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煤氣中毒

不僅曲悠,大多他那個年齡的人,此時都處在對未來的迷茫裏。

明明那麽努力才讀上這所大學,但同學們或者忙着打游戲,或者忙着談戀愛,認真讀書的沒有多少,曲悠有時候看着他們,就覺得迷惑了,他們當初那麽努力考上大學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所以曲悠喜歡和彭雪在一起,這個女孩子有向上的沖勁,笑容裏永遠帶着積極的希望,她的話語裏會有關于社會關于現實的抱怨和指責,但是,她沒有絲毫退縮。

曲悠不得不喜歡上她,就像是喜歡明媚的陽光。

他和彭雪在一起,似乎未來的迷霧也被陽光照得通透了,他能夠看到希望。

只是,和季鴻的糾纏,總是讓他覺得深陷囫囵,拔不出來。

他到季鴻公寓時間還早,但冬天的太陽也已經從林立的高樓間落下,暮色四合,即使是閃耀的霓虹依然驅逐不了這個城市的凄清和孤寂。

曲悠想到自己不應該因為季鴻而讓生活不愉快,也許他一輩子都讓自己活在一個樊籬裏,但是,他對自己說,他要做一只有思想的快樂的“小豬”。

他對自己說,幸福感來自于自身,悲苦感也來自于自身,所以,如果他自己活得高興,即使是季鴻,也不能将其拿走。

他高高興興地将家裏收拾一番,還去買了菜,将西紅柿、山藥、蘑菇一起來炖豬蹄,還準備做水果沙拉,将各種水果洗了,又切成非常規矩的小塊,幾乎保證每一塊能夠達到一樣的大小,放在冰箱裏備用,只要季鴻回來,再拌沙拉醬就可以吃了。

他覺得兩個人吃這些東西夠了,所以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裏面在放一部外國電影,帶着意識流的手法,曲悠看着入迷,又有些心驚,他突然驚醒,害怕自己将來也陷在自己的意識裏出不來,被人當成瘋子一樣。

雖然他對自己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那些活在自己意識裏的人別人又怎麽知道他們不快樂呢,但是,他自己還是不想成為那種人。

他想,他畢竟不是那種能夠脫離凡世的人。他希望着和外界世界的交流。

他的一切根基都在這個凡俗之上,不可能脫離的。

別人對他的評價,對他的喜愛,對他的厭惡……這些他其實并不能視為無物,他會受這些的影響,他其實在乎着別人對他的看法。

即使是季鴻,他也在乎他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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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悠蓋着毯子在沙發上睡過去了,廚房裏炖着豬蹄,香味飄出來,随着而來的也有煤氣的味道。

曲悠有一點意識,他對自己說,他不能就這樣睡過去,也許睡過去了就醒不過來了,但他沒有力氣,雖然有意識,但是意識無法控制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只是幾分鐘,又像是過了無限長遠的時間,大門被打開的聲音響起來。

他聽到季鴻驚慌的聲音,季鴻在叫他,“悠悠……,悠悠……”

季鴻非常着急。

但曲悠這時候卻放松了,意識徹底陷入了黑暗裏。

季鴻出差回來開門就發現了不正常,他從沒有遇到過煤氣中毒的情況,但是,他那一瞬間就想到了這個,他把門大開,箱子來不及從門外提進來,沖進房間來,看到曲悠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他當時非常驚慌,過去要把曲悠搖醒,搖了兩下才想起這樣不行,趕緊去開大落地窗,費力把窗戶打開,巨大的冷風從外面卷進來,迎面而來的寒冷讓季鴻平靜了很多,他趕緊過去抱曲悠平躺在上風處,曲悠的呼吸微弱,臉色卻泛着桃紅,這是煤氣中毒的現象。

這讓季鴻害怕得身體顫抖,想起人工呼吸的步驟,他冷靜下來,解開曲悠的衣服領口,撫了撫他的胸口,開始給他做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後,曲悠狀況好了點,季鴻趕緊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曲悠是在醫院裏醒過來的,他覺得自己睡了很久,頭痛,不舒服。

一只手被一個人緊緊地握着,他睜開眼睛看過去,依稀是季鴻的樣子。

他動了動手,打瞌睡的季鴻就醒過來了,一臉疲憊,看向曲悠,曲悠黑幽幽的眸子望着他,定定地看着。

季鴻看他醒來,松了口氣,道,“悠悠,你可知道你煤氣中毒了。”

曲悠點點頭,聲音很小,沒什麽力氣,“我知道,我聞到了味道,但是身體動不了,沒法去開窗戶。”

季鴻伸出手指摸他的臉,臉上顯出一個奇怪的神情,像笑又像哭,“以後你可別做飯了,你差點吓死我了。”

他又把曲悠的手拿在唇邊輕輕親吻,曲悠半睜的眼睛看着他,心裏情緒複雜,過了一陣才問道,“我媽呢?”

季鴻因他的話一愣,然後回答,“肖嬸嬸不知道這事,我沒告訴她。時間晚了,給她說了,她也擔驚受怕,來回奔波,沒什麽益處。”

曲悠“哦”了一聲,就再沒反應。

他頭疼,一時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麽。

他當時的确有想自己煤氣中毒了,也許要死了,但他并不是特別害怕,只是想到媽媽肯定會難過,就覺得很愧疚。他也又想季鴻,想到季鴻回家看到自己已經死了,他不知道季鴻會如何做,但他只是靜靜地想,他沒想過季鴻會難過至此。他想自己還有好多的問題沒有弄明白,他覺得人生就是一團迷霧,他還沒看清,卻要死了,他有點不舍得,但是不傷心……

曲悠煤氣中毒并不深,煤氣竈上火并沒有熄,只是鍋裏的水沸出來一些使部分未燃完全而已。

加上季鴻趕回去得及時,又處理得當,所以曲悠沒什麽事,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院可以回家了。

但季鴻不要他出院,硬是讓他又在醫院裏躺了大半天,醫生來勸說季鴻,讓病人出院吧,還被季鴻冷言罵了兩句,于是只得讓人在裏面住着。

曲悠不喜歡住在醫院裏,而且覺得白花錢,所以午飯也不吃,就要走。

季鴻也累了,他需要回去好好休息,再三确定曲悠沒事之後,同意出院,這才離開。

季鴻實在被曲悠這一出吓怕了,可說是他有生以來被吓得最厲害的一次。

當時想到曲悠會死去,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從此不能和他交流,只能把他送去火化,然後,曲悠這個個體就真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只在他的意識裏留下一絲痕跡,也許別人也還記得曲悠,但慢慢地會把他忘了……

季鴻想到此,很害怕。

他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是會怕曲悠死去的,但是,真正經歷他的死亡,他才明白,他并不是那種只靠精神回味就能滿足的人,他需要将自己所愛所想要的東西實實在在抓在手心裏,這樣才能安心。

在外吃過午飯回到家,他去洗澡,能夠活蹦亂跳的曲悠去廚房看了現場,那個炖湯的大陶罐還在那裏,只是裏面的東西因為冷掉而凍了起來,只要再炖一陣就可以吃了。

曲悠開了廚房的窗戶準備再開火,就聽到外面季鴻大聲喊他的聲音,幾乎是聲震寰宇,曲悠第一次知道季鴻聲音可以這樣大。

“悠悠,你快過來!”

季鴻就在樓下浴室裏洗澡,曲悠跑到浴間門口去,應道,“有什麽事?”

季鴻赤着身體來把門打開,拉曲悠進去,道,“你來陪我一陣。”

曲悠看了看那個熱水器,對季鴻道,“季鴻哥,那是用電的熱水器,不會煤氣中毒。”

季鴻繼續去洗澡,“我知道。你從醫院出來,也要洗澡,快過來一起洗。”

曲悠才不和他一起,趕緊搖頭要出去。

季鴻伸手就把曲悠抓住了,把他往水下面拉,曲悠一聲叫喚,身上的衣服全被熱水淋濕了,季鴻笑道,“不洗也得洗了。從醫院出來你居然不洗澡,醫院裏面全是細菌。”

曲悠和季鴻在那裏拔河,季鴻要給他脫衣服,他不要,曲悠一身衣服淋濕非常不舒服,季鴻似乎逗他分外開心,一點也不嫌累或者幼稚。

直到曲悠只剩個小褲褲在身上,他還想往外跑,被季鴻抓着抱在懷裏壓在濺滿了水的牆上,曲悠被牆冰地亂叫,“哎呀,你總是這麽使壞,放開啊,放開……”

季鴻卻被他撲騰地心裏癢癢,觸手是曲悠滑滑的身子,就控制不住欲望,曲悠還在亂動,他已經一手去摸曲悠的下面,又在他耳邊親吻,低沉的聲音帶着欲望地喚他,“悠悠……,悠悠……”

曲悠被季鴻這樣的聲音吓了一跳,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地身體一彈,他轉身過來要推開季鴻,卻被季鴻吻上了嘴唇,季鴻的身體非常熱,他把曲悠緊緊貼着,曲悠覺得自己就像要被他燙化了一樣。

季鴻把他的內褲也脫掉了,他的手掌,他的嘴唇,他的眼睛,他的整個身體裏都帶着熱情和欲望,以至于将曲悠也拉進這個漩渦裏,讓他的皮膚,他的整個肉體也都沉迷進去出不來。

水從蓮蓬頭裏噴灑出來,從皮膚上滑過,像是親吻一樣癢到心裏。

曲悠仰着頭,喘着氣,比昨天躺在沙發上知道自己煤氣中毒還無力。

下午季鴻沒去公司,他把曲悠抱在懷裏躺在溫暖的床上睡大覺,肌膚貼着肌膚,鼻腔裏呼吸着的是帶着名為曲悠的氣息的空氣,這種時候,他不想去想工作的事情。

曲悠比季鴻早醒過來,他和季鴻都沒穿衣服,就這樣裹在被子裏,讓他非常不自在。

他想起床去穿衣服,但只要一動,季鴻就勢必收緊手臂,把他摟得很不舒服,于是他只好不動了,還可以換得一時呼吸順暢。

他想到自己又和季鴻發生性關系了,而且還是在浴室裏,怎麽想怎麽不可思議,但是他居然沒有了厭惡,也沒有自責,沒有內疚感。

他想到自己難道其實已經習慣了和季鴻的這種關系,他已經從心裏承認了這種關系,想到此,他就慌張起來,但是,無論怎麽慌張,他發現自己也沒有什麽辦法逃脫這種狀況。

而季鴻明明是有女朋友的,他這樣和季鴻在一起,他不得不受到道德的譴責。

但是和季鴻提這件事又有什麽用,上次不是提了嗎,季鴻卻根本沒引起重視,後來也沒有給他一個解釋,就這樣無視了他的問題。

曲悠心想季鴻到底是個壞蛋,自己卻也沒比他高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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