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一路上遇到有氣的人,即墨子寒都沒放過,乃至到了最後,一行人竟然已經壯大到足可以去覆滅一個宗門。因為除了玄劍宗這幾位築基之外,其餘的都是結丹結嬰的修士。
最後衆人得出一個結論——築基要穿過這片峽谷,簡直就是奇跡!
在靈鏡的結界被徹底侵蝕之前,他們終于穿過了峽谷,眼前便是一道遮擋視線的山峰。
直到爬上峰頂衆人的丹田之力恢複正常運轉才舒出一口氣。在生死邊緣折騰了幾個時辰的人,終于支撐不住,癱在草地上,猛烈地喘氣,以顯示自己還活着。從來沒有如此壓抑過,魔修們都感覺自己的魔氣被人從腳底一點點地抽離,那種感覺就像是看着自己被淩遲一樣。死固然可怕,但這種無法逃離的慢慢吞噬更讓人崩潰。
出了峽谷,看着那片完美的仙境,所有人都感覺毛骨悚然。
即墨子寒靠在一塊石頭上,眼睛始終看着那片峽谷,眼神很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奇怪的是,不知道何時噬魔劍靈焚天也爬了出來,血紅的雙眸并沒有觊觎這些魔修,而是看着峽谷裏,鼻子一皺一皺的,仿佛是在嗅什麽氣息。
蘇裳一路都沒費力氣,就她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将癱在地上的人打量了一遍,視線最後落在戰戈身上——這個時候若是要殺了戰戈永絕後患還真是可行。
那灼灼目光,看得譚靖遠背脊一寒,立刻傳音入室,“乘火打劫,勝之不武!”
蘇裳瞥了他一眼,摸摸儲物戒,魔丹靈丹都還有不少,幸虧她準備得多。掏出兩瓶魔丹,走上前,直接扔給了伏魔使們,“你們的傷很重,最好還是治一下!”好吧,其實偶爾俠義一下也行,既然不能趕盡殺絕,那就化幹戈為玉帛吧!
戰戈有些猶豫,他可不想接受仇人的施舍。可轉眼看自己的兄弟,卻也于心不忍。所有伏魔使也都看着他,丹瓶在手上也沒動一分。
戰戈最後嘆了口氣,他們的确是即墨子寒救下來的,吃不吃魔丹,根本改變不了他們欠人救命之恩的事實。不吃,反而顯得做作。還搭上自己的兄弟受罪,這種莫名的清高簡直令人不齒。
戰戈不過猶疑了數息,便打開瓶子,将魔丹分給身邊的人。
白潇一笑,早知道會是這樣,服下魔丹,将心中郁結之氣吐出,從地上爬起來,走到蘇裳面前,攤手,俨然是兩枚儲物戒,“雖然救命之恩,無法報答,但這些魔丹還是買得起的!”
這本是要給戰戈掙回一點面子的做法,也是給伏魔使撐點門面。誰知蘇裳眼睛一亮,又掏出兩瓶魔丹,十分淡定地問道:“還要嗎?”
白潇脖子一梗,媽的,他一個儲物戒的東西就足夠買一堆四品魔丹了好不好,可這小僵屍壓根沒打算把那兩瓶白給他。換句話說,她這是要坐地起價乘火打劫!
蘇裳興致甚好,不吝口水地解釋道:“這是固原培本的和凝氣聚靈的,不但可以修複你們受損的內丹,還能助你們進階!”那小眼神喀嚓喀嚓的異常閃亮,絕對坑死人不償命。
白潇直罵自己犯賤,怎麽就自己跳這厮坑裏來了呢!
他這正在猶豫要不要讓小僵屍得逞,那廂幾個魔修已經圍攏過來,想要高價買魔丹……
有了競争對手,白潇當即又掏出兩枚儲物戒,才将魔丹搞到手。
而蘇裳對着一臉失落的其他修士,另外掏出一瓶魔丹,笑眯眯地說道:“這是最後一瓶……”
話未說話,已經一堆儲物戒在面前任她選了,這可都是在這仙境中得到的寶貝,若拿到外面去賣,那靈石可是嘩啦啦地流過來……
衆人修就納悶了,你說你們之前打得頭破血流,不惜殺人放火,如此辛苦才搶到的寶貝,就這麽輕易給小僵屍訛了?
蘇裳的理論簡單直接而且粗暴——無論任何時候,保命都比寶貝重要!說得難聽點,這些魔修人修一大潑,要再打起來,可是相當容易的,誰知道下一次死的是誰?能有丹藥護體,總好過“裸奔”!
即墨子寒好不容易将視線從峽谷調回來,就看小僵屍那得瑟樣兒,挑起眉頭問道:“真的只有一瓶?”
蘇裳眯眼一笑,“物以稀為貴!”作為煉丹師,她什麽都可以缺,唯獨不能缺丹藥。
蘇裳又扔了一瓶魔丹給焚天,看着黑漆漆的小家夥瞪大的紅色眼眸,心情大好地伸手摸了一把。
焚天乖乖地在她爪子下站着,抿着嘴角,眼珠子轉動了一下,最後,終于十分腼腆且委屈地說道:“有五品的嗎?”
“……”蘇裳直接僵住。媽的,白給你吃,你還這麽挑剔,果然跟那主人一個德性!
即墨子寒一看之下,大笑起來,也伸手摸摸蘇裳的腦袋,“我更想要六品的!”
蘇裳徹底頹了,她剛一坐下,就聽見音靈雪歌的聲音,“如果你能給我八品的丹藥,我就爽快地承認你是我的主人!”
擦!這群吃貨!別人捧着靈石來買丹藥都沒這麽挑剔!
蘇裳一邊咒罵着,一邊跟雪歌商量着拿靈脈真陽來煉丹。雪歌倒是配合,事實上五行靈脈被他鑄成靈體之後,那真陽之氣不要太旺盛。跟蘇裳以五瓶靈丹為條件,他爽快地加入了煉丹行列。
看小僵屍入定,即墨子寒撐起結界,三十米之內,任何人不得靠近。
事實上,穿過那片峽谷,大家都需要調息一下。下面他們将面對的是時空裂縫。誰都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樣兒,有多恐怖!不足兩個月時間,他們剩下的人已然不到三分之一,就從這死亡概率上來說,也是很驚悚的。
雖然大多數的死亡都是他們争奪寶貝相互厮殺的結果,但真正面對無法抵抗的強*力時,那種無力無助之感,即便是高階修士也要膽寒。
人的恐懼不是面對死亡,而是面對未知因素帶來的不确定威脅。
“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時空裂縫?”有修士驚魂未定,根本坐不住,此刻只想早點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雖然此刻他們已經脫離威脅,但那片峽谷仿佛随時都會撲上來将他們吞噬一般。更多的人已經後悔來修補時空裂縫了。
離開極相域有兩種途徑,一是依靠兩位尊主打開的通道,二是穿過時空裂縫。
但走到這一步的人,誰都不甘心走第一步,前面就是時空裂縫,卷入裂縫的寶貝有很多,他們只要有五行靈脈護體,便能順利通過,而且身上靈脈越多,安全系數便越高。這便是,為什麽靈脈有那麽多,還有人搶奪的緣故。
而山峰另一面,便是一片山頂湖泊,那便是時空裂縫所在。所以此刻,不少人已經沖着那山頂湖泊流口水了。可誰也不敢貿然前行。那看似平靜的湖面,誰知道掩藏着什麽?
古林宇氣定神閑地清點了儲物戒中的五行靈脈以及各種法器,并将這些寶貝都分配出去,尤其是五行靈脈,務必保證每人身上都帶上一組。
俗話說財不外漏,這五行靈脈在極相域中就是寶貝中的寶貝,若是在穿越峽谷之前,他們都還會藏得嚴嚴實實的,而此刻,倒是放松了警惕。一方面,能走到這裏的人,每個人身上應該都有五行靈脈,二則,前面就是時空裂縫,萬一被沖散,有靈脈在身,也好應對。這靈脈就是穿越時空裂縫的附身符,自然每人随身攜帶為上。
六人七組靈脈。古林宇想都沒想,便将多出的那一組交給了即墨子寒,“雖然不知道混沌訣要如何才能發揮效用,但想必這個交給你最合适!”說罷瞟了一眼在蘇裳所在結界之外圍成一圈打坐調息的伏魔使們,眼角眉梢忍不住就含上了笑意——這個梁子是不是算是過了。他也不用再擔心戰戈及其手下人報仇了!
即墨子寒也不跟他客氣,只是莞爾一笑,便将靈脈毫不猶豫地收納進儲物戒。
“那裏,有很多遺留下來的五行靈脈!”即墨子寒指指那片已經恢複了生機的峽谷。按最初的估計,能走到這裏的人都是沖着時空裂縫而去的,每人身上都會有靈脈。這累累屍體所代表的是成千上萬條五行靈脈。可問題就在于,即墨子寒并沒有感受到靈脈的氣息。連最靈敏的音靈雪歌也沒感受到。
想到的可能性只有兩個,一是,魔根太過強悍,将五行靈脈徹底吞噬;二是,五行靈脈抵消了魔根的吞噬之力之後,自動歸附原位。
從方才他們進入峽谷的情形判斷,魔根吞噬最多的是魔氣,人修在峽谷受到的損傷就比魔修要低。再則,魔族本來就是吸食魔氣的,他們對靈力會有天生的厭惡。
還有一點疑惑,這極相域從萬年前墜落,看如今堆積的屍體,進來的人不會少。極相域雖然仙靈之氣濃郁,但還不至于靈脈會如此豐富。一根靈脈便可滋養一條山脈,以此番靈脈被扒的情況而言,這座遺跡早被毀得不像樣了。然而,每次進入的人,看到的都是萬年前的景致……
而靈脈是仙靈之地最寶貴的東西,那位仙魂竟然毫不猶豫地讓這麽多人去挖靈脈,這種大度未免可疑。
種種跡象顯示,第二種可能性是最有說服力的。
即墨子寒将自己的推測說出來,震驚四座。
“那些兄弟豈不是白白送死了?”白潇怒火中燒!
“不!也不是白白送死!我們的任務就是将靈脈盡可能多地帶到時空裂縫!”只不過,沒人告訴他們時空裂縫的必經之路上會有這一處死亡峽谷。
戰戈十分冷靜。這種事情總會有人犧牲。魔修很少會有為了大義犧牲自我的時候。他們更多的是追逐眼前利益。作為伏魔使,他太清楚這一點。若不是身上肩負着易修給予的使命,日積月累的耳濡目染,他也一定會是自私自利的那一個。
面對這種無法攻克的險地,如果可以,他很不介意驅趕成千上萬的魔修大軍攜帶靈脈度過這片峽谷,就算死亡再多,但總會有人能順利度過。
但易修對座下弟子還隐瞞如此重要生死攸關的一環,也着實讓衆人有些心寒。
一觸及到這種情緒,戰戈又補充了兩句,“這條魔根雖然要吸食魔氣,但有五行靈脈護體,我們性命無憂!我們的最大危險是被這片幻境迷惑了神智,自相殘殺!總歸一句,怪只怪自己修為不夠,無法抵禦幻境!”他不信易修會眼睜睜看着他們送死。連一絲一毫的懷疑,他都覺得那是對易修的亵渎。
衆伏魔使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即墨子寒輕輕一笑,“這你們還真不能怪他!出了這時空裂縫,或許你們就會明白他為什麽沒有提醒你們!”
什麽意思?衆人皆擡頭,不明所以。
“道理很簡單!時空裂縫可以将人的神魂記憶撕裂重塑,而最簡單的做法就是抹殺!凡是從時空裂縫裏出去的人,能記得極相域中所有事情的至今應該都沒有!”
即墨子寒指了指那片峽谷,“這是魔根,強霸至極,它如何能允許知道它的人離開極相域!如果不能阻止離開,便只能在時空裂縫中做手腳!一條魔根的威力可比一只天魔魔嬰大了不知凡幾。你們可不要小看他。易修只不過一介化神,他抵禦不了!”
若說前面的話讓衆人頓悟,但後面那句無疑是對易修的輕視。衆伏魔使氣息一松一緊之間,都忍不住将這只不過結丹的人修看了一眼,甚至有人很沖地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
即墨子寒嘴角一勾,卻無意與他争辯,只冷漠地說道:“要證明我的話很容易,你只要從這裏跳下去,如果僥幸不死,等我們離開極相域,你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靈脈是否還在!”一條魔根能與如此多的靈脈相抗衡,豈容小觑!
說罷,即墨子寒已經起身,劍靈焚天不需要吩咐已經蹿入噬魔劍随時準備大幹一場。
衆魔修身心俱寒,也不知道這人說的是真是假。
“你要下去?”戰戈還算冷靜,他已經注意到即墨子寒的舉動。他的注意力由始至終就沒離開過那片峽谷。
即墨子寒說得輕松,“我想要去确認一件事!”說罷,轉頭看向蘇裳。
白潇立馬說道:“我們會為她守關!”雖然他們也受了傷,但要保護小僵屍還是行得通的。
即墨子寒不禁莞爾一笑,方才小僵屍才敲詐了他一筆,此刻竟然還自告奮勇地來為她守關,這些魔修還真是單純。
即墨子寒在別人面前幾乎從來不會笑,即便有笑容,不是譏諷就是威脅性質的冷笑,這個溫和的笑容一出來,魔修們就呆了,甚至開始冷汗涔涔,“娘,他不會想耍什麽詭計吧?”
有人心底發虛。忍不住又将蘇裳看了一眼,莫非這是傳說中的殺手锏?
偏偏就在此時,蘇裳手指上的雪花戒指一閃,魔音天琴的音靈雪歌晃悠出來,銀灰色的眸子将衆人一掃,毫無情緒,冷氣森森,妖氣四溢,“有我在!”
這話自然是沖即墨子寒說的。即墨子寒嘴角一勾,“他們在,我放心!”說罷爽快地轉身離去。
衆伏魔使脊背皆是一顫,對這突如其來的信任突然之間竟感覺無所适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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