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琉璃瓶&一見鐘情

栀子花木靈根, 栀子花玉佩,這個女修,會不會就是仙參山出現過的沈之栀?

邱雪青摸摸下巴, 重新看向夜雲輕,“大師姐, 我在仙參山的時候得到一位識木靈宗前輩的指點, 她叫沈之栀, 你認不認識她?”

夜雲輕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不認識, 不過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我剛剛從天靈舍過來的路上遇到了識木靈宗的晉晚山, 等出去我就問問他。”

晉晚山?

啊!半年前,她把仙參山的那群靈獸精怪給他們,他們說了要給她一大筆錢了結因果的,難道這次是來送錢了?

邱雪青眼中驚喜,“大師姐, 我之前和識木靈宗做了一筆生意,晉晚山很有可能是來給我送錢的,麻煩你幫我接一下。他要是問起飛舟, 你就帶他去找我師父, 飛舟就在玉牌裏。”

夜雲輕點點頭,“沒問題。”

邱雪青:“對了, 師姐,你下次來給我帶點朱砂和符紙,我要給子初畫幾張發型符紙。”

夜雲輕實在無法理解邱雪青的奇怪癖好,“符紙是用來攻擊和防禦的,你怎麽能用來梳頭發呢?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邱雪青:“符紙畫出來就是為了用的, 只要好用,管它是攻擊防禦,還是梳妝打扮。再說了,子初那麽好看,我就是喜歡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

天靈舍一隅。

霧氣寥寥中,一只雪青色千紙鶴撲閃着翅膀飛來。

于子初倚在冷泉池中,散着發在閉目養神,察覺靈力波動,他睜開眼睛,靜靜看着千紙鶴在眼前盤旋飛舞,散落一串串星點。

千紙鶴等不到回應,循着契約之力湊過來,在于子初的額頭撞了幾下,最終停在他頭頂。

像極了被某人拍腦袋的感覺。

于子初手一揮,靈力鑽入千紙鶴,展開成一張淺紫色的光幕:

【子初,我收到你做的飯菜了,好好吃,吃完感覺整個人都好幸福。你收到我送的禮物是什麽感覺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樣開心?

對了,我現在才知道,傳訊符是四玄境金丹修士才可以使用的法術,所以,你要是有什麽話想和我說的,可以寫成信交給大師姐,或者口頭和大師姐說,讓她轉達給我就好了。

還有,我給你做的那些發冠發帶發簪什麽的,你要是不會用,也不要緊,我現在在繪制發型符紙了,到時候你把符紙一貼上去,立馬就可以變身。】

于子初收回靈力,光幕複原成一只千紙鶴,他變出一只琉璃般的透明瓶子,打開瓶蓋,小心翼翼捏起千紙鶴的翅膀,将它輕輕收進瓶子裏。

雪青色的星辰碎屑,映照在透明的琉璃璧上,好像一只亮閃閃的螢火蟲。

于子初從冷泉起身,随意披上一件衣服,緩步走到四柱屋頂下。他朝檐角彈出幾點靈力,靈力落在青瓦上,迅速生長成郁郁蔥蔥的藤蔓,藤蔓下垂,繞出幾個圓形的圈。

他松開手中的琉璃瓶,瓶子飛到藤蔓。

細嫩的綠色枝蔓纏住瓶口繞了好幾圈,挂在半空中。

入夜時分,檐角垂下的那只琉璃瓶中,千紙鶴一閃一閃的,仿佛墜落人間的一點星光。

微小又暗淡,但是,很美。

于子初隔着瓶璧觸摸星光,指尖在閃爍的熒光裏明滅不定,“雪青色的星星,被關起來的樣子真好看啊。”

·

歲月匆匆,轉眼三年過去了。

挂在屋檐下的玻璃瓶從一只變成了十只,前面的九只玻璃瓶裏滿滿的都是傳訊紙鶴,第十只玻璃瓶也有一半滿了。

夜雲輕收到于子初的破舍通知,立刻禦劍趕來,看到四柱屋上挂着的玻璃瓶,笑着對于子初說:“沒想到雪青師妹這麽啰嗦,才三年時間就給你發了這麽多傳訊符,我看啊,一千條都有了吧。”

于子初看向檐角的琉璃瓶,眼中閃過溫柔的流光,“還沒有,只有九百七十五條。”

夜雲輕愣了愣,忍不住笑出聲:“你竟然記得這麽清楚。剛好我今天,要去閉關結界看她,我一定和她說說,讓她今天給你寫上二十五條,給你湊個整,慶祝你今天順利破舍,入住甲等宿舍。”

于子初想起被他不小心毀掉的第一只千紙鶴,沖夜雲輕搖了搖頭,“不要二十五條,要二十四條。”

夜雲輕:“你喜歡九九九,不喜歡一千嗎?湊整多好呀。”

于子初:“就要二十四,多一條都不行。”

“好,就二十四條。”夜雲輕看他說得堅定,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她遞給于子初一枚秋雨樓的玉牌,“子初師侄,恭喜你順利通過微水劍居的破舍考驗,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微水劍居的記名弟子了,這是你的身份玉牌。”

于子初接過玉牌,玉牌表面空空曠曠的,除了秋雨兩個字,什麽東西都沒有。他朝裏注入靈力,玉牌上懸浮出一行字:秋雨樓  于子初  邱雪青之徒。

看着他們緊挨在一起的名字,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幾分。

于子初重新看向夜雲輕,“雲輕師伯,我要怎樣才能成為劍居的正式弟子呢?”

夜雲輕笑了笑,“等你結成金丹,再通過問心試煉,你就可以成為劍居的正式弟子了,不過,這個過程還很漫長,你不用着急,你師父都還不是正式弟子呢。”

于子初心中一緊,“你的意思是,師父她還沒有通過問心試煉?”

夜雲輕點點頭,“是的,等她這次出關,修整一下,才能參加問心試煉。”

夜雲輕拍拍于子初的肩膀,“你自己收拾一下這裏,等你收拾好了,我帶你去甲等宿舍。”

于子初看向懸挂的琉璃瓶,“雲輕師伯,我想收拾完之後在劍居四處逛逛,能不能晚一點再去甲等宿舍?”

夜雲輕:“當然可以,不過劍居很大,非常容易迷路,你記得往人多的地方走,要是真的找不到路了,還可以讓師姐師兄們送你去宿舍。”

“好。”

于子初應了一聲好,目送夜雲輕離開。他的指尖落在琉璃瓶上,隔着冰涼的琉璃璧,觸碰星輝萦繞的千紙鶴。

邱雪青竟然沒有參加問心試煉,那麽,堕仙成魔就不會毀掉她了。

他的唇角微微揚起,“怎麽回事,知道你不會因為堕仙成魔而灰飛煙滅,我竟然覺得這麽開心。在我心裏,我這麽希望你活着嗎?”

于子初低喃幾句,搖了搖頭将琉璃瓶都收進儲物玉牌,随後系在腰間,穿過天靈舍的結界,一步踏入氣勢恢宏的試劍廣場。

于子初不和夜雲輕同行,就是想看看微水劍居的高手榜附近有沒有布置好混影珠。

他現在越長越大,和魔尊的模樣也越來越像。邱雪青見過魔尊的真容,她如果現在出關,一定會認出他的樣子。

邱雪青本來就只對于子初在意,要是知道魔尊就是于子初,她的在意就消失了。

一百八十二個人偶娃娃還沒有集齊。

十年之約還沒有達成……

她的在意不能消失。

微水劍居的高手榜布置在試劍廣場和“一劍霜寒十四州”之間,需要穿過廣袤的廣場才能抵達。

于子初頂着二天境的身板,走了兩刻鐘的時間才從廣場邊緣走到高手榜前方。微水劍居的高手榜附近沒有任何混影珠的氣息,他蹙起眉頭,三年了,都不夠長風派人潛入微水劍居?

他垂眸,不動聲色彈出一枚混影珠飛入高手榜中。混影珠一接觸到高手榜中蘊藏的天道法則,就開始發揮作用。

現在開始,微水劍居衆人提起楓樹木靈根的魔尊只會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沒有人能記起魔尊的真實模樣。

于子初做完一切,沒急着離開,他看向高手榜,從下往上數,第十名的位置就是天移仙門掌門于越的名次,看到那個礙眼的名字,他眼中射出一道厲光。好一會兒,那厲色才收斂住。

他往右挪了挪,看到劍居自制的破舍記錄排行榜。第一個名字,就是邱雪青。

于子初的視線在上面停留幾秒,開始下移尋找自己的名字,在排行榜的最後一處找到“于子初”三個字。

竟然是一頭一尾,兩個極端。

“你是不是就是今天破舍的于子初?”

身後有人說話,于子初回頭去看,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出頭模樣的青年,長發高束,正抱着劍笑吟吟地看着他。

青年的視線落在于子初頭頂,“栀子花發冠,你就是子初師侄。你好,我是夏暑樓的首席弟子,季睿钊,你可以叫我一聲二師伯。”

于子初冷冷淡淡地叫他一句“二師伯”,又回頭去看破舍排行榜。

季睿钊無奈嘆了一口氣,這孩子果然和大師姐說的一樣,對旁人冷冰冰的。

他上前幾步,順着于子初的視線往上看,發現于子初盯着邱雪青的名字在看,眼珠子一轉,笑着對他說:“子初師侄,你是不是很想見你的師父?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可以讓你馬上見到她。”

于子初頓了一秒,“什麽要求?”

季睿钊轉轉手中的佩劍,“大師姐對你的廚藝贊不絕口,我實在不服氣,你和我比一比,我要用真本事打敗你,讓她知道我才是微水劍居做飯最好吃的人!”

于子初:“我答應了,你帶我去見我師父。”

季睿钊笑得狡黠,手指在空中一轉一揚,一點靈力飛入破舍排行榜,打在邱雪青的名字上,下一刻,破舍排行榜蕩蕩悠悠,發出陣陣水紋,水紋過後,榜上出現邱雪青的影像。

她笑着朝前走,身後就是破舍結界,很明顯,這是她當初破舍時結界捕捉到的瞬間影像。

那時候的邱雪青很稚嫩,臉上還有點圓圓肉肉的。

這個模樣有點熟悉。

于子初腦中閃過一道光,突然想起來了,這是十歲多的邱雪青。就在仙參山的時間結界前,他差一點殺死了她。

于子初很困惑,十歲的邱雪青這麽可愛,他當時是怎麽狠下心來殺她的?

身後的季睿钊嘿嘿笑了兩聲,用劍柄在他肩頭敲了兩下,“子初師侄,現在看完你師父了,快點和我去夏暑樓比賽吧!”

于子初回過神,冷冷地看着他,“這不算,我并沒有見到師父。”

季睿钊指着邱雪青的影像,“這不是你師父嗎?你明明看到她了,怎麽可以耍賴,信不信我告到你師父那兒去,說你背信棄諾!”

小孩子最好騙,吓唬一下就會就範。

季睿钊打着好主意,沒想到于子初根本不順着他。

于子初垂眸,冷冷吐出兩個字,“随你。”

他說過,直接越過季睿钊離開。

·

于子初蹙着眉頭,心中暗惱。

邱雪青的閉關結界是許月衣親自布置的,三年來,除了夜雲輕無人可以出入,他曾經以魔尊的身份靠近過,絲毫找不到突破口,季睿钊這樣幼稚的把戲,他竟然會上當!?

于子初越想越氣,低低呵斥自己,“我怎麽變得這麽蠢!”

“呵呵呵,當然是因為愛情讓人變得愚蠢。”

于子初一驚,這時候才發現春風長老在他身後不遠處跟着。

春風長老一臉痛心疾首,“尊上!我跟了您這麽一路,您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我!”

于子初臉一黑,“……你在那裏呆了多久?”

春風長老:“從您放入混影珠開始。尊上,你的視線完全無法移開她的名字,您果然是栽了嗎?”

于子初:“……如果我說,我只對她是師徒之情,你信不信?”

春風長老:“尊上,您覺得我信嗎?”

于子初扭過頭,“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執着于讓我承認,就算我口是心非,就算我欲蓋彌彰,又如何?”

春風長老:“尊上,仙道宗門同氣連枝,如果放任邱雪青成長下去,她肯定會成為我們覆滅天移仙門的最大阻礙!

如果您不喜歡她,我們直接殺了她以絕後患,您若喜歡她,我們對付天移仙門的時候,手段就要曲折一些。

您被那個挨千刀女修傷了之後,就染上了口是心非的壞毛病,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您話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所以才要從您口中得到确切答案。”

于子初摸摸心口,邱雪青喂給他的那口血,讓他的壽命增長了二十歲,他活下去的時間不多了,可是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必須要再活幾百年。

他需要邱雪青的萬年煥生藤靈根續命……

于子初臉上有片刻迷茫,“我不知道,我要她死,又想她活,這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春風長老若有所思,“那就再等等吧,希望邱雪青出關之前您能知道答案。”

于子初自嘲一笑,“我這般兒女情長,着實不丈夫。”

春風長老拍拍他的肩膀,“尊上,您早已經脫離天移仙門,就不要用仙道宗門的那一套來約束自己了。我們魔道不講什麽大局為重,不講什麽君子丈夫,我們追求的只有快活自在。報仇要緊,兒女之情也要緊。

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您,邱雪青并沒有參加問心試煉,這樣一來,您可以繼續玩您的游戲,若是真能讓她為您堕仙成魔,成為魔宗的助力也未嘗不可。”

春風長老越說越開心,樂得狠狠拍手,“仔細想想啊,仙道宗門的天才一朝又一朝隕落魔道,那也算狠狠打仙道宗門的臉了!尊上,無論您做什麽決定,雲帆都支持您!”

于子初低頭看看腰間系着的玉牌,笑着點了點頭,“走吧,帶我去甲等宿舍看看。”

·

秋雨樓的甲等宿舍離後山不遠,于子初選的院落就在邱雪青的院落旁邊,坐在屋頂上眺望,能看到邱雪青閉關的結界外圍。

于子初從天靈舍帶出不少東西,都是這三年來,邱雪青通過夜雲輕送到他手上的,有每年最時興的首飾衣衫,也有每年最流行的靈寶玩意。

還有她送來的各種符紙,搓澡的,梳頭發的,穿衣服的,掃地的,按摩的……

邱雪青明明不在身邊,他卻覺得自己一直被她照顧着。

于子初拿出幾張傀儡符,注入靈力之後,傀儡符們從屋頂上飛下去,抱起院子裏的木頭開始在空曠的院落裏忙碌。

傀儡們行動迅速,很快就在院子裏搭好了一排排木頭架子。

于子初跳下屋頂,手一揚,綠色的藤蔓就纏繞着木枝,往外蔓延,木頭架子下,無數栀子花依偎着綻放,潔白馥郁的鮮花在綠油油的葉子裏格外清新嬌俏。

他取出玉牌裏的琉璃瓶,放在木頭架子下的石桌上。

琉璃在天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于子初拿起一個琉璃瓶,指尖捏起藤蔓的卷須繞在瓶口,讓琉璃瓶錯落有致地垂吊在綠色茵茵中。

在他整理琉璃瓶的時候,空中飛來一串雪青色的流光。

于子初停下手中的動作,這時候才發現那些流光是積聚在一起飛來的傳訊千紙鶴,它們拖着長長的星辰尾巴,像是傳說中的流星。

千紙鶴很快飛到于子初身邊,在他周身浮沉萦繞。

于子初打開其中一只,上面寫了一行祝福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①

是祝福?

于子初又打開一只新的傳訊紙鶴,上面寫着:天際晴雲舒複卷,庭中風絮去還來。人生自在常如此,何事能妨笑口開?②

拆開的千紙鶴越多,他的眉眼越發溫柔似水,二十四句祝福像二十四朵花,開滿他的心間,春滿四處。

于子初取出一只新的琉璃瓶,将二十四只千紙鶴都放在裏面,挂在藤架上最顯眼的地方。

最後,他的掌心飛出一片紅色的楓葉,楓葉落在那只琉璃瓶裏,化作一只泛着紅色流光的千紙鶴。

太陽西沉,天色漸暗,挂在藤架上的十一個琉璃瓶子,裝着閃爍的淺紫色千紙鶴。時隔三年,積少成多,它們不再是光芒微弱的星子,而是星子彙聚凝成的紫色月亮。

獨屬于他的,紫色的月亮。

·

春去秋來,歲月輾轉,時間又過去三年。

距離邱雪青上次閉關,已經過去整整六年。

于子初不是一個喜歡等待的人,但是他這一生好像一直都在等着誰。從一念之淵回來,就在北陸山等着萬年煥生藤,從仙參山回來,就在微水劍居等着邱雪青。

好在,這一次的等待并不難熬,因為邱雪青總是托人送來禮物,時不時還有傳訊紙鶴陪伴他,他院子裏的紫色月亮,已經從十一只慢慢增加到了二十只。

于子初其實挺好奇的,等到邱雪青出關的時候,這些琉璃瓶要攢到多少只。

他正在感慨,原本萬裏無雲的湛藍天空,突然間風起雲湧,狂風吹得整座院落四處搖擺。那些琉璃瓶彼此撞擊着,發出風鈴般的脆響。

“怎麽回事?”

空中突然落下一片藍紫色的雪花。

于子初神情微愣,只是一眨眼間,無數紫藍色的鵝毛大雪從天而降,落在垂吊的枝蔓卷須上,形成一串串青霜藍雪綴成的紫藤花枝。

雪花飛舞,宛如片片紫藤花瓣。

不過幾個呼吸間,綠色茵茵的院落完全被雪色覆蓋。

天地之間,只餘藍紫雪色。

眼前的場景和屠天魔宗的紫藤花溪重疊在一起,讓于子初産生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好像看到有個人,日日夜夜,歲歲年年,在紫藤花溪下等着一個人歸來,可是他,等啊等,等了百年,什麽都沒有等到。

于子初閉上眼睛,把那些讓人憂傷的畫面都趕走。

沙沙,沙沙……

耳邊傳來靴子踩在雪地裏的細微腳步聲,混着琉璃敲擊的鈴聲,枝蔓輕撫的拍打聲,雪花飛落的簌簌聲,彙成一首安谧的雪之歌。

于子初睜開眼睛,順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搖曳的紫藍色雪霜枝,在天光下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輝,如星辰閃耀,漾出迷醉的光暈。

時間似乎變得很慢很慢,一片雪花飄落的樣子都被無限放大,六角雪花複雜規整,折射出七色的淺淺光芒。

飛過眼前,引來無數紫白藍青的櫻雪。

漫天飛舞的雪點,像櫻花,像梨花,像紫藤花,像這世間所有迷離夢幻的存在。

于子初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着密密遮掩的花枝。

腳步聲漸近,紫藍霜雪中,衣袂翻飛,青絲飄揚。

有人拂開花枝,擡眼看來。

紫色的眼眸潋滟流轉,她一出現,什麽雪,什麽花,都成了沒有色彩的黑白,天地之間,除了她,什麽都消失了。

冰雪是她,浪漫是她,夢幻是她。

于子初呆愣在原地。

第一眼,呼吸和心跳都停了。

第二眼,呼吸和心跳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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