。

若真是義父找上門,那定然是因為家中已經聽到風聲,得知自己偷偷摸摸來了這蒼茫城,想也知道爹娘不會答應,十有八九會被直接拎回去!

“別怕。”趙越拍拍他的肩膀,“還有我在。”

“……”若是沒你在,估計義父的火氣還能小一些。溫大人開始四處看,打算先躲到櫃子中,當初自己為何要念書,就該跟着奇人異事去學土遁!

家丁又道:“是個年輕的少爺,看着很是玉樹臨風。”還有半句話沒說,與大當家比起來也不遜色。

“年輕的少爺?”趙越聞言不解——江湖中只說孔雀門周老前輩武功高強義薄雲天,似乎沒提到他還駐顏有術啊。

“年輕的……少爺?”溫柳年也怔了怔,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人。

“不然,我替你去看看?”見他眼神更加飄忽,趙越問。

“倒是不用。”溫柳年定了定神,“我去看看。”

趙越道:“我也去。”

溫柳年猶豫了一下,點頭:“嗯。”

越往前廳走,心中模模糊糊的預感便越明顯,以至于腳下速度也就越來越慢。趙越陪在他身邊,雖說嘴裏不說,心裏卻也存了疑惑,不是義父,姓周,又能讓書呆子如此心神不安,到底是誰?

“子初。”耳邊傳來一聲帶笑問候,白衣男子眼底似有墨汁暈染,黑到一眼望不到底。

溫柳年站在門口,一瞬間有些恍惚。

趙越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擡頭看向不速之客。神情不自覺便帶了幾分殺氣,連他自己也未察覺。

“別來無恙。”對方卻看也未看他一眼。

“很好。”溫柳年道。

“那便好。”對方笑笑,“在外頭這麽多年,我最怕便是你過得不好。”

屋內氣氛瞬間有些凝固,溫柳年腦子也有些亂。

趙越道,“閣下是誰?”

對方懶懶反問:“你又是誰?”

“是我要成親的人。”溫柳年替他回答,而後不等兩人詫異,便牽住了趙越的手,“介紹一下,這位是孔雀門三少爺,周慕白。”

“少主失敬。”抓着自己的手心有些沁出冷汗,趙越反手握牢,眼底神情愈發看不明晰。

周慕白臉上劃過一絲異樣,旋即便恢複正常,笑道:“可惜我未帶賀禮前來。”

“那便趕緊去準備。”溫柳年道,“還來得及。”

在一起這麽久,趙越從未見他如此明顯地對一個人表現出抗拒——就算是生氣,書呆子也總是笑眯眯蔫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幾乎要将逐客令三個字寫在臉上。

但就算是這般态度,趙越覺得自己似乎也有些……沒來由的吃醋,不管好也罷壞也罷,起碼書呆子對面前這個周慕白,和對其餘人都不一樣。

“三少爺找我有事嗎?”溫柳年問。

“無事便不能來了?”周慕白失笑。

溫柳年道:“我很忙。”

看着面前對自己一臉敵意之人,周慕白仰頭喝下杯中茶水,站起來往外走,“路過蒼茫城,便過來看看你。我就住在城中福潤客棧,若是有事,随時來找我。”

“若不是恰好路過,你便不會來,是不是?”溫柳年在他身後問。

周慕白腳步頓了頓:“是。”

溫柳年咬牙:“三少爺好走不送。”

周慕白大步出了門,一直上揚的嘴角緩緩平複,眼底也有一絲酸苦。

千裏迢迢從東海趕到蒼茫城,沿途幾乎不眠不休,連在林中露宿一夜也算奢侈,若這也叫順路,那世上只怕沒什麽叫不順路。

只是好不容易趕來了,卻只來得及送份賀禮。

要成親了啊……

院中安靜到鴉雀無聲,趙越輕輕捏起他的下巴。

溫柳年眼底有些茫然,卻沒有要哭的跡象。

幸好……趙越将他抱到懷中:“到底是怎麽回事?”

溫柳年悶悶道:“頭暈。”

趙越将他打橫抱起,大步回了卧房。

讓廚房煮了剛買的馄饨,喂着吃了三五個,溫柳年終于開口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嗯。”趙越繼續将勺子裏的馄饨吹涼,小心喂進他嘴裏。

“我小時候嘴裏不饒人。”溫柳年嚼嚼馄饨咽下去,“還挺好吃。”

“你現在嘴裏也沒見饒過誰。”趙越用手指擦擦他嘴角的湯汁,“自然好吃,出錢讓老板加了雙份豬肉。”

溫柳年笑眯眯,又往他身邊蹭了蹭,情緒已經恢複不少:“他功夫好,經常替我打架。”

趙越自己吃掉一個馄饨。

溫柳年張着嘴僵掉。

這就不喂了啊。

還沒吃飽。

趙越笑出聲,湊近親親他:“繼續說。”

“後來他便走了,一聲不吭,據說是要去游歷江湖。”溫柳年道,“沒了。”

“沒了?”趙越把碗遞給他,“喝湯。”

“是沒了。”溫柳年抱着大海碗,乖乖将裏頭的牛肉清湯喝幹淨。

趙越看着他。

溫柳年眼神稍微閃躲了一下,而後道:“他對我當真很好。”好到似乎只要自己想要,那就沒什麽東西是得不到。

趙越将他抱到懷中:“我也會對你很好。”

溫柳年靠在他胸前:“當時年紀小,心裏在想什麽,連自己都不清楚。我那時什麽都不愁,只愁萬一将來考中狀元要留在王城做官,該将他安排到何處。”

趙越手裏微微一緊。

“只是還沒等我想清楚,他便留下一封書信徹底消失,說要去海外游歷。”溫柳年道,“從此再也沒回來過。”

“這是第一次見面?”趙越問。

溫柳年道,“嗯。”

“以後不許再見他。”趙越在他耳邊低語。

溫柳年摟住他的脖子,內疚道:“方才在前廳時,我只是有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趙越把人抱緊,“沒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沒早些遇到他,白白讓他人撿了便宜。十幾年朝夕相處,有一個人時時在他身邊守着陪着,會懵懵懂懂心生異樣,也算不得意外。

“其實也好。”溫柳年道,“寫封書信告訴義父,他定然會很高興。”

“為何?”趙越有些不解。

“不止是對我一人不告而別。”溫柳年道,“這麽多年,義父也一直在四下尋找。”

“怪不得。”趙越道,“看着功夫底子也不錯,卻從未在江湖上聽說過。”

“管他。溫柳年把臉埋進他懷裏,“我想睡一陣子。”

“現在睡了,晚上又該清醒了。”趙越捏捏他的脖子,“再堅持一陣。”

溫柳年睡眼朦胧看他:“哦。”

趙越:……

溫柳年趴在桌子上裝死。

趙越哭笑不得,只得叫了熱水進來,看着他洗漱完鑽被窩。

片刻之後,溫柳年舒舒服服睡了過去,紅甲狼趴在他枕邊,小觸須耷拉下來,也睡得很是香甜。

趙越替他蓋好被子,靠在床頭陪了一陣。時間緩緩流逝,外頭夜色漸深,卻傳來輕微聲響和暗衛的聲音。

打開卧房門,就見周慕白正站在院中,手中并無武器,只拿着一柄白玉蕭。

“大當家。”見到他出來,暗衛也收起鐵鞭。

“無妨,是客人。”趙越回身關上卧房門,“三少爺有事?”

“白天忘了這個。”周慕白将一封書信放在石桌上,“明早交給子初吧。”

暗衛紛紛在心裏倒吸冷氣,然後齊刷刷看趙大當家。

了不得啊,這個人不僅略顯英俊,而且似乎還知道大人的小名!

趙越問:“是什麽?”

周慕白笑笑:“他想要的東西。”

暗衛開始撸袖子準備打架。

周慕白卻已經從牆頭跳了出去。

暗衛只好把袖子又放了下來。

晚上略冷。

夜風吹動石桌上的白色信箋,上頭空無一字,只畫了一朵粉色桃花。

暗衛圍上來:“此人到底是誰?”

趙越道:“孔雀門三少爺,周慕白。”

“名字倒是不錯,出身也湊活。”暗衛七嘴八舌道,“武功不算低,長相端正,還會畫桃花。”說話間,遠處又傳來一陣悠揚簫聲,于是又趕忙補充,“還會吹簫。”

“所以呢?”趙越問。

所以就要看好大人啊!暗衛孜孜不倦叮囑。

趙越:……

“一定是情書,還香噴噴的。”暗衛拿起書信聞了聞,“拆開看看?”

“好好好!”另一人也附和,“然後我們再寫一封假書信,通篇都是在痛罵大人!”真是太機智了,就這麽幹!

趙越搖頭,從他們手中抽過書信,轉身進了卧房。

江湖吉祥物很是失望。

溫柳年正坐在床上看他。

“還是将你吵醒了。”趙越無奈,将手裏的書信遞過去,“是周慕白。”

溫柳年裹着被子,完全不想伸手出來:“拆開看看。”

趙越挑開火漆封口,匆匆掃了一眼。

“是什麽?”溫柳年打呵欠。

趙越道:“你或許真的會想看。”

“哦?”溫柳年終于伸出一只手。

趙越道:“是關于青虬。”

溫柳年瞪大眼睛,果然來了精神。

趙越将落在一邊的被子拾起來,重新裹在他身上:“小心着涼。”

溫柳年讓他挑明燈火,将信件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倭國再往東的海域,有一片茫茫無人的海島群,由于風浪太大又遍布無數漩渦,因此平日裏幾乎沒有船只會經過,所以也就無人知曉,其間竟然會隐藏着一夥邪教,教主正是青虬。

“怪不得。”溫柳年微微皺眉。

周慕白這些年頻繁穿梭于東海,也是誤打誤撞摸到了這片島嶼,暗中探查到了一些消息,原本見對方并未危害中原武林,也未四處騷擾漁民,便也不想再多做幹預,誰知在要走的時候,卻無意聽到了蒼茫城三個字。

溫府與孔雀門的長輩或許不知道,但周慕白卻知道,那裏的知府是誰。雖說還摸不清這夥邪教徒究竟意欲何為,卻還是連夜便駕船出海,一路回了內陸,又馬不停蹄趕往蒼茫城。

沿途都在說朝廷派兵前往蒼茫山剿匪的事,不知道城內情況到底如何,心裏也就越發擔憂,直到進城後見到一切安好,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氣,再在府衙中見到他,更是徹底放下心。

只是沒想到,他身邊卻已經多了個人。

也是,自己當初不告而別,憑什麽要他等。

就算要等,三年五年也就算了,七年八年,人一世又能有幾個七年?

周慕白靠在樹上,白玉蕭在月華之下泛出淡淡柔光。

聲音悠遠,如同有誰在低低嗚咽。

暗衛在屋頂叼着草梗,感覺頗為怨念,三更半夜也不吹個喜氣些的,嗚嗚嗚聽了心裏直發毛。一夜兩夜倒也還能忍受,若是夜夜如此,那我們一定要買幾把唢吶對着幹!

屋內,趙越将信紙從他手中抽走:“好了,睡吧,有事明早再說。”

溫柳年躺回被窩裏,伸手摟住他的腰,繼續想心事。

遠處簫聲依舊斷續飄進屋內,趙越皺眉伸手,輕輕捂住他的耳朵。

溫柳年原本還在發呆,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想明白後笑出聲,擡頭看他,眼睛裏亮亮閃閃。

趙越低頭,在他額頭落下一個溫柔淺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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