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聽過安逸講他小時候,孔靜雅失眠了。
陷入深度睡眠的安逸翻了個身,背對她熟練地縮成一團。
孔靜雅把手機屏調暗,借着微光看他。
安逸長長的睫毛在吹彈可破的皮膚上投下兩片靜谧的陰影,鼻梁挺直、鼻尖柔和,殷紅的嘴唇由于側卧而微微嘟起,很乖、很可愛。
他是充滿少年氣的青年,睡着後偏偏又像個孩子。
孔靜雅單手撐頭,心想: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的小狗,鼓足了勇氣才能義無反顧的愛她。自己卻因為一點小事,就說不要小狗了,小狗狗該多難過啊。
這份不忍、悔恨持續到孔靜雅入睡,意識喪失前還暗下決心要溫柔以待安逸。即使脾氣暴躁,裝也是能裝兩天的,算是對小狗的補償。
然而當安逸第二天一早被尿憋醒,很小的起床幅度驚到沒睡好的孔靜雅。
孔靜雅已然忘卻了要對安逸好的善念,大聲兇他:“煩死了!”并将安逸拉回,雙臂環住他的脖子,一條長腿跨在他身上,氣呼呼合眼。
“姐……”
“閉嘴!”
十分鐘後,“姐姐。”安逸要哭了,“我想尿尿。”
孔靜雅松了胳膊、腿,安逸快步跑掉,沖向洗手間。孔靜雅迷迷糊糊坐起身,敲了敲腦殼,記起要對安逸好。頗為不耐煩地掀開被子,施施然走下臺階。屋子太小了,小到她一眼就叼到地板上的信封。
撿起信封,抽出一沓照片和一張折了三折的A4紙。
洗手間響起馬桶沖水聲,安逸出來見孔靜雅扯着一抹不屑的笑,在看趙嫣然證明孔靜雅不是個良人的證據。走過去,拿過來,在購物袋裏找打火機:“姐姐的二嬸昨天突然找到學校,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又交給我這麽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扔了怕被別人撿走惹不必要的麻煩,就想着拿回家燒了。”
孔靜雅在他點燃之前奪了回來,“你是因為這個心情不好,暴飲暴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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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逸撓撓鼻側,沒說話。
“威力竟然這麽大。”孔靜雅看着照片若有所思,“不想問問我,要個解釋?”
“沒什麽好問的。”安逸再次搶走,“誰還沒個過去呢。”
孔靜雅食指勾着他的內褲邊往裏瞄,妖裏妖氣道:“我有沒有過去,你心裏沒數?”
安逸也垂眸,盯着被她調戲而躍躍欲試的小兄弟,“不是肉/體上的過去,精神上的。”
“我說過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孔靜雅松手。
“那——啊!”內褲邊彈在小腹上,安逸吃痛彎腰。
“這張。”孔靜雅拿起她坐在男人腿上抽煙的照片,“是剪了短發的趙詩蕾,那二逼青春期追求我們學校文學社一個長相柔美、性格內斂的男生,不知道從哪聽說人家喜歡陽剛型的,傻逼呵呵去剪了個短發,後來才知道那男的喜歡陽剛型,是喜歡陽剛型的男人。”
安逸噗嗤一聲樂了。
孔靜雅也覺得好笑,“在宿舍鬧着玩兒,覺得她這造型難得,拍了那麽一張照片。至于煙,大家都沒抽過,青春期嘛,好奇買了一盒,一人一根嘗嘗味道,就再沒抽過。”
“至于這張和這張……”分別是她在雪山上身穿比基尼的正面照、解開比基尼的胸衣系帶的背面照。孔靜雅氣道:“我說當年這些旅行照怎麽剛發到微博,我爸就打電話過來罵我。合着是趙嫣然每天辛苦窺屏告我小狀,發沒多久删除的圖片都保存了!”
“哇——,我只看了那張坐腿上抽煙的照片,剩下的都沒看過。”安逸抽出照片,“這兩張不燒,我留作紀念。”
孔靜雅大方道:“喜歡的話,我還可以發一份你電子版。”
“沒有全/裸的吧?”安逸既顧慮又期待。
孔靜雅一時間沒搞清,他到底是想要還是不想要,斬釘截鐵道:“沒有!”
“我知道姐姐的身材超級棒,這些照片也沒什麽。”安逸盯着照片,咽了咽口水,“不過以後就算拍了也別發了,我……我……”‘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下文。
孔靜雅:“照片上的女孩兒十七,而我現在已經二十七了。”言外之意,如今的她幹不出來這事兒。
“哦、哦。”安逸連連點頭。
“小朋友。”孔靜雅戳着他的胸膛,嘴角含笑道:“姐姐十七歲身材好,還現在身材好?”
安逸憨笑,伸手穿過孔靜雅的睡衣,撫上她的細腰,“餓不餓?不餓玩兒一會兒。”
“玩兒什麽?”孔靜雅明知故問。
安逸抓着她的手,探到身/下,“玩兒我。”
一番漫長磨人的游戲過後,孔靜雅腦袋空空,整個人輕飄飄睡過去。醒了,安逸已經煮好粥端上桌兒。
孔靜雅吃着粥,擺弄手機,“以後有事兒說事兒,不許憋在心裏。忍了覺得自己挺偉大是吧?我冤不冤。”
“好,記下了。”安逸見她擺弄手機,只顧喝白粥,夾了鹹菜到她勺子。
孔靜雅僵住,瞄了眼勺子上的鹹菜,“夾走。”
安逸湊過來,就着她的手将那一勺連粥帶鹹菜一口喝掉。
孔靜雅笑了。
安逸也笑,奶聲奶氣的撒嬌:“冰箱裏沒有菜,不然炒個青菜好了。”
“沒關系。”孔靜雅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白粥,手指飛快敲擊手機。
安逸望着在孔靜雅鎖骨留下的吻痕,宛如被春風輕輕吹過泛起陣陣漣漪的池塘,暖洋洋也心癢癢。
“吃完飯找姜大爺算賬,下午替你約了心理醫生。放心,用的不是真名。”孔靜雅放下手機,同怔住的安逸解釋:“你有沒有心理問題,我都不會不要你。我是希望你好好的,但我懷疑你有問題,所以你得去看醫生。”
安逸張開嘴。
孔靜雅指着他,搶先說:“必須去!沒商量!昨晚的事兒,我好不容易勸住自己要善待你、不同你發脾氣。”
“我去就是了。”安逸笑着将孔靜雅指着他的手輕輕按下,“姐姐怎麽說着說着,還能把自己說生氣了。”
“不好意思,氣氛到了自然火大。”孔靜雅勾住安逸的脖子,親他一口做補償。
姜初禾和他的女朋友陳佳雀,以及一條哈士奇、一只柯基,四個哈士奇頭、柯基身的小狗都在。乍一看,狗頭攢動,好大一家子。
前兩天掃墓見過陳佳雀,沒說上兩句話。孔靜雅這會兒有時間細細端詳,覺得姜大爺眼光不錯,女朋友是個不落俗的可人兒。看在可人兒的面子上,孔靜雅打算放姜初禾一馬。
沒成想,姜初禾這個給臉不要臉的東西,嫌孔靜雅看自己女朋友的目光過于熾熱,就去欺負安逸。
末了,孔靜雅還是打了姜初禾。
報完仇又蹭了頓中午飯,孔靜雅帶着安逸以勝利者的姿态告辭。
下午預約的是一家私人診所,安逸讓孔靜雅在科室外的長椅坐等,他自己可以。
過了十多分鐘,護士叫孔靜雅進去。
“他不太配合。”醫生看着就診單惆悵道。
安逸喊冤:“你問的,我都回答了。”
醫生合上筆帽,對孔靜雅說:“他擅長于隐藏自己的情緒,說起過去的創傷也非常平靜,我們可以将他的行為理解成一種自我保護。好像不在意這個創傷,就能夠忽略,就沒有痛苦……”
安逸打斷醫生:“我沒有。”
孔靜雅瞪他。
“很抱歉昨天選擇了一個錯誤的解壓方式。”安逸笑了笑,“我想我應該只是在性格上有些偏激而已。”
“既然如此。”醫生頗為無奈,“調整心态,多和愛人、朋友交流,不要一個人消化負面情緒。”
從診所出來,孔靜雅在前面走,安逸緊跟她。
“你有朋友麽?”孔靜雅急剎車回頭。
安逸立即停下,裝作重心不穩摔到她懷裏。
孔靜雅拎開安逸,“沒聽你說要給哪個朋友送請帖,姜大爺是唯一一個。”
“我上學上的早,又跳過級,同學都比我大好幾歲。再加上國內待兩年、國外待兩年的,交不上什麽朋友。”
“怕是別人把你當朋友,你沒把人家當朋友吧!”
安逸仔細一琢磨,誠懇道:“嗯,姐姐說的有道理。”
孔靜雅罵他:“冷血。”
安逸做發誓狀,“我對姐姐一腔熱血,天地可鑒。”
孔靜雅按住安逸後脖頸,用力掐了掐,“想不想和姜大爺做朋友?”
“不想。”安逸縮了縮脖子,孔靜雅改為按摩,安逸繼續說:“我就是羨慕表哥從小到大一直由着性子活,這些年也沒怎麽敢跟他聯系。”
“怕什麽?”
“怕他煩我。”
“姜初禾不愛搭理人,你就去搭理他呀!”孔靜雅摸摸他的頭,開導道:“再說我們家小朋友這麽好,他憑什麽煩。”
安逸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瞎說大實話:“我覺得姐姐好,可表哥也挺煩你的。”
“……”孔靜雅深吸一口氣,走到車前,拉開車門坐進去。
安逸坐進副駕駛,偷瞄孔靜雅的臉色。
孔靜雅經過深思熟慮,一拍方向盤,“回去收拾行李,婚禮之前住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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