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更來啦(捉蟲) (15)
是何人?”
“回王爺,是昨日那個幫阿納克人的大烨人。”琏碧本就覺得那男子身為大烨人卻幫卓瑪有失忠義,因此越發不想提這人,“您昨日吩咐之後,将士們也不好将此人關進地牢,只好将他禁足在偏廳。早上也不知怎的,竟被他逃了出來,還來了這裏,好在阿籬姑娘又将他關了起來,眼下正押在前廳呢。”
“那我們去看看。”衛令儀說罷便起身往門口走去。
“王爺。”琏碧不情不願嘟囔道,“此人屢次冒犯于您,您為何反而如此在意這偏幫異族之人……”
卻見衛令儀竟停下膠布,立在原地。
“你不覺得,他的相貌,長得像兩個我們認識的人?”說罷她推開門,門外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肩頭,勾勒出淡金色的輪廓、
“像……?”琏碧的腦海中不由得閃過兩個身影,瞳孔猛地微縮,突然覺察到了王爺的想法,“王、王爺!”她正要再說,一擡頭卻見衛令儀已經走出幾步開外,連忙喜小跑幾步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前廳,一路上都是寧将軍的将士護衛在四處。他們失去将領,眼下回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嘉臨王的身上。
還沒走到廳上,遠遠地便聽到裏頭傳來頻頻的摔砸之聲。
“阿籬,你為何還在這裏?”琏碧率先看到了坐在門口臺階最高處的女人。
阿籬身穿勁裝,衣領處可以看見裏頭的護心甲。她手持一柄紅纓□□,目光專注地注視着前方。
“城主大人要的人,別人守不住,我來便是。”
衛令儀忍不住看了她幾眼,這才問:“裏面的人怎麽樣了?”
阿籬沉默地站起來,紅纓槍的杆頭立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裏頭的人霎時便安靜了。
“沒什麽事,挺好的。”
衛令儀忽然有些忍俊不禁,只好別過頭推門進去。
裏面乍一眼看上去是一片狼藉,但這人看起來也很有意思,摔得都是些不值錢的罐子,貴重的物件竟是一件沒碰。
“你是知道這些貴重的東西嗎?”衛令儀漫不經心尋了一處幹淨地坐下來,一面問道。
男子卻沒有答話,反而問她:“你把我關在這裏,到底是想怎麽處置我?”
“你看起來可不像是個喜歡靠砸這些瓶瓶罐罐的物件發脾氣的人。”衛令儀不緊不慢地道:“你認識兩個人嗎,一個叫賀玲,一個叫賀雲。”
男子的眼神有一瞬間凝滞,快到如果不是衛令儀一直有所注意,都難以捕捉到那一瞬間的情緒。
“不認識。”男子矢口否認,“你要是不打算處理我,就盡早把我放出去。”
衛令儀站起身來,拂去裙上的塵埃,一面地道:“等你願意跟我說實話的時候,你就和門口的人說,我就過來。”她忽然笑了笑,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就算你将這裏的東西砸光了,不說實話,我不會來見你的。”
等衛令儀和琏碧從廳內出來,裏頭的男人依舊沒用動靜。
“阿籬你辛苦了,這個人不會跑的,你不用守在這裏了。”阿籬還守在門前,衛令儀對她道。
“是,城主大人。”阿籬站起身來,身姿挺拔如松。
等到二人走出幾步,琏碧才忍不住問道,“王爺,他和晴朱緋雲……”
話說到一半,卻被衛令儀打斷了。她忽然看向琏碧打量了一圈,緩聲道:“琏碧,我要去見一見卓瑪,你想不想與我一起?”
琏碧忽然意識到王爺是在問她,而不是命令。
“琏碧定不辜負王爺所托!”她沒想到,自己雖然是當朝女官,卻也不過是一個說得好聽點的高級丫鬟,王爺竟然肯帶她去處理這些事。
看到琏碧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衛令儀不由得微微一笑。跟在她身邊的這兩個丫頭,筠書性子沉穩,确實适合掌管內務,而琏碧的性子,倒是與邺城的這幾個女武士有幾分相似。
城主府荒廢已久,更何況地牢這種地方,更是尤其的陰暗壓抑。可牢房中的女人衣衫雖有污跡,但形容齊整,半點不輸氣勢。
“大烨的王爺,哦不對,現在該叫城主大人了。”阿納克卓瑪竟然勾唇一笑,“沒想到你還有心思來這裏看望我這個階下囚。”
“本王一直有一件事很好奇,不知卓瑪公主可否為本王答疑解惑。”衛令儀沉聲道:“按照常理,你已然掌控了老城主,又将族長捏在手中,為何還要如此破釜沉舟?”
卓瑪忽而昂首大笑,她笑得似乎喘不過氣來,眼角都笑出了淚。
她一面笑一面道:“大烨的嘉臨王,你可知父親只有本宮與阿納克卓雅兩個女兒,本宮本就是名正言順的阿納克繼承人,又有老城主控制在水牢裏,我……為什麽要謀害父親呢!”
衛令儀的眸色漸深,她忽然有一種來自直覺的危機感。
“父親早已被殺害了。”卓瑪挺下了笑,狠狠地盯着衛令儀,一字一句道:“真正意圖謀反的人,是我那個被父親獻祭給聖教的聖女妹妹呀。”
……
雲京剛剛入夜,四處還是一片的歌舞升平。
趙西源的馬停在了靖國公府的門前,男人翻身下馬,剛進府中,卻發覺夜色裏立着一道纖弱的人影。
“大哥。”
那人從暗處走出來,深紫色的裙擺流連過青石板的小路,微光籠罩下,露出一雙碧藍色的眼。
☆、罄竹難書
“阿納克卓雅?”趙西源眉梢微挑,“你在這裏做什麽?”他邊說邊往女人的身後望去,卻并沒有看到趙西從的身影。
這個女人容貌豔麗,但手段極其殘忍。府中之事趙西源皆一清二楚,因此對眼前的這個女人,他雖厭惡,卻并不放在心上。
卓雅卻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慢慢迎上來:“近幾日兄長早出晚歸,府裏見不着人,夫君便讓妾身日日在門前候着兄長,只待兄長歸來。”
趙西源卻是微微一笑,“好不容易去玉蝶坊聽姑娘們唱了幾日小曲,你瞧瞧,怨你也不知早些催我回來。”說罷便朝一旁的言生說道。
卓雅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趙西源,只見他輕袍緩帶廣袖扶風的模樣,周身還纏繞着濃烈的酒氣,隐約間不近不遠地傳來一陣脂粉氣,看起來确實就像是在脂粉鄉裏醉生夢死了幾日。
“是妾身的不是,只是夫君有請,妾身不敢推辭。”卓雅微微欠身,看起來越發地溫順謙卑。
“趙西從要見本公?呵——”趙西源眉梢一挑,正要再說話,卻聞得身邊一陣幽蓮的香氣,一雙纖細白嫩的手扶住了自己的手臂。
“清漪見過二夫人。”
雲清漪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她一面虛扶着趙西源的手臂,一面低眉颔首地對卓雅道:“二夫人,今日已夜深,國公爺今日也乏了,明日再讓二爺來見吧。”說罷便微微欠身,竟大搖大擺地就這麽将趙西源帶走了。
借着皎潔的月光,趙西源才看清了雲清漪的模樣。眼下已然是深夜,她卻帶着支燙金蓮花瑪瑙簪,一襲青杏色的華美長裙,外罩雪色的杏黃色外袍,與平日裏清湯寡水的風格截然不同。
待走出去一段路後,雲清漪将虛扶着趙西源的手松開,一面跪下道:“請國公爺恕妾身以下犯上之罪。”
“你何罪之有?”趙西源的神色晦暗不明,只微垂着腦袋,居高臨下地看着身前的女人。
“二夫人極其危險,妾身無法,只得用此法将國公爺帶出來,還望國公爺見諒。”字字句句間極為客氣,“這幾日妾身處理府中事務,卻發現不少面生的人不知怎麽混了進來,還有幾個眼熟的丫頭失蹤了,除了鴻來院,府內其他地方已然是千瘡百孔。”
“本公知道了,不過此事本公也自有處置。”趙西源的聲音恢複了些許溫度,“言生,你去一趟西苑,将二爺叫來明來院。”
“是。”
吩咐完小厮,趙西源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雲清漪的打扮道:“你今日這身衣服倒是好看,與往日大不相同。”
雲清漪微微一怔,在趙西源瞧不見的地方,她的眼框有些微微的發紅。
這竟是入府這些年來……靖國公第一次稱贊自己……可是,卻是為了這身衣裳。
雲清漪忍不住攥住了自己的衣裙,這是衛令儀贈與自己的衣料。她那樣的女人,生來就與自己不一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衛令儀只是不在乎,或者說,她在乎的從來就不是這府邸間的一隙之地。
趙西源會選擇不來,趙西從還是猜到了的。畢竟這個兄長也絕非如此冒失之輩,可直接讓自己去明來院,這事還真沒想到。
“我不就山,讓山就我?”卓雅饒有趣味地坐在一旁,似乎事不關己。
“卓雅……”趙西從忍不住看了一眼卓雅,“我……”
“你當然要去。”卓雅起身湊近來,她離得極近,柔軟溫熱的身體緊貼着趙西從的身體,目光柔軟而妩媚,“現在願意保護我的,只有你了。為了你,我再也不能回去做我的聖女了……西從,就算是為了我……”
阿納克聖教的聖女……
趙西從仍然清晰地記得,那時他剛到西地。一身風塵,衣衫褴褛的自己站在人群中,仰望着那白衣雪紗的絕色美人。她的雙腳白嫩如雪,一步步走來,人群自發地為她讓出道路,她卻在他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你……叫什麽名字?”少女的臉龐如冰雪般純白無瑕,笑容比天山上的雪蓮還要聖潔。一雙猶如琉璃般碧藍色的眼,透着流光婉轉的光華。
她在問他。
“……阿從。”
……
“趙西從,你去吧。”
她的唇瓣是淡紅色的,像是冰雪裏透出的花朵。趙西從的眼神在一瞬間堅定起來,他推開門走出去,言生已經在院裏久等了。
這一路上,趙西從想了很多。卓雅的臉龐,西地的風沙,甚至還想到了老靖國公的樣子。
趙西源叫自己去是為了什麽呢……他忽然攥緊了衣袖。
明來院裏一片安靜,只有趙西源所在的屋子還亮着光。趙西從人剛到門前,他正躊躇着的時候,卻聽到屋內傳來的聲音。
“進來吧。”是趙西源。
這還是趙西從第一次走近明來院,或許也是他唯一一次的機會。他的目光中有一瞬間的兇光閃過,在進屋的時候卻已然消失于無形。
“雲側夫人?”趙西從沒想到,雲清漪竟然被趙西源留在了屋內?!
“怎麽了?”趙西源瞥了他一眼,“雲側夫人反正也無事,就讓她在這裏陪我們坐坐。”
“……不知兄長有何事要連夜見我。”趙西從沒想到屋內竟有外人在,因此原本堅定的想法不禁有些猶疑,攥住衣袖的手也微微松了松。
“不是你還要見我這個兄長的。”趙西源輕嗤一聲,卻是從桌上抽出一張薄薄的東西,由雲清漪接過,遞到趙西從的面前,“這個東西,不是很多人都好奇嗎,擇日不如撞日,你今天便來看看。”
趙西從和雲清漪幾乎是同時低頭一看,只見那是一封信封,上書幾個字。
吾兒西源。——落筆,太惟。
正是老靖國公的名諱。
“你這是什麽意思?”趙西從沒想到趙西源叫自己過來,竟然是為了這樣的一封信。
一封老靖國公寫給趙西源的信。
“你從小被抱養到靖國公府,世人皆說你是父親找來給我擋槍的。”趙西源笑容如舊,卻透着幾分涼意,“你請命前往西地,不正是因為覺得世人說的是對的。現在,你看看吧,你要的答案,就在這裏。”
“答案……”趙西從喃喃自語,幾乎是鬼使神差般地從雲清漪的手上接過了信,手卻是顫抖的。
剛剛到靖國公府的時候,趙西從是很幸福的。小的時候,親生父母親并不喜歡自己,趙西從和家中的其他兄弟姐妹待遇全然不一致,幼小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父母并不愛自己。
他只能很努力,努力聽話,努力讀書,他想做一個好孩子,或許父母就會像喜歡弟弟妹妹們一樣疼愛自己了。
但是有一天,一個男人出現在了他的家裏。那就是靖國公,将他帶到雲京來的新父親。
他從未見過那麽多畏懼、向往、谄媚的眼神,他成為了靖國公府的二公子!可是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聲音,趙西從只是代替真正的親子趙西源去西地的犧牲品……
“你不要看的話,就還給本公。”趙西源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居高臨上,透着與生俱來的尊貴無比。
趙西從咬牙打開了信封——
見字如面,吾兒西源。
百蟲散之源頭暫無所獲,父已獲悉爾小叔之子所在,其名為從,近日接回撫養。吾趙家嫡系血脈,恐遭迫害。吾兒機敏,願兄弟齊心,護我趙氏一門。
……
手中的信就這般飄落在地上,餘下字跡趙西從已無力看清了。
趙西源的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緩緩道:“你本就是本家之子,彼時我們一家尚在困境,小叔與小嬸戰死後不願拖累我們,便将你托付給了趙氏旁系,誰知那家人不是個東西,竟如此待我嫡系血脈。”他一邊說,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父親一直在追蹤奇毒百蟲散的來源,疑為當時的敵國所為,恰巧那時尋到了你,便将你帶回家中撫養,以防歹人迫害。”
“可……他……”趙西從失魂落魄地道。
“父親也是死于百蟲散。”趙西源的聲音冰冷,宛如萬丈玄冰之下,卻埋藏着能毀滅一切的滔天怒火。
“不、不……不!”趙西從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的世界、他的認知,仿佛在一瞬間崩塌。他猛地推開雲清漪,從屋內逃一般地跑了出去。
趙西源沉默地看着他,目光緩緩落在雲清漪的身上。
“可是後來……”雲清漪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天下太平,已經沒有敵國了。”
“是啊……”趙西源的聲音回蕩在屋內,顯得森冷而可怖,“沒了敵國,父親還是死了。”
東宮。
“玉姣姐姐?”已然是下半夜了,守夜丫頭的腦袋小雞啄米似的,睜着迷迷蒙蒙的眼,卻被突然出現在門前的女子吓了一個激靈。
玉姣溫柔地笑了笑,将手中的一塊栗子糕遞給她,“填填肚子,眼下已經是下半夜了,撐不住了就早些回去休息,這裏有我呢。”
小丫頭揉了揉眼睛,“謝謝玉姣姐姐……”話還沒說完就打了個噴嚏。
玉姣忍俊不禁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好了別謝了,快去休息吧,後面我守着就好,太子睡醒了瞧着我也安心。”
小丫頭點了點頭,接過糕點拆開來咬了一口,便起身往丫鬟們住的小院去了。
玉姣笑容溫柔地看着她離開,站在原地沉靜地,仿佛在等候着什麽。就在小丫頭離開後一個時辰,側面竹子林裏的小門忽然發生了幾聲響動,黑暗中走出一個人來。
等到月光灑落在他的臉龐上,赫然是太子賀旻。
“今日可是發生了什麽事?”賀旻看到玉姣親自守在這裏,心中便隐約有所猜測,“可是父皇來過了?”
“回殿下的話,是皇上和餘常在。”玉姣答道。
“餘常在?”賀旻微一皺眉,這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生。
“是豫昭媛。”玉姣道,“昭媛娘娘帶皇上來看望太子殿下,看到是‘太子’在床榻休息後,皇上大怒,将昭媛娘娘貶為常在,褫奪封號。”
賀旻冷哼一聲,在她還是豫妃之時,野心便昭然若揭。
而與此同時,玉姣身後太子寝宮的門吱呀一聲,門開了。
賀旻的臉上浮現溫和的笑容,透過月光,寝宮裏開門人的臉也被照亮。
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相視而笑。
“文蘭先生。”賀旻道,“今日,多謝您了。”
☆、百蟲為皇
“能為太子殿下效力,是文蘭的福氣。”文蘭笑道。與賀旻不同的是,文蘭笑起來的時候左側的臉頰上有一個淡淡的梨渦。
“車馬已為先生備好了。”玉姣低聲道。
“那麽在下就先行告退了。”說罷便由玉姣領到小門處,先行離開了。
玉姣轉過身來,正看到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文蘭的背影。
“玉姣,你說四弟是上哪找的這麽一個和本宮一模一樣的人物。”賀旻仿佛是在喃喃自語,又仿佛是在問玉姣,“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
玉姣自然不敢答,她只是無聲地壓低了腦袋,卻聽到面前的男人輕輕笑了一聲。
“我這樣的,反正也沒什麽好在乎的。”
夜色還深,雲層漸漸籠上明月,憑白增添了一抹陰霾。
……
卓瑪的嘴巴一如衛令儀想象中的嚴,确實可以看出來,她是一個極其驕傲的女人,阿納克一族未來族長的身份的确配得上她。
衛令儀甚至有那麽一瞬會想,如果兩個人不是這樣的關系,也許還能成為朋友。
在說完卓雅的事情之後,無論衛令儀怎麽逼問,卓瑪都再不出聲了。
等走出地牢,琏碧還有些心有餘悸。在此之前她雖然見識過宮裏女人那些腌臜的手段,卻并沒有見過這種關押重犯的地牢。因此心有戚戚,好半晌都老老實實地跟在衛令儀的後頭。
“王爺,卓瑪公主這樣的人,或許是真的可以成為一方主人的女人吧。”琏碧輕聲問她。
衛令儀沒有回答,現在的自己,确實甚至還比不上阿納克卓瑪……
“令儀,你怎麽在這裏。”
唐予安不知怎麽找了過來,皺着眉看向衛令儀身後:“我找了你半天你倒好,自己跑過來,萬一要出了什麽事……”
“好了予安,我沒事。”衛令儀安撫地看向她,目光中卻隐約透出些許焦慮,“予安,我有件事情,只能托付給你了。”
“你放心說就是。”唐予安鮮少有看到衛令儀這幅樣子,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起來。
衛令儀将地牢裏卓瑪與自己提到的卓雅之事簡單複述了一遍,唐予安的暴脾氣先壓制不住了。
“你且放心,我這就回京一趟,将此事一定告知靖國公。”唐予安也不知哪裏學來的習氣,竟如男子間般義氣地拍了拍衛令儀的肩。
“你啊,這幾日在将士裏混跡,學來了這一身的習氣。”衛令儀邊說邊笑,卻也并無嘲弄之意。
她心知好友脾性,相較于雲京裏的那群爾虞我詐的女人們,她一定更喜歡這裏的風起。只是予安确實也應當盡早回京了,畢竟唐恕将軍此刻還在軍中,若是被皇帝發覺,恐有大患。
“令儀,這次我回京,下次咱們再見面就不知是何時了。”唐予安正色道,“我相信再見之日,我們一定都會有很大的變化了。”
“予安,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一直逃避下去的。”衛令儀顯然是意有所指。
“我也不是想逃避啊。”唐予安苦笑道,卻沒有再提了,只是道:“你要自己加油了,我的女城主。”
兩人相談幾句,便分開而去。事态緊急,唐予安要加急趕回雲京報信,而邺城這邊,還有一大堆的爛攤子等着衛令儀去收拾。
邺城軍約有三萬左右,都是昔日老城主的良才虎将,卓瑪顯然是一個愛才之人。只是将他們關了起來,并沒與謀害其性命。
衛令儀繼任城主之位後,便将他們放了出來。眼下,衆士官聚集在會武堂,正在等候他們的新城主。
“聽說新城主是個娘們,也不知道上頭怎麽想的。”
“娘們?娘們怎麽了!要不是這個娘們,你們這些老不死的,早就被那個異族人關到死為止了。”
“你怎麽說話呢!怪不得是個招娘們的怪物,我看你們軍裏的女人,一個個嬌嬌弱弱,真的是來當将士的嗎!”
“你……!”
……
衛令儀走近會武堂的時候,堂上正一陣雞飛狗跳,兩個看起來三四十的老将針鋒相對,差點打起來。
“你們在說什麽?讓我也聽聽。”
衛令儀的聲線原本是柔媚動人的,可在此刻,那語調中嬌柔之氣被凝結,凍結出尖冰般的銳利。她的人極美,笑容也極為明豔,卻讓這些一輩子在沙場上打滾的老将們,憑白生出一種渾身發毛的感覺。
“我們說你一個娘們,有什麽本事能坐上這城主的位子!”一開始說話的老将站出來,聲音極為洪亮,“老夫江洪烈是個粗人,只知道打仗,這裏可不是你們京城那些細皮嫩肉的小姑娘呆的地方。”
“琏碧。”衛令儀卻只是喚了一聲。
只見琏碧的懷中抱着一柄長弓,出現在堂上。
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驚呼道:“那可是老城主的落日弓?!”
衛令儀沒答,上前幾步将握住弓身、拿起箭柄,快如閃電般地将長弓驟然拉滿。
開弓,射箭,一氣呵成。
飛箭穿過方才說話的那名老将的頭頂,竟生生将他的羽帽射穿,繼而定在門前的圓柱上。
有人去查看,只見那飛箭入木極深。将箭身拔出,箭頭上不僅串着老将的羽帽,還有一只極小的漆黑瓢蟲。
“不巧在老将軍帽上瞧見了一只蟲子,本王畢竟是女子,一時忍不住。”衛令儀面帶笑容地将長弓放回,但眼下,其他人卻都笑不出來了,“本王知道本王是個女人,自然會讓大家不滿,本王別無所長,也就這手射藝還能見人,還望大家海涵。”
“城主大人說笑了,此等射藝和眼力,想必便是軍中最好的弓箭手也遠不及如此水準。”忽然有一人開口道,正是方才與那老将争辯中的另一人,“在下江洪烈,早聞新城主是将門虎女,如今一看名不虛傳。”
衆人仿佛回過神來一般,紛紛稱贊。
衛令儀略微看了那人一眼,繼續道:“邺城困苦多年,本王新官上任,卻是有求于各位。”她頓了一頓,看向站在院裏的将士,這些人還是寧将軍的部下,眼下卻難以回京。
“眼下府中的這些護衛,都是本王從雲京來時一路護送過來的,眼下他們的将軍被殺,若是想回京,恐怕還要諸位相助,将他們送回雲京……”衛令儀話說到一半,卻被打斷了。
“我們不回去!”門外響起将士們的高呼聲。
他們是寧将軍的部下,自然也久聞衛家之名。眼下邺城發生了這麽多事,為首的幾個士官早已私下商議過,雲京顯然就沒有認為他們能活着回去。眼下将軍慘遭意外,回去也沒有隊伍願意接納他們。
原本這些人便已有暫留邺城的想法,又見到嘉臨王身為女子卻有如此戰力,終于在這一刻有所決斷。
“我等誓死捍衛嘉臨王!願為親兵!”為首的幾人高呼道。
“我等誓死捍衛嘉臨王!願為親兵!”在場的衆将士高呼。
“哈哈哈哈——”江洪烈朗笑道,“看來諸位将士,是并不打算領城主大人這個‘人情’了。”
“你們——”衛令儀一時間,竟也不知說什麽好,只是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暖流,“既然如此,你們便作為城主府親衛,加入邺城護軍吧。”
“多謝城主大人。”
解決了寧将軍遺兵的事情,其他的人也就各歸齊位,邺城也算是逐漸開始恢複了正常的運轉。
衛令儀不得不承認,卓瑪确實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女領主。雖然說她身為異族,卻将邺城兩族事宜約束得力,只是大烨一直生活在強壓之下,眼下新城主上任,也算是終于解脫了。
等到她好不容易整頓完畢,可以稍稍休息幾日的時候,卻被琏碧的驚叫聲打破了。
“王爺!王爺!”
“不是說了讓你叫我城主嗎琏碧……”衛令儀翻了個身從窗邊的軟塌上撐起半邊身子,她打了個瞌睡睡着了,手裏的書早已掉落在地上。
“是地牢裏的,那個異族人!”琏碧叉着腰站在原地,氣喘籲籲地道:“她,她好像快不行了!”
“什麽!”衛令儀翻身下榻,她沒想到卓瑪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事,“走,我們快去地牢。”說罷便帶着剛沒喘幾口氣的琏碧往地牢的方向趕了過去。
卓瑪的身份邺城無人不知,因此看守的都是衛令儀的護軍們。因此出了這件事,大家夥兒不免有些感覺自己辦事不利。
等衛令儀趕到地牢大門前的時候,前幾日剛上任的護軍将領陸井已然等候在門口了。遠遠地見到她,便立即上前來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王爺……”陸井的臉色不大好,畢竟剛上任沒幾天,就發生了這種事。
“沒事。”衛令儀打斷了陸井的話,也确實沒有責怪于他的意思,說罷便飛快地沖了進去。
卓瑪所在的牢房在地牢的最裏面,卻也是一個獨立的牢房,無論是環境還是設施都是齊全的。衛令儀有意善待這位女性,因此吩咐過守衛只要看好她即可。
卓瑪虛弱地坐在床榻上靠牆的位置,從天窗透出的光落在她的臉龐,碧色的眼宛如翠玉般耀目。
“你來了。”卓瑪的語氣聽起來很平淡,卻流露出死亡的味道,“不用看了,百蟲散毒發,不是本宮不想活下去。”仿佛知道衛令儀要問什麽,她徑自說道。
“百蟲散?”衛令儀問。
“卓雅怎麽可能放任我在這裏,只要我一旦被抓,她自然會來要我的命。”卓瑪扯了扯唇角,冷笑起來,“本宮竟然終究還是死在了她的手裏。”
“你是怎麽中的毒?”衛令儀微微皺眉。
“衛令儀,你衛氏一族死得那麽慘,你就不好奇,是誰下的毒嗎……”卓瑪突然将臉轉過來,看向衛令儀,一字一頓地道。
☆、亡靈之花
“關于衛氏的事情……”衛令儀的目光忽然兇狠起來,她快步走上前去,居高臨下地看着阿納克卓瑪,掩蓋住了照亮她的光芒,“你知道些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她仰起頭與她對視,目光冷淡卻又仿佛有火焰在燃燒,“你确實是我見過的,和我最像的女人,衛令儀。”
“我在幼時曾經見過一個大烨女人,她穿得很漂亮,裙擺上繡着金絲的祥雲鵲。”卓瑪微微阖上眼,似乎有些累了,“她與父親做了筆交易,從父親那買了一些百蟲散……我隐約聽到了‘衛氏’,直到聽到新城主的名字,我又想起了這件舊事。”
“你……為什麽告訴我?”衛令儀沒想到,這樣的事情,卓瑪竟然就這麽簡單地告訴了自己。
卻見她嘲弄一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笑什麽。“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死之前,你還有興趣來看我一眼,作為給你的回報吧。”
“好了,就這樣吧。”卓瑪低聲道,“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不過那個女人應該也只是個跑腿的而已,真正的買家另有其人,剩下的,你自己去查清楚吧。”
“阿納克卓瑪……”衛令儀沒想到,衛家的線索,竟然最後是由這個女人告訴自己的。
“別叫我這個名字。”卓瑪皺了皺眉,“我有點惡心。”
她嗤笑一聲,緩緩昂起頭,看向天窗的外面,就這樣閉上了眼睛。
“她……死了?”琏碧有些不可置信道,這個女人之前還不可一世的樣子歷歷在目,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衛令儀沒有答話,她一直盯着卓瑪死時看向的方向看,忽然覺察到了什麽似的,猛地從一躍而起跳上了卓瑪床榻上。
她站在卓瑪身邊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天窗朝外的一邊,竟然放着一朵橘色的花朵,花瓣在陽光下舒展開來,如太陽般散發着灼灼光華。
“這是……烈陽花!”衛令儀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朵花,正是阿納克之花,又叫烈日之花。
阿納克卓瑪之死絕非那麽簡單,一定還有人隐在暗處,司機窺探,這次才能取走她的性命。只是這一朵烈陽花,到底意味着什麽呢……衛令儀還無法想清楚。
不過卓瑪是個極其謹慎的人,什麽樣的人能讓她如此放松警惕呢?
“王爺、王爺!”琏碧的聲音讓衛令儀從思考中驚醒,“我們先離開這裏吧,總覺得有點陰森森的。”
“啊、好。”衛令儀回過神來,跟着琏碧往外走。
琏碧或許是因為受了些驚吓,因而一路上念念叨叨的,等走出了地牢,才稍微送了一口氣。
“王爺,眼下唐小姐不在您身邊,奴婢又不懂武藝,總歸是有些不安全的。”琏碧有些焦慮地說道,“要不您看看咱們也找幾個武藝好的人給您當守衛,若是有像阿籬那樣女人,還能更方便些。”
琏碧邊說邊走,鼻子忽然猛地撞上了面前人的後背,衛令儀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停住了。
“王爺?”琏碧揉了揉鼻子,因為撞得太疼,眼淚花都冒了出來。
“是阿箬。”衛令儀忽然道,她想起了卓瑪身邊消失的那個女護衛。
果不其然,等衛令儀派人去找阿箬的時候,這個侍女已經像人間蒸發一樣了。不出意料的是,護衛們給衛令儀帶回來了另一個人。
“阿籬?”琏碧此時還有點沒有轉過彎來,“他們怎麽把你抓過來了……”
琏碧話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