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今天嚴疏師兄也要來?
那晚之後小女孩就沒再上線,許是快要期中考試,年級前五的小學霸也要好好複習。鐘欣城埋頭于期中各式作業與論文,每天宿舍、教室、圖書館三點往返,直播時間少了很多。
一周過得很快,周六賴床的鐘欣城昏昏沉沉坐起來,望着手機上轟炸式的消息發呆。
“欣城,晚上五點到北門集合,咱們部門聚餐。別!忘!記!了!好師弟(愛心)。”
梁婷婷發來的消息顯示早上六點零四分送達,鐘欣城低嘆一口氣,回了個“好的”。
平心而論,他不喜歡交際:許是天生性格淡薄清冷,給人一種莫名距離感,不擅長混跡于人群中,說不上合不合群,只是不會同他人開玩笑,有點無趣。
很多人跟他說過:欣城,你是一個極其優秀的孩子,只要性格再開朗一些。
鐘欣城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起來,宿舍裏只有他一個清醒人。沒什麽能叫醒通宵打游戲後賴床不起的當代男大學生,大安的呼嚕聲震耳欲聾、将寧靜打碎。宿舍窗戶邊厚重的深黃色窗簾将陽光過濾,清晨的光線順着微小縫隙照射進來,無私地落于鐘欣城臉上,将漆黑的瞳孔映出琥珀的顏色。
鐘欣城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突然就想到了只在辦公室裏有一面之緣的嚴疏。
他會來麽?
校學生會辦公室的聚餐選在學校邊一個裝潢優雅的西餐廳,十位部員加七個部長坐在一起,邊吃邊聊最近的情況。師兄師姐們熱情地像對着自己的親兒子和親姑娘,噓寒問暖就差查個戶口。鐘欣城望着滿桌子的意面牛排吃不進去,搖着手腕勾只叉子挑水果沙拉吃。
粘膩的沙拉醬混着橘子的清香入口,鐘欣城默不作聲地聽着同級們聊天。
大一新生的話題範圍很廣:學校、寝室、老師、學習、愛情……鐘欣城被問起的的時候就認真回答,沒人問也不會參與聊天,但總有人旁敲側擊問些別的。
“欣城,你覺得咱們學校的女孩子怎麽樣?”一位同級放下手裏的刀叉,拍了拍鐘欣城的肩膀說道。
餐廳裏的鋼琴音樂在此時恰巧變化,短暫沉靜将衆人的哄笑聲襯托得更加明顯,鐘欣城老實地坐在長桌邊角,在衆人的注視下答道:“都挺好的。”
“你這回答太官方了,不行。”一個大二的師姐說道。
鐘欣城擡了下眼,依稀記得那個師姐的名字:王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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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你們知不知道咱們辦公室招新的時候打得什麽标語:進入校會辦公室,全員脫單,對象分配!”負責招新的宋晨傑匆忙咽下嘴裏的披薩,高聲道。
“所以說好的分配呢?部裏脫單率不到一半,整個校會就咱們辦公室最慘。”梁婷婷捶胸頓足,拍着桌子控訴此種欺詐行為。
“婷婷你着什麽急,我覺得嚴師兄對你挺有意思的。”王相如手肘搭在桌子上,她神秘一笑,眼神暧昧又玩味。
梁婷婷臉紅了,平日伶牙俐齒的女孩子倏然說不出話,她磕磕巴巴解釋道:“別開玩笑了,我和嚴主席是老鄉,沒別的。”
“師姐,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說不定有機會呢?”鐘欣城身邊的一個同級女生說道,一臉八卦的表情。
鐘欣城默然低頭喝花茶,含住了一片玫瑰花瓣。
“說起來今天嚴疏師兄是不是要來?”宋晨傑吃着吃着才突然想起這事,先前他們聚餐訂酒店的時候跟嚴疏說過,主席沒說要不要來,而是要走了一份聚餐人員名單。
“他說他到時候看看。”梁婷婷不甚确定地說道,她低下頭翻包找手機,金屬鏈條嘩嘩作響。
鐘欣城握着茶杯的手一頓,已經泡軟的花瓣被他咬碎,微紅的水面倒映着自己的面容輪廓,鐘欣城放空了心思坐在原地,實則比誰都注意地聽着梁婷婷那邊的動靜。
梁婷婷在給嚴疏發消息,指尖按在仿真機械鍵盤上傳出清脆的打字聲,大二的師兄師姐八卦地趴在她的身邊緊盯嚴疏的回複,不明所以的新生則竊竊私語讨論這個師兄是何許人也。
唯有鐘欣城,似乎不在意,仍自顧自地喝茶。
深夜降臨、華燈初上,暗藍色的天空殘存白日光輝,又将在幾分鐘後被深夜盡數吞沒,鐘欣城轉頭就能看到閃着暖光的路燈,和下方和諧社會的紅色标語。川流不息的街道對面是一個紅綠燈,神色匆匆的行人橫穿過馬路,鐘欣城漫無目的地将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掠過,在某個瞬間又倏然定格。
茫茫人海,總有道身影能打破塵埃與喧嚣,落于眼前。
那人穿着一件銀灰色極薄棒球服,某奢侈品牌的LOGO印在袖子兩側,修身款運動褲将青年的身材線條凸顯,他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燈,低頭看手機回消息。
不到百米的距離、霓虹與夜影被一塊窄窄的落地玻璃阻隔,鐘欣城拄着下巴沉默地看着窗下那人的身影,松軟的發搭在眉眼之上。
“師兄說他快到了,在等紅綠燈,我跟他說我們在窗邊那桌。”梁婷婷的聲音傳來,鐘欣城心中一動。
街道對面,那人收起了手機,紅燈還沒結束,他卻擡起頭向上方看來。
嬌嫩的花束插在精致花瓶中,餐廳內的談話聲早已遠去。鐘欣城不知所措地望着那人,兩道視線在空中相對,未曾被來往的車輛阻隔。
一瞬即一生。
嚴疏比鐘欣城幾天前看到的更英俊陽光,傳說中的大魔王分明是一副街拍模特的樣子。他邁開腿向餐廳正門走去,含着笑的嘴角微勾,一派潇灑痞氣。
不多時,嚴疏便在餐廳拐角處出現。
“你們這戰鬥力不行啊。”嚴疏像領導視察一樣站在桌子盡頭,目光掃過一桌子菜,橫七豎八疊在一起的牛排和披薩全無美感,意大利面和羅宋湯基本沒怎麽動,更別提好幾壺放在旁邊的花茶。“都沒對象不用注意形象,飯錢部裏報銷。”
一刀刀戳進廣大單身狗的心窩,宋晨傑和梁婷婷開始控訴某不良上司的言語鞭撻:“我們很快就會有對象的!”“我們脫單率今年要百分百的!”
“哦,百分百。”嚴疏看了梁婷婷一眼,笑得莫名其妙。
“哪還有座位?我來蹭頓飯。”嚴疏這話看似是個問句,實際上本人已經找準目标了,他望了眼面前的座位布局,發現就只有鐘欣城旁邊有座位。
“欣城那邊有座位。”梁婷婷提醒道。
鐘欣城端不住花茶杯了,他低頭假裝吃東西,被梁婷婷叫到名字後又不好裝作不理睬。他抿了抿唇,剛想轉頭就被一只溫熱的手掌按了回來。
“欣城,我坐你旁邊,不介意吧?”
部內的交談還在繼續,遙遠的餐桌另外一邊似乎在講有趣的校園怪談,少數女生在閑談中偷偷打量嚴疏。被壺杯和花瓶遮擋的視覺死角裏,只能看到嚴疏彎下腰來,貼着鐘欣城說了句什麽。
溫熱的氣息在耳根流竄,剛才見過的銀灰色棒球服布料帶着些夜裏的暖蹭到鐘欣城胳膊上,他敏銳地聽見椅子腿在木質地板上滑動的聲音,粗重又沉悶。
“請坐。”
鐘欣城悶聲說道,全然不敢去看嚴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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