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鏡中淺吻因何故
要害!
成昆睜大眼,反射性的沖上前兩步,眼睜睜看着陽頂天扯開了他身上本就松懈的中衣,心中一突:莫非他要暗下毒手?胸口乃是要害,只要他随便在某個要穴上做了手腳,那麽——
誰知才沖出去兩步,就見陽頂天收了手,目光落在青年的頸項之上,瞬間變得柔和起來:那裏赫然有着一只小小的香囊挂在青年的頸項上,看得出已經佩戴了許久,香囊的布料已然有些褪色了。
陽頂天盯着那只香囊看了許久,伸出手指勾了勾那個香囊,微一下壓,便勾勒出珠圓玉潤的弧度,其中的物品不言而喻。
看到那個香囊的時候,成昆的動作生生止住,下一刻臉色變的分外奇怪起來。
他記起那是個什麽東西了!
那個香囊三十歲以前他始終貼身帶着,裏面裝着曾以為是父母遺物、實際上卻是陽頂天所送的那顆珍珠!
珍珠最忌油污,故而他才放在香囊之中貼身放置,以免污了明珠徒增憾事。而陽頂天定是知道這一點的,此時看到那只香囊,多半便已确認了他的身份。
這一刻,成昆只覺有種說不出的尴尬浮上心頭,偏偏自己都不知道這份尴尬所為何來。
用手指撫摸了一下香囊勾勒出的弧度,陽頂天忽然微微一笑,笑意瞬間融化在眼中,顯得格外溫情起來。可惜成昆根本沒注意到他眼中的目光,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對方距離“自己“胸口極近的手指上了。他忐忑不安的盯着他,生怕他在下一刻真的做出什麽事情,一時竟沒想到,就算陽頂天真的做了什麽,他也無從阻止。
而下一刻,陽頂天果然做了一件大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低下頭,雙唇緩緩貼上了少年的額頭。
“……”這一刻,成昆簡直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腦海中的想法,他癡癡呆呆的盯着對方,滿眼滿臉俱是不敢置信。恐怕就算此刻,忽然有人告訴他說,他沒有死,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眼前這一幕更令他驚訝。
不過片刻之間,陽頂天卻已坐起身體,伸手隔空撫摸了一下青年的臉龐,笑意更甚,嘴唇無聲的動了動,明顯帶着幾分喜悅與滿足。成昆呆呆的盯着對方的雙唇,無比痛恨自己曾經學了唇語,以至于瞬間便讀懂了那句話:“小昆,總算再見到你了!”
那樣一個淺吻,配上這樣一句話,由不得成昆不想歪,他呆滞的看着陽頂天重新站起身,用與來時相同的悄然步伐推門離去,腦海中反反複複的想着:這人究竟是什麽意思?莫非……莫非他……?
哈!不可能!若真是如此,簡直就是他與陽頂天人生中最大的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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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可能!
強制性的将浮上腦海的念頭打消掉,成昆惡狠狠的想:是了,這個人此刻還記得他們之間的師兄弟情分,所以才舉止失常。但是後來他怎麽就不記得這點情分,反而利用他的信任搶了師妹為妻?
哈哈,陽頂天,你果然是個無恥小人!放在心上的時候各種珍惜,一旦另有所愛了便冷血無情!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重複着這個念頭,仿佛要說服自己,陽頂天對他根本不懷好意。可悲的是,慣于算計的他幾乎在第一時間裏便确定了這個念頭站不住腳,他根本無法說服自己。
這一刻成昆分外痛恨自己來到了這面鬼鏡子之中,看到了過去的那些事情,若是沒有親眼看見那些過去,他就能夠心安理得的繼續恨這個人,将他當做十惡不赦之徒恨上一輩子。可是如今這個念頭越來越站不住腳,記憶中的魔頭與眼前依舊寵溺着他的師兄根本就像是兩個人一般。兩相對立的結論使得腦海中像是有兩隊人馬在不斷沖突,攪得他心煩意亂,根本弄不清楚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就這樣失魂落魄的呆在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到床上的青年有了動靜,他才終于反應過來,擡眼望去,天色已然亮了。
他居然就這樣呆在屋中,整整思索了一個晚上,卻依舊沒有答案。
……
後來的事情他曾經都親身經歷過,渾渾噩噩的一路看過去,看着莊中衆人因為物品失竊而驚慌失措,看着莊園主人焦頭爛額的保證定要找到賊人,他的神色始終有些恍惚,一切過眼不過心。直到無意中在人群裏看到勝券在握的陽頂天時,才陡然清醒過來,定定的盯着他瞧,仿佛想要透過那張可惡的臉皮看透這個人的內心,看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可惜陽頂天根本看不到他,依舊是那般躊躇滿志的樣子,間或目光掃過來,看向的也只是他身旁那個年輕的成昆,而不是他這個已經與之陰陽相隔的老鬼。
說起來,他們從認識到如今,陰陽相隔的時間最多,自己活着的時候他已經暴斃,而自己在二十年後死去了,意外來到這裏看着他時,卻依舊是人鬼殊途。
成昆忽然想到,若是他的人生能夠重來一遍,再面對陽頂天的時候,沒有那些分別與波折,會不會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但他随即便打消了自己的這個想法,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也許與如果,且不說那些都已經成了往事,就算他真的重來一遍,也不能改變陽頂天搶了他成昆的未婚妻的事實。他跟他只見,就算有再多的情分,只此一件事,也足以消磨殆盡了。
其後莊園的主人果然壓下了衆人被盜一事,承諾三日之內查出盜賊的身份與下落,昨晚被妙手空空了的群雄這才悻悻然的散了開來,擂臺比武也總算再度開始了。
年輕的成昆與陶彩衣自然也在前往擂臺的人流之中,之前那些事情重頭看到尾,趁着衆人散開之時,“成昆”皺起眉對身邊的少女道:“說起來昨晚那賊人似乎也潛入我房裏了。”
“哦?”陶彩衣有些驚訝的看向他,小聲道,“你剛才怎麽沒說?”
“成昆”伸手撓了撓自己有些支棱的頭發,道:“但是我查了一下,沒丢東西,那些人都丢了東西才大聲嚷嚷,我要是說我沒丢,肯定會招罵的!萬一被倒咬一口當成賊的同夥怎麽辦?”
陶彩衣聞言若有所思道:“這樣……該不會是你記錯了吧?”
“我也不知道。”雖然如此說着,青年的神色卻是篤定了自己的東西被翻過。一旁飄着的成昆自然明白,他系包裹的方法與常人不一樣,加上陽頂天本來就沒怎麽用心收拾,很容易就能發現不對勁。
不過——他斜了眼距離他們不遠的陽頂天,沒記錯的話,這個人應該是知道自己系包裹的方法的,不然昨天在拆的時候也不會那麽熟門熟路——他是有意留下線索,還是根本就沒在意?
想到昨晚,連帶着額頭有些隐隐發燙,成昆伸手狠狠蹭了一把那裏,什麽感覺都沒有。他有些挫敗的盯着那個人,看着他不着痕跡的逐漸靠近年輕的自己與師妹身邊,強行壓抑住沖過去一把拉住他問個究竟的沖動。
畢竟就算他過去了,那個人也感覺不到。
很快擂臺上的争鬥便将氣氛炒熱了,衆人的注意力大半都被擂臺賽吸引過去,根本沒人注意到陽頂天靠近的動作,以及其他在人群中蠢蠢欲動的明教探子。成昆居高臨下,将人群中所有的動作都看在眼中,冷笑之餘不得不為陽頂天的布置而贊嘆。
可惜被贊嘆的那個卻是這些人之中唯一一個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成昆甚至感覺到他的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身邊的青年與少女身上——尤其是看到那人的視線掃過師妹的時候,他心中反射性的一突,簡直想要就此沖下去将師妹遠遠拉開,不讓他們有這場宿命的相遇。
可惜這個念頭一如先前只能想想罷了,宿命不是希望改變就能夠改變的。他能做的只有看着人群擠來擠去,年輕的成昆護着師妹一路向前,漸漸地靠近了擂臺邊緣,占據了一個有利的位置。而陽頂天也慢慢跟着靠近,不算周遭的觀衆,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兩三步遠。
此時擂臺上兩個人打得正激烈,你來我往,漸漸已分出優劣。正當形勢一面倒的時候,居于下風的那人忽然使出暗着,趁着對手得意之時一把暗器劈頭蓋臉的灑了出來!
變起倉促,臺下頓時一片驚呼,那人的對手勉強讓過大半暗器,還是中招倒地。剩下的暗器卻未長眼,餘勢未歇的向着成昆和陶彩衣所在的方向疾射而去。
這場飛來橫禍來的突然,陶彩衣瞬間便被吓呆了,成昆也沒能反應過來,眼睜睜的看着暗器撲面。就在此時,陽頂天動了,只見他一把扯開了陶彩衣,站在成昆的面前大袖一揮,輕易便将所有暗器攏于袖中。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到大家反應過來,就見到陽頂天單臂扣着懷中的少女,衣袖展開,從中劈裏啪啦掉下許多暗器。而少女因為驚慌整個人都埋在了他的懷中,香肩微顫,很是惹人憐愛。
頓時人群之中一片贊譽之聲,這般英雄救美的場景讓旁觀之人贊嘆不已,然而成昆站在半空中,卻發現陽頂天雖然将少女扣在懷中,但身形卻是将是身後的青年遮了個嚴嚴實實,目光也有意無意的看了過去,分明便是滿含關切。對于懷中的軟玉溫香,反而連看都沒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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