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二更來啦(捉蟲) (1)

這一場大操大辦的千秋宴終于落下了帷幕,等到衆人離席之時便有幾名富家子弟湊了過來打趣道,“國公爺今個兒還出去玩嗎?”

這幾人一面說,一面頻頻瞟向衛令儀。

衛令儀倒是沒什麽反應,她只站在一旁,只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眼下已是日落時分,便可見得涼爽了起來,筠書怕她着涼便尋了一件秋香色的紗衣裹在了她的身上。

那顏色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或許老成了些,可衛令儀模樣雪白,那秋香色襯得她越發的妩媚動人起來。

不可否認的是,衛令儀确實有她自己的美麗。這美或許不夠傾國傾城,卻總是不知為何,都帶着一種勾人的味道。

“去什麽去!”趙西源将那些人推來,不管那些纨绔們,反而低下頭來溫柔可掬地衛令儀收攏了衣衫,“夫人可要小心點,莫要着涼了。”

“國公爺的意思是要貴夫人當心,莫要被我等瞧見了才是。”幾人哄堂大笑,惹得衛令儀輕輕勾了趙西源一記眼刀。

“嘉臨王,今日‘一掌之恩’我葉蘊記下了,滴水之恩必将湧泉以報。”葉蘊昂首挺胸地走過來道。

她厭惡地看了一圈,諷刺道:“原來嘉臨王平日便是與這些人相往來,怪不得養出了這麽個性子。”

“你誰啊你!”一名纨绔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嘉臨王跟誰說話關你屁事,你來做什麽的,賣菜的嗎?”

“你這人好生無禮!”葉蘊氣急。

“本公子無禮?”那人笑了起來,“你且去問問我是誰,我是兵部尚書李譽的兒子,誰見我不叫我一聲李公子,你是個什麽東西,還敢在我面前撒野。”

“今日家中有事,本王便帶靖國公回去了,他日若是有時間歡迎各位來府中做客。”衛令儀只作沒看見葉蘊此人,笑着對那幾人道。

“就知道嫂子人好,不用跟我們客氣。”當即那幾人便朗聲笑了起來,大聲應下了,硬是将那死纏爛打的葉家小姐擠兌了出去。

等靖國公夫婦兩人回了府中,早有仆人備好沐浴所用的湯水,二人梳洗幹淨便要睡下。

“夫君做什麽?”這邊衛令儀一轉身,便瞧見趙西源可憐兮兮的抱着一疊被子,這樣往外去的樣子。

“今日為夫惹了夫人不快,夫人遇事為夫未能及時趕到,心中愧對不已,不敢與夫人同塌。”趙西源說地一本正經,腳下挪着小碎步,眨巴着眼看着衛令儀,半點沒有當真想出去的意思。

“你回來。”衛令儀心中覺着好笑,便如召喚小貓小狗般的勾了勾手指,把趙西源叫了回來,“今天宴上國公爺去哪了,怎麽那麽晚才到。”

趙西源喜不自禁地挪了回來,當下連被褥都不要了,竟是直接掀開了榻上的被褥,翻身鑽了進去,滾得像個團子般的。

“夫人且猜猜看。”趙西源的眼睛裏閃着光。

衛令儀見他難得這般有興致,便如了他的意坐到他身邊,一面斟酌道:“今日那個婢女是你的人還是皇後的人?”

“是我的,或者是皇後的,那又有什麽關系呢?”趙西源笑了起來,“過程不重要,只要結果是好的那就好了。”

他雖然不告訴她,但是衛令儀心中自有推斷。正如趙西源所說的那樣,那個宮女是誰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成功讓皇後重新站在了後宮的巅峰。

“皇後娘娘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想的總是比常人清楚些,既然橫豎都是死,何苦死得那般凄涼,總要轟轟烈烈的才好。”趙西源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角。

“唐家,皇後,四皇子……”衛令儀忽然擡起眼望向趙西源,那眼神尤其明亮,仿佛能洞徹一切。

“趙西源,你究竟想做什麽?”

“令儀,我要所有葬送過趙家的人給趙家陪葬。”趙西源的眼波流轉,他說着這般陰狠的話,一雙眼睛卻溫柔得不可思議。

“這條路我不知道有多長,夫人,你會陪我一起嗎?”他問她。

衛令儀忽然有些不敢看他,她下意識錯開了目光,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她聽到身邊的男人嘆了口氣,似乎很失望,又似乎早已料到:“我知道,對你而言皇宮畢竟是從小長大的地方,皇後雖然待你不好但畢竟也對你有養育之恩,可是衛令儀,我想你已經開始猜測衛家人的死因了吧。”

衛令儀依舊沒有說話,可是她的眼睛卻将她的情緒毫無掩飾的暴露了出去,趙西源看到的時候便明白了眼前的女人心中所想。

他冷然一笑,“衛令儀,說你聰明你也聰明,說你癡傻你也癡傻,你把皇室當家人,你以為他們把你當什麽。你心裏已經起了疑心,為什麽不敢去追究真相。”

“我沒有不敢。”衛令儀道,“這天下是我衛家收下來的,也是我衛家的先輩們用鮮血與汗水打下來的,我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将它覆滅。”

“這也是我趙家的先輩們用性命換來的江山,賀家的江山!”趙西源怒極,他猛地從榻上翻身而下,背過身去不去看衛令儀,“你不信的話你就去查吧,總有一天你會和當初的我一樣絕望。”

趙西源摔門而出,夜裏的涼風自屋外湧入,被夜風掀起了珠簾“嘩啦”作響。男人的身影顯得格外的孤寂,卻又無比的強大,他停在了門口,整個人幾乎融入夜色中去。

衛令儀聽到他說,“今天早點休息吧。”說着便反手将門關上了。

這一晚她做了一個夢,這個夢似乎極長又極為苦痛,仿佛沾滿了鮮血與風沙。

直到琏碧用極大的嗓音将她叫醒之後,衛令儀才昏昏沉沉的從夢裏醒過來。她覺得頭疼欲裂,腦袋似乎快要炸開了。

“發生了什麽。”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沙啞至此。

“夫人您終于醒了!”琏碧的聲音都帶着哭腔,哭中有喜,淚中有笑,“您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琏碧還以為您要像那日一樣許久不能醒過來呢。”

衛令儀确實有些低燒,她的腦海中總是漂浮着一些仿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那是在一座很奇怪的城,城內是繁花似錦,城外是塵沙滿天,看起來像是兩個天地。高樓上有一個女人穿着一襲火紅的長袍,她拿着一把長弓,風揚起了她的衣擺,顯得她既美麗又決絕。

女人的身後站着一名穿着戰甲的男人,他上前幾步,緊緊地抱着面前的女人。

“要活下去,答應我,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是希望!”

那紅衣的女子将長弓拉成了滿月,将那帶着紅翎的箭射了出去。

“今天是請安日吧。”衛令儀揉了揉腦袋,她雖然有些昏昏沉沉的,但也聽得到外頭嘈雜的動靜。

“是幾位還在府中的姨娘們,還有兩位側夫人。”

“幫我收拾一下。”衛令儀撐着身子坐了起來,“該見的人還是要見的。”

正如為衛令儀聽到的一樣,此時的正堂上依然擠了不少人,叽叽喳喳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聽起來極為吵鬧。

“雲姐姐,聽說前天夜裏大夫人與國公爺吵了一架,今日大夫人便病了,你可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雲清漪看都沒看,自從衛令儀掌握了實權,府中規矩了起來,眼見着沒空子鑽了,這幫人便眼巴巴的湊過來,一口一個“雲姐姐”叫得極是親熱。

“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車琇瑩見諸人亂作一團,便上前問雲清漪道。

“車夫人,你不是向來與大夫人不對盤的,怎麽今日竟關心起她來了?”雲清漪奇怪道。

“不說便不說,你扯這些閑話做什麽。”車琇瑩當即将話題扯開了,偏過頭不看她。

她到底與趙西源從小一起長大,說起對他的了解,她車琇瑩若是說二,便無人敢說一。

趙哥哥對那個女人,當真是上心了。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麽事,車琇瑩不知道趙西源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兩人這般正掰扯着,便見裏頭突然有了動靜,衛令儀今日穿了一身鴉青色的衣袍,雖然沒了平日裏豔冠京華的氣勢,卻多了幾次莊重來。

她的面上畫了極濃的妝,車琇瑩見了微微皺起了眉。這或許可以騙得了旁人,卻騙不了她這個終日用妝容遮掩病态的人。

衛令儀果然是出了什麽事。

“諸位今日倒是到的早,本王還以為該走的都走了,沒想到竟還有如此多,想來國公爺納入府中的美人着實不少。”

“聽說大夫人身子不适,奴婢等想着探望,便早早的都來了。”雲清漪答話。

“如此倒是有勞諸位費心。”衛令儀笑容溫和,她輕輕掃過眼前的每個人,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這幾日大夫人辛勞,庫房裏有幾個管事不知事的,竟然将庫房的賬本送了奴婢這來,奴婢不敢妄動,便将所有的賬目收拾妥當,只等着大夫人有空便來核對。”

雲清漪一邊說着一邊将手中的賬本奉上。

衛令儀饒有趣味地看向她,她倒是沒想到這人倒是如此聰明,為防止自己将她們趕走竟然賣出了幾個管事。她随意翻看了兩眼都是些極其重要的莊子,若是自己來查必定是要費許多功夫,如此倒是省了不少事。

這麽一大筆投誠費,足可見其誠意。這雲清漪為了留在府中,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只是不知她究竟只是一個普通的姬妾,亦或是其他的什麽呢。

衛令儀心中有所思,面上卻仍是滿含笑容,“如此道多謝各位了。”

“回大夫人的話,奴婢房中諸多賬目許久并未清理,我等不好自己處理,不知大夫人可能抽出時間來,一塊兒收拾幹淨了。”

雲清漪的賬本奉上,當下便有人靈機一動抄了過去,有一人出頭,便引得一群人皆動了心思,不少人跟着跪了下來,求衛令儀清查房中賬目。

☆、夫君的責任(作話修改)

一日複一日,過得極快。那日衛令儀開始着手整個靖國公府的賬目之後,便開始尤其忙碌。等到将整個府中近些年的賬目都清算完畢已經是幾日之後的事情了。

這天晚上,衛令儀梳洗後,筠書為她揉捏着頸間,叫她好歹放松下來。

“最近怎麽都不見國公爺來?”衛令儀這才想起來已經許久不見自家夫君了。

平時他縱使白日裏再忙碌,夜裏也一定要擠在自己身邊同榻而眠。

忙的時候她無所覺,現在終于閑下來了,便覺得渾身不舒坦,仿佛少了什麽似的。

筠書哪敢說話。自那日國公爺不知與夫人發生了什麽事情之後,國公爺冷着臉出去了,便再沒有回來過。筠書私底下去問了言生,他卻也不敢答話,只說近幾日國公爺的心情不大好,加之以政務繁忙,故而便不來了。

這話聽在筠書的耳朵裏又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如果說是政務繁忙,難道昔日并不忙了嗎,不過是個說辭罷了。但她雖然聰明靈慧,這到底只是個丫鬟,如若主子不提,她也不好多言。

眼下衛令儀總算想起來了,當下筠書便将事情因果說了個清楚。等她好歹将事情捋順了,卻見自家主子只稍稍挑了挑眉,半晌也沒動靜。筠書如果不是知道衛令儀,還要以為她是沒聽到呢。

衛令儀能說什麽呢,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趙西源永遠不可能和她感同身受,他們一個是天之驕子隕落紅塵,親眼見到至親之人的死亡。可是她不一樣,她出身衛家,皇後卻養了她十六年,雖然戰戰兢兢,卻不曾真正虧待她什麽,太子亦是從小最疼愛的便是她,就是公主都要遜色不少。

衛令儀心中的痛苦與糾結,趙西源不曾懂過。一邊是血親摯愛,一邊是養育多年的皇家,對衛令儀而言,這一切都是不一樣的。

她害怕去追究,害怕去查證。在趙西源想要她和自己同仇敵忾的時候,他企圖将鮮血淋漓的衛家慘案撕裂開了在衛令儀面前,卻不想她看到這一切的時候是多麽地絕望。

“那就早點睡吧。”衛令儀将長發挽起至身後,露出纖長白皙的頸項。

“夫人,今晚上不看書了嗎?”筠書問道。

“不看了。”衛令儀答,“這幾日府中賬目這麽多,早知道該分給你幾沓看看才是。”

筠書當即掩唇而笑,“原來是夫人看賬本看累了,奴婢還以為是夫人等不來國公爺,便想早些睡了呢。”

她笑得促狹,惹得衛令儀臉上一陣燥熱,當下随手便抄起一本手抄本朝筠書扔了過去,“你這丫頭,竟然開始打趣主子了!”

“奴婢不敢。”筠書見衛令儀的臉色總算好了些,她近幾日總是眉目緊蹙的,便是自己這個丫鬟看在眼裏都覺得難受。眼下見她的面上總算是有幾分顏色,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

“這什麽東西!”

只聽到門前的來人被書本打了個正着,猛地驚呼一聲。

“國、國公爺!”筠書瞪大了眼睛。

衛令儀轉過身來,只見門前的男子身穿一身深青色長袍,本該是個眉目如畫的模樣,只是那臉上一個巴掌大的紅印子着實惹人發笑。

“夫人可惡,不僅拿書本砸為夫,現在還笑話為夫。”趙西源嘴上不饒人,嘟嘟囔囔地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可眼睛裏卻是擋不住的似水溫柔,笑意脈脈。

“本王還以為國公爺不想踏進我這鴻來院了,剛想讓筠書将門鎖上睡了,誰知道您這會兒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衛令儀轉身不去理他,唇角卻勾起一抹柔軟的弧度來。

“令儀,是為夫不好。”趙西源湊上來将女子環腰摟入懷中,一面壓低了嗓音在她耳旁道,“為夫只顧着自己心中仇恨,卻忽視了夫人的感受,是為夫心有偏執。”

“衛家的事情等我查明,犯衛家之人本王一個都不會留!只是……”衛令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罷了,此事我不想再提了。”

“不提便不提了。”趙西源将衛令儀整個人摟在懷中,“這幾日為夫聽聞夫人将府中這幾年來的賬目皆清算了一遍,辛苦夫人了。”

“不辛苦。”衛令儀涼涼地剜了他一樣,“如果不查,我還真不知道國公爺待那些美人們竟然如此大方。”

趙西源有些尴尬地笑了起來,企圖糊弄過去,奈何懷裏這個貼心人着實聰明得很,什麽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只得道,“夫人查得仔細,此事另有緣由,還需擇日與夫人深究。”

衛令儀看他神色不像是作僞,想來這一筆開銷或許與旁的有關,當下便不在多問。

兩人耳鬓厮磨了幾日,人都說這靖國公府的浪蕩子總算是被人收了去,君不見那人每日下了朝便眼巴巴地往家裏奔,不知道的還以為家中夫人要跑了似的。

此事本不少官家命婦看進了眼裏,便如此傳了出去。知道昔日定南将軍接風宴之時,心道是為斷袖之事掩人耳目,可憐于嘉臨王,更多的不知情人只道是二人情真意切,羨慕得很。

“什麽情真意切!”昌寧咬牙切齒地摔爛了青花蘭漆的白玉瓷杯,惹得下人們不敢出聲,“等他們看到那個趙西源和賀熠之事,我看還有誰羨慕衛令儀那個不要臉的下賤蹄子。”

“公主殿下,此話說不得!若是讓旁人聽到了,萬一被嚷嚷到皇上和皇後耳朵裏去,又該說您了。”一旁的王嬷嬷說道,此人是昌寧乳母,年紀不小卻身子骨健朗,看起來約莫不過四十餘歲的模樣。

“是啊昌寧公主,您眼下好不容易才出來,臣女不過随口說說,若是害的您再被禁足,那豈不是臣女之過了。”說話的人穿着一身粉黛衣裙,模樣俏麗靈動,年紀極小,正是沈二小姐沈靜婠。

“說起來今日你怎麽進宮了?”昌寧皺了皺眉。

“阿姊,阿姊!”沈靜婠還沒答話,便見一名粉雕玉琢的男童快步走近殿裏。他老成地行了一個标準的禮,小小年紀便板着臉道,“沈二小姐?”說着眉頭就差要擠成一團麻花了。

“阿姊,沈二小姐怎會在你殿中?”賀珏沒想到竟然在這裏見到了沈家庶女,“你一介庶女,若無長輩提攜,如何進的了阿姊的清華宮。”

“是皇後娘娘請了母親入宮,眼下我大姐正在坤寧宮,只我喜歡公主殿下些,便特意來此拜訪。”沈靜婠的臉色不大好看,這豫昭媛和昌寧公主雖然只有些婦人手段,但不知為何竟養出了六皇子這麽一個極聰慧的孩子。

賀珏當即負手踱步到二人跟前道,“既然如此,沈二小姐眼下已見過我阿姊,便請您速速回去坤寧宮,若是皇後召喚,總不好到這清華宮來請人。”

這逐客令下得不留臉面,就差沒說是她沈靜婠死纏爛打要留在昌寧這裏了。她當即便變了臉色,好在今日目的已然達到,于是便立即起身道,“六皇子說的是,是臣女考慮不周,如此便速速回坤寧宮去了。”她轉而對昌寧躬身道,“今日多謝公主款待。”

等那沈靜婠走後,昌寧便不滿地對弟弟道,“阿珏你做什麽,沈二小姐連坤寧宮都不顧來我殿中,那是打坤寧宮的臉。倒是你,你去了坤寧宮那個女人身邊,她可有欺辱過你?”

賀珏沒想到自家姐姐竟然會說出這種話,當下皺眉道,“阿姊此話莫要再提,什麽那女人,怎地如此沒有禮貌。皇後娘娘是極良善之人,阿姊縱然無法愛之,卻也該敬之才是。”

“賀珏!”昌寧當即怒道,“母親争搶了一生,那個女人毫無作為,卻可以安安穩穩地坐在那個位子上,憑什麽?!你不過是養在她宮裏幾個月便說出這樣的話來,讓阿姊看看,莫不是被人喂了什麽迷魂的藥!”說着竟當真伸出手拉住賀珏,就要看他。

“阿姊!”賀珏掙脫了半天才掙脫開,小臉紅潤地活像兩只熟透的蘋果,“你莫要再胡鬧了!今日珏兒特意前來,是有事要與阿姊說的。眼下母妃失去妃位,阿姊與珏兒需更為當心才是,不要為争一時之氣害得後患無窮。”

昌寧卻不想聽這個弟弟唠叨,只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以後我少與沈二小姐往來便是,你先說說是什麽事吧。”

“趙西從回京了。”

“誰?”昌寧睜了睜眼,沒聽明白。

賀珏分明是一團孩子氣,卻輕輕嘆了口氣,解釋道,“是趙家的養子,趙西源的堂弟,趙西從。”

經賀珏這麽一說,昌寧才想起這麽個人,當即興奮地拍桌起身,臉上狂喜難掩,道,“他竟然回來了!”

另一邊的靖國公府裏,衛令儀也剛收到了這個消息。

一衆仆人慌慌張張地收拾起來,靖國公府本就有一處西園空着,衛令儀便命人将那處加緊收拾,又從趙西源少年時住的三經院中收拾出來,給那位遠道而來的趙二公子居住。

正午時分,便有幾批高頭大馬連着幾架車馬到了靖國公府的門前,馬上一俊朗男子膚如小麥,生得遠不同于雲京男子的白嫩。

“兄長,多年不見,卻仍舊是俊美如昔。”趙西從朗聲笑道,一面向趙西源行了半禮。

“不敢當。”趙西源笑道。

“後面那位便是長嫂吧,果然如傳說中的那般美豔動人呢。”趙西源轉而稱贊衛令儀道。

那後頭的一頂香轎裏探出一只白玉般的手來,轎中竟是一名來自異域的絕色佳人,“卓雅見過大哥、見過嫂嫂。”那嗓音也似西疆雪野上的飛鳥一般清朗澄澈。

“這位是內子,阿納克卓雅。”

趙西從,阿納克卓雅。

衛令儀與趙西源的臉上同時露出極為微妙的笑容。

看起來,是來者不善。

☆、趙家養子

“沒想到我夫妻二人忽然回京,嫂嫂竟然也能将府中打點的如此整齊。”卓雅雖是異族女子,生了一雙碧藍色的眼眸,與漢族習俗卻是極為熟悉,便是到了府中也如閑庭散步一般并無半點驚奇。

“我已命人将西園整理出來,日後便交由你與二弟居住。”衛令儀亦是笑得溫柔,于各種禮節上半點沒有差錯。

“聽聞嫂嫂是大烨的異姓王,卓雅卻是頭一次聽聞女子竟也可以稱王,果然奇妙。”

“不過是家族庇佑、皇上疼愛罷了。”衛令儀的回答沒有半點錯處。

“嫂嫂為何對我如此多禮,日後你我便是妯娌,聽聞你我夫君二人自幼便關系極好,只希望日後卓雅也能與嫂嫂成為至交呢。”卓雅性子活潑明媚,與雲京的女子截然不同。

自幼便關系極好?

衛令儀心中冷冷一笑,嘴上卻是答道,“如此那倒是極好的。”

早在趙西從到來之前,趙西源便與衛令儀私下提起過此人。趙西從本出身趙家遠房,與趙西源也稱得上半個親戚,若是排行論輩該稱趙西源一聲堂兄。只是後來不知為何被趙西源的父親、也就是當時的靖國公收養,變成了趙家二爺。

起初衆人對趙西從皆是豔羨不已,不過後來便不知道哪裏傳出了風聲,只說老靖國公收養趙西從是為了代替親生兒子趙西源去往西北苦寒之地駐守。

雖然風聲傳得厲害,但是靖國公府裏還是依舊如常,直到老靖國公戰死,趙西源承襲爵位。沒幾年後後,趙西從不知為何,竟然自願前往西北駐守。

彼時衛令儀聽完之後便問:“一個自願駐守西地的人,又回來了?”

那時候趙西源笑了笑,“人總是這樣的,以前不喜歡的東西,總有一天想得到。”

“得到什麽?”衛令儀笑了起來,不屑一顧地道,“靖國公的爵位?他不過是一介養子,怎麽着都輪不上他的。”

趙西源沒有答話,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那如果在駐守西北多年之後,錦衣而歸呢?”

衛令儀也想到了其中的關節。眼下的趙西源在人前不過是一個貪戀女色的纨绔國公,原本倒是還好,可現在若是又來了一個趙西從珠玉在前,那一切可就不好說了。

這靖國公府眼看着安定了沒兩天,一轉眼又要亂了起來。

“兄長,這靖國公府多年來倒還是一樣,想必你打理修繕也花了不少功夫。”趙西從看着靖國公府裏一處處的雕欄畫棟,如記憶中那般精致好看。

這府中一處處雖然都是都是昔日模樣,卻看得出來都是經過了細致的打理,并沒有多少風霜洗禮的痕跡。

“倒是還好,沒花多少功夫,都是府裏的舊東西。”趙西源領着一幹人等到了鴻來院前院的正廳。

原本因為靖國公府人口凋零,只開了趙西源所在的幾間大院子,眼下趙家二爺回來,便開了西園,以趙西源所在的園子成為東園。

鴻來院為分前中後三院,前院亦是東園的待客用的正廳,自從趙西源搬來鴻來院後便開始使用。而衛令儀平日裏用的大多是偏廳,也就是次堂,多用于女眷。至于中院便是日常活動的地方,後院為居住之地。

鴻來院前廳極為開闊,堂上更是金雕玉嵌,富麗堂皇卻又不失世家大族氣度。

“七年沒回來了,還以為會生疏,現在一看倒是熟悉得很。”趙西從道,“兄長眼下也已經成家立業,阿從實在是感慨。”

“夫君,你這可就說笑了,這裏既然是你長大的地方,便是你的家。回自己家怎麽會生疏呢?”卓雅笑着道,倒是更加灑脫爽朗些。

被她這麽一說,趙西從似乎也想開了些似的。

幾人到廳中坐下,便有侍女将早已備好的新茶與茶點呈上。卓雅本是西地之人,趙西從尚未成年之時便去了西地,西地苦寒,兩人何曾見過如此精美別致的食物。

趙西從避而不談,只微微抿了口茶,這茶水清淡,比不得西地大雪中的烈酒來的兇悍,他口中嘗不出味道,只覺得如清水一般。

“雲京的東西果然都是一等一好吃的,這果子看起來晶瑩剔透,吃進口中卻是外脆裏軟,透着一股清甜口味,卻不知道是什麽好東西?”

“是用桂花做的綿糖果糕,府裏廚子的手藝,弟妹既然喜歡,日後便讓廚房多做些便是。”衛令儀宛然一笑,看起來倒頗有幾分長嫂風範。

趙西從稍稍咳了幾聲,對趙西源拱手道,“今日西從突然回府,實因內子卓雅懷有身孕,她自幼身子骨便不好,有孕後便受不得西地的風沙,便只能臨時回京。”

“原來如此,這倒是件大喜事。”衛令儀不露驚色,只眉眼彎彎笑容溫柔地看着卓雅道,“日後若是有什麽忌口想吃的,便吩咐廚房下去做,若是做的不好只告訴本王來,叫他們好看。”

“謝謝嫂嫂。”卓雅歡喜地一雙眼睛眯成了線,連連謝謝衛令儀。

等到這一對夫妻收拾妥當,下人們來說三經院已經安置好了,衛令儀便将兩人送了過去。

“你且看這如何?”回來時趙西源倒是不浪費,獨自坐在廳內捧茶聞香。

“茶很一般。”衛令儀眨了眨眼,“人很有趣。”

趙西源手上的動作一停,似乎來了興趣,笑着問她:“怎麽有趣?”

“這兩個人說是說夫妻,可是并無夫妻之相。”衛令儀道,“你那個弟弟一直不曾與卓雅親近過,反而微微落她一步,與其說是丈夫倒不如說是護衛來的妥帖。至于那個卓雅,她看似活潑可親,可卻是頗為講究,雖然不懂,可言行穩妥,禮儀之上更是沒有半點差錯。”

這若非是經過專門的學習,一個簡單的西地女子,如何能對大烨繁複的禮節從善如流,沒有半點差錯。

“夫人莫不是我腹中蛔蟲?”趙西源朗聲一笑,伸手将衛令儀攬了過來,順手遞了一塊糕點去。

“國公爺又從哪裏學來的渾話?”衛令儀道。

“說起來夫人可好生蹊跷。”趙西源仿佛不過是随口一提,“據說嘉臨王性子木讷,不善人言,為人處世安靜自處,可夫人卻是不同。”

衛令儀心中微微一滞,她拿起一塊茶點放進口中,狀似無意地問道,“有何不同?”

“我的夫人性子并非安靜,而是不屑,行事間更是直爽果決,心中自有城府,又不攻于心計,與傳說中的那個嘉臨王可不大相同。”趙西源看起來不過是夫妻間的打趣逗樂,但衛令儀卻不敢不加以謹慎。

自己近些日子來行事之道與那些零碎奇怪的夢境相關,那些夢看起來似真似假,虛幻卻又無比真實。她清晰地記得每一片雪花融化成水滴,滑落的觸感,身體裏的血液留空,慢慢冷掉的感覺。

衛令儀知道自己的不一樣,有心之人總會發現的。

“外面人說的總是和身邊人看到的不同。”衛令儀笑着道,“正如我覺得夫君挺好,外面不知多少人只道夫君生性風流浪蕩,宮裏的人又可憐我一介女流,嫁了一個喜好男色的男人呢。”

趙西源笑了起來,兩人看起來和和睦睦,只是那暗地裏的暗流湧動,卻是只有他們各自心知肚明了。

“夫人!”琏碧匆匆從外頭走進來,神色緊張,“三經院那邊來了消息,說是二房的卓雅夫人摔了一跤。”

“什麽?!”衛令儀猛地站起身來,“怎麽回事?”

不管這卓雅與趙西從是什麽關系,一個回京休養身體的孕婦剛到了靖國公府便摔了一跤,不知道的還要以為是靖國公與嘉臨王欺人太甚。

衛令儀當即便顧不得其他,匆匆跟着琏碧便到了三經院裏。

卓雅看起來倒是并無大礙,只是臉色有些慘敗,看起來受了不少驚吓,趙西從并不在此處。

“嫂嫂你怎麽來了!”卓雅見衛令儀來,當下便如小姑娘般地臉色微紅,她看起來又羞又惱,正要站起身,卻被衛令儀按住了。

“本王聽說你摔了一跤,這是怎麽回事?”衛令儀冷聲道,目光自堂上跪着的幾名奴婢身上掃過,那宛如實質般的涼意,只叫那幾人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并無大礙,不過是方才我剛來,許是院中哪個奴才擦洗過的地,地上還有些水漬,我一時沒看到便滑了一跤。”卓雅不好意思道,“不過還好有這位姑娘扶住了我,可當真是吓死我了。”

便聽堂上一名粗衣奴婢緩聲道,“是奴婢應該做的,卓雅夫人不必如此,當真是折煞奴婢了。”

這聲音入耳便覺得務必熟悉,衛令儀道,“你擡起頭來我看看。”

那奴婢一擡頭,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晴朱。

“晴朱?”果然一旁的琏碧也沒有料到,這個立了大功的奴才,竟然是那個被趕出鴻來院內院的晴朱!

“咦?看嫂嫂身邊大丫鬟的意思,可是認識我這丫鬟?”卓雅疑惑道。

“不瞞弟妹,她本是我身邊的一名奴婢,因犯了錯便罰了出來。此次收拾西園許是人手不夠,管石門竟把她調了出來。”衛令儀道。

“夫人。”晴朱猛地磕頭大聲道,“昔日之過奴婢已經知錯,當初犯下竊玉之罪補貼家裏,此次是特意來将功補過的。既然卓雅夫人這裏缺人手,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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