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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切爾永遠也忘不了那天——他成為S.W.A.T後第一次出任務的那一天。
他跟其他十一個考核成績最優秀的S.W.A.T特警一起,坐一輛裝滿強火力武器的雪佛蘭SUBURBANS趕往事發地點。一路上車裏沒人說話,只有耳機裏不斷彙報現場情況的電子音,間或傳來當地警察的狂吼以及直升機的呼嘯。
歹徒确認有四人,持有重火力軍用武器,包括AK47、霰彈槍和AR-15步槍,以及頭盔和防彈背心等。
他們沖進學生公寓,殺了三個男生,劫持了一屋子女生;最先到場的一個ELEMENT在公寓大樓外進行了狙擊,但是被歹徒的重火力強行壓制了回來。
整條大街被封鎖,警方和歹徒隔着大樓互射了七十多發子彈,一名S.W.A.T隊員受傷。現在歹徒已經全部退回大樓,談判專家正用高音喇叭喊話。
十幾分鐘後又傳來消息,歹徒提出了最終要求:衣服,直升機,槍和子彈,以及一千萬美元贖金。
坐滿特警的車裏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沉着臉。
這裏只有米切爾一人是新丁,第一次遇見這種場面。他說不清自己心裏的複雜感覺,仿佛十分興奮,又有點害怕,還有些躁動的躍躍欲試。
“他們立刻就要答複!不然三分鐘後開槍射殺第一個女生!”學生公寓前的空地拉了一大片警戒線,幾個沙包堆成的掩體淩亂的堆積在上邊。警察、記者、各色人員匆匆來去,電視臺的直升機在低空中發出巨大的轟鳴,狂風吹得人臉上發痛。
指揮車的門大開着,通訊器的電線七零八落鋪了滿地。幾個警員坐在車裏,聽到談判專家急迫的呼叫聲,心裏都同時一抽。
“他們說要把那女生拍下來!”談判專家在一片噪雜中大聲吼道,“不排除有性侵犯事件的可能!請快點做決定!”
格裏擡起頭,望向車門外:“隊長……”
鄧凱文站在車門外的空地上,擡頭望着大樓,耳朵裏戴着通訊耳機,那聲音亂嗡嗡的響成一片。
“現在漲價了!”一個前線警察的聲音在耳機裏響起來,“他們要兩千萬美金,不連號,現鈔!”
“告訴他們準備不連號的兩千萬現鈔需要時間。”鄧凱文立刻開口道,仿佛他剛才沉默那麽長時間就是為了等這一句話似的,“另外告訴他們錢不是問題,不準傷害人質。——我是指任何方面的傷害,任何方面!”
通訊器裏又傳來談判專家的聲音,他沒有立刻把鄧凱文的決定告訴歹徒,而是巧妙的一點點迂回着争取時間。
這時一輛雪佛蘭沖過封鎖線,刷的一下停在警戒範圍之外。司機飛快的打開車門,兩只ELEMENT小隊迅速的魚貫而下,人群紛紛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來。
“隊長!”
“情況怎麽樣了?”
“讓一下讓一下……狙擊小組!呼叫狙擊小組!”
鄧凱文看了眼剛到的隊員,突然視線在米切爾臉上凝固住了:“——格裏!”
“Yes, Sir!”
鄧凱文臉上的神情冰冷極了,指着米切爾問:“為什麽有個新人在這裏?”
“報告頭兒!您說挑考核成績好的組兩隊,米切爾?蘭德斯的考核成績……”
格裏在鄧凱文越來越冰冷的目光注視下越來越顫抖,牙齒咬了好幾次舌頭。
“呃,我不會拖後腿的……”米切爾抓抓頭發,剛要開口保證,突然通訊器又響了。
鄧凱文一擡手,示意米切爾立刻閉嘴。這個動作是如此趕緊利落,就像蘊藏着極大力度一般,讓米切爾不由自主的閉住了呼吸。
“報告隊長,報告隊長,狙擊小組請求綠燈授權,請求綠燈授權,請指示!”
緊接着通訊器切換,負責警官的聲音響了起來:“嗨Kevin,我們的人沒有把握在不損失人質的情況下強行攻破,而且我們掌握不了人質的确切數字。綠燈射擊有可能打的不是歹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知道。”鄧凱文簡短的道,然後調整了頻道,不容置疑的下令:“請求駁回,狙擊小組待命!”
就在這個時候,通訊頻道突然又被切換了。
耳機裏傳來巨大的、可怕的噪音,瞬間指揮車裏的所有人都本能的捂住耳朵跳了起來!只有鄧凱文一動沒動,站在車門邊,一只手穩穩的扶着車門,一只手捏着麥克風:“Mike!Mike!怎麽回事?回答我!發生什麽事了?”
一陣電流的怪聲過後,頻道裏又響起剛才那個負責警官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焦躁:“我們的人撐不住了!Kevin,歹徒在向我們掃射!談判專家受傷了,我們傷了很多人!……請求S.W.A.T支援!現在,立刻!!”
他最後的聲音尖厲無比,所有人的耳膜都被震得發疼。
鄧凱文把通訊器一放,大步向隊員們走來。
“先生們,”他平淡的說,“開始行動。”
ELEMENT被稱作S.W.A.T特警組的“元素”。
這樣一支元素,通常由五個到六個SWAT組成,其中包括一個組長,一個副組長,一個攀爬手,一個狙擊手,兩個沖鋒隊員。
如果有狙擊小組存在的話,一支元素就可以取消狙擊手的編制,從而成為一個正規的五人ELEMENT小組。而五個隊員組成的ELEMENT經過成千上萬次的實戰經驗,被發現是最有效率、最能産生效果的戰鬥小組編制。
在突入一棟被恐怖分子占領的大樓時,一到兩只ELEMENT小組會分別從大樓兩翼包抄,一層層往上搜索歹徒和人質。每支ELEMENT會進入四個隊員,分別是組長、副組長、兩個沖鋒隊員;而小組內的攀爬手則利用繩索等裝備,從大樓頂端一層層往下檢查窗戶,等到真正和歹徒展開激戰的時候才會從大樓外破窗而入,跟本組成員裏外包抄,殲滅歹徒。
學生公寓的事件因為人質全是女生,下邊下了死命令不能有半點傷害,因此鄧凱文決定由兩支ELEMENT小組同時從大樓的前後門進行突入,一個狙擊手小組則在遠處的高樓上空随時待命。
今天來的全是訓練有素的老隊員,自動自發結成了五人小組。米切爾一個愣神,發現自己不知道該進哪一組,不由得望向鄧凱文。
鄧凱文一言不發的戴上nomex黑色頭套和聚酯護目鏡,頭也不回的丢下一句:“你跟着我。”
說完他大步往公寓樓走去,米切爾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跟自己說話,頓時忍不住一笑。
邊上的攀爬手尼克忍不住看他一眼:“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你心理素質還真不錯!”
米切爾笑着抓抓頭發:“啊,是嗎?可能是因為我以前幹過狙擊手吧!”
尼克詫異的搖搖頭,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認識他那樣認真打量了米切爾一眼。
五個人組成的戰鬥小隊在樓梯上飛快奔跑。
他們的動作都非常快,但是行動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們這支ELEMENT的副組長桑格斯輕輕推開走廊上的第一扇門,用光纖窺視鏡伸進去看了一眼,判定沒人,于是立刻一擺手,幾個隊員迅速離開。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行動非常的熟練,就好像他們已經配合過很多次那樣。
然而實際上這支小組是臨時組成的,其中一個還是新人,互相之間沒有任何默契而言。
按照S.W.A.T的慣常行動模式,鄧凱文緊跟在負責推門的桑格斯身後,大半張臉都被覆蓋在黑色頭套裏,只露出聚酯護目鏡後一雙形狀完美、極度冷靜的眼睛。
米切爾忍不住偷偷看他,想到這個人十年前曾經對自己告白過,還被自己無知的傷害過,心裏不由得感覺很複雜。
學生公寓一共有五層,底下四層都沒有發現歹徒和人質,到最後一層樓的時候,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緊張起來。
終于他們在走廊盡頭一扇門外,聽見了女人壓抑的哭聲和歹徒隐約的叫罵。
領頭的桑格斯對他們做了一個“止步”的手勢,然後輕輕推開一條門縫,将光線窺視鏡的頭探進去。這只黃豆大的鏡頭能幫助他們确認房間裏所有歹徒的分布和人質的位置。
幾秒鐘之後桑格斯擡起手,食指以一種複雜的方式往左、中、右三個方向各晃一圈,又在半空中飛快的畫了幾個數字。
米切爾一開始沒看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但是鄧凱文立刻就懂了。
這是在通報屋子裏有四個歹徒,左中右各一個,火力裝備有四把沖鋒槍;人質情勢危急,已受到傷害,請立刻下令突破。
所有人的耳機裏都傳來鄧凱文沉穩冷靜的聲音:“3,2,1——GO!”
同一個瞬間,桑格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踹開了房門!嘭的一聲巨響和窗戶破碎的聲音同時響起,只見攀登手從房間窗外用身體撞碎了玻璃,利用繩索刷的一下蕩進了室內!
剎那間鄧凱文一把拎住桑格斯的後領,把這個身高超過一米九的副組長往後一拉,狹窄的房門頓時空了下來。電光火石之間,米切爾和另一個沖鋒隊員一左一右沖進房門;緊接着鄧凱文把桑格斯往房裏一推,自己也閃電般沖了進去!
從鄧凱文下令出擊到現在,整套突擊動作只花費了短短的1.3秒!
瞬間槍聲大作。攀登手尼克在漫天的玻璃碎片中發射了第一槍,房間左邊的歹徒應聲倒下,額頭中心已經多了個子彈大的血洞;在他屍體到底的同一瞬間,另一個歹徒猛的抄起沖鋒槍,瘋狂的向米切爾他們掃射!
女生驚恐的哭叫猛然響起,米切爾一把推開人質,MP5的9毫米沖鋒槍瞬間将一名歹徒打成了馬蜂窩!
作為一個新人來說,米切爾的表現已經可以用“神勇”來形容了,桑格斯甚至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歹徒抓起一個女生狠狠抵在身前,狂吼道:“不準過來!”
所有隊員一驚,米切爾頓時止住了腳步。
“把槍放下!統統把槍放下!”另一個染着火紅頭發的歹徒揮舞着沖鋒槍吼道。
米切爾和桑格斯他們緩緩把槍放在地上。
“你也是!”紅頭發用槍狠狠指着鄧凱文。
鄧凱文頓了一下,動作十分緩慢的彎腰把MP5沖鋒槍放在腳下。他的動作實在太慢了,甚至有些故意磨蹭的感覺,放下槍後還用手提了提短靴,十分散漫的樣子。
紅頭發一下子火了,大步走來一腳踢開槍,緊接着一腳重重踹到鄧凱文身上:“幹死你狗日的!”
就在那一瞬間,鄧凱文突然一把抄起槍,一個極其漂亮的淩空後踢,把紅頭發當胸踹飛了出去!
“FUCK!”那個劫持人質的歹徒狂罵,立刻就打算對人質開槍。就在這時鄧凱文因為後踢的慣性力在空中向後倒去,他的身體側對着歹徒,半空中擡起手——他瞄準的動作仿佛十分的緩慢,就仿佛電影的慢鏡頭一樣,一寸一寸的擡起手,直到那槍口像毒蛇的利牙一般定死了歹徒!
如果把那一瞬間拍下來的話,那将會是一幅極度震撼、充滿力量、又很有藝術感染力的畫面。
背景是一片血與火的戰場,人質驚恐的臉互相擠壓,鄧凱文整個身體在半空中斜側,微微偏過頭,眼神冷靜,一只手緊握着槍,槍口橫指。
緊接着嘭的一聲巨響!
那個被劫持的女生只感覺一道火燙的疾風從臉頰邊刮過,她甚至能感到子彈擦過了自己的皮膚;緊接着轟的一聲巨響,就像貼着耳朵發生了爆炸一樣,然後她就什麽都聽不見了。
那是因為歹徒的頭,在她身後幾厘米遠的地方爆開了。
腦漿和血液在空中飛濺開來,整張臉都被炸飛了,臉皮緊緊貼在女生的後腦上,一大捧淋漓的血一下子糊住了女生的耳朵。
瞬間鄧凱文落到地面,大步流星的沖過來,一把将女生拉進懷裏,用力抹掉她頭上、臉上的血液和人皮。那女生已經完全駭呆了,以一種可怕的頻率劇烈顫抖着,半晌才猛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她緊緊抓住鄧凱文的衣服,手指痙攣,說不出話,只能一聲又一聲重複的慘叫着。
就在這個時候,先前被踢翻在地的歹徒沖過來。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舉槍,就被米切爾兩個點射打斷雙腿,趔趄着摔倒在地。
“Kevin!你受傷了嗎?Kevin!”米切爾迫不及待的沖過去,卻只見鄧凱文不斷安撫着人質,拍她的肩膀,動作溫柔,眼神冷淡,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Kevin……”
“保護人質,立刻撤退。”鄧凱文回過頭,對桑格斯吩咐道。
桑格斯怪異的看了一眼米切爾和鄧凱文兩人,點頭退了出去。
米切爾一下子受委屈了:“Kevin,你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隔着nomex面罩看不清鄧凱文的表情,只能看見他定定的望着米切爾,過了很久才一字一頓的說:“米切爾?蘭德斯。”
他頓了頓,冷冷的道:“——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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