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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海市,冬末春初。
空氣中帶着絲絲的冷意,沉睡了一個冬季的樹木仍是光禿禿的,還未抽出新的枝條。
公園的長凳上坐着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栗色微卷的長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單薄的絲質襯衫下搭的是包臀的蛇紋短裙,給這灰幕增添了一抹亮色。
她伸手将落到額前的碎發輕輕攏至耳後,巴掌般大的臉如同剝了殼的荔枝,冷白中泛着清透的粉,一雙杏仁眼霧蒙蒙,眼尾微微上挑,唇色是妖艷的正紅色。
美得攝人心魄,卻又飽含攻擊性。
又一陣風吹來,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無意識雙手合起湊到唇邊呵了呵氣。
該死的陳铮良!
林綠時在心裏暗自咒罵着,沒好氣地踢開腳邊貼滿玉桂狗貼紙的行李箱。
箱子被踢翻,裏邊的東西掉在地上,那是為他準備的情人節禮物——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西服。
分外刺眼。
半個小時前,林綠時發現自己被綠了。
一早從神奈川飛回國內,這趟行程她誰也沒說,為的就是給男朋友陳铮良一個驚喜。
可林綠時怎麽也沒想到,當她打開陳铮良私人公寓的房門,看到的卻是自己那個便宜妹妹——曾裕彤。
彼時對方身上只披着浴巾,曲線畢露,頭發濕答答的,面上絲毫沒有意外和驚慌,雙眼無辜地問道:“铮良哥哥在洗澡呢,姐姐有事嗎?”
短短的一秒鐘內,林綠時的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念頭。
比如,沖進去狠狠扇陳铮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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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歇斯底裏地要他解釋,然後相信他說的,他們之間什麽也沒發生。
可意識恢複過來之時,她已經若無其事高擡着下巴道:“哦。”
“也沒啥事,我就是來正式通知他,我已經玩膩他了。”
轉過身,林綠時頭也不回,腳下的高跟鞋踩得“噔噔噔”作響,高傲得就像一只孔雀。
“輸”這個字眼在她的人生詞典裏從來不存在。
即使現在,她的眼淚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了。
可她是林綠時,高傲跋扈的林綠時,所以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硬生生将眼淚收了回去。
她又想到上飛機前,陳铮良在微信裏還不厭其煩叮囑她要多穿衣服,別又像上次那樣感冒了。
明明是那樣的溫柔,原來卻都是假象。
仔細算算,和陳铮良在一起也有四年多了,就算是養只狗也是會有感情的,不是嗎?
比起失戀,更讓林綠時感到挫敗和難受的,大概是因為搶走陳铮良的那個人,又是曾裕彤——那個被繼母帶過來的,便宜妹妹。
在旁人看來,曾裕彤似乎更像是林東峰的親生女兒,她乖巧聽話,嘴巴又甜,常常哄得他笑不攏嘴。
不像林綠時,性格惡劣,脾氣糟糕,從來都讨不到他的歡心。
明明對方才是外來者,可每一次,曾裕彤都能輕而易舉拿走屬于林綠時的東西。
母親因病離世後的半個月內,那對母女便堂而皇之住進了她的家,好像從那天起,林綠時就變成對所有人來說都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手機鈴聲急促響起,将林綠時的思緒打斷。
“火燒後院了!大小姐你還有心情在日本晃呢,趕緊上微博看看吧。”
剛一接通,好友遲早的嗓音差點震破她的耳膜,林綠時不得不将手機拿開了些許距離。
沒等她開口,遲早又繼續噼裏啪啦說道:
“靠,陳铮良是狗吧?吃你的喝你的,轉頭用你的錢跟那小綠茶獻殷勤呢。”
“他可真行!限量款包說買就買,我就問問,這麽多年他給你買過什麽?”
林綠時耐心地聽着遲早辱罵了陳正良半個小時,在這姑娘終于口幹舌燥停下來的時候,才不緊不慢出聲道:“我跟他分手了。”
“就剛剛,我在他家看到了曾裕彤。”
“沒穿衣服的那種。”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一會兒,遲早終于反應過來,追問道:“然後呢,你收拾那對狗男女沒有?”
似乎想到林綠時雙拳難敵四腳,遲早又有些擔心地問:“不對,你沒吃虧吧?”
畢竟每次對上那個小綠茶,受傷的總是林綠時。
“我沒事。”林綠時這時候還有心情笑,她反倒安慰起好友來:“被綠的感覺還挺新鮮的。”
見她聲音聽起來還算正常,遲早才放下心來。
“看在你孤零零的份上,我就委屈點和你湊合過個情人節吧,晚上姐姐帶你喝酒去。”
林綠時想了想,反正她也不想回家,于是答應道:“行,還是老地方。”
林綠時剛走進Mist,一眼便瞧見遲早坐在高臺,正笑眼彎彎和調酒小哥聊着天。
她走了過去,在遲早身旁坐下,手指輕輕敲了敲桌臺,嗓音慵懶而妩媚。
“Irish Mist,謝謝。”
女人的這雙手生得極為好看,手指修長,圓潤的指甲染上酒紅,襯得皮膚有些病态的蒼白,在忽明忽暗的光線裏莫名叫人移不開眼。
調酒小哥失神了片刻,目光在她那雙媚意橫生的杏仁眼上停留許久,好半天才輕輕颌首,慌忙轉身去為她調制一杯愛爾蘭之霧。
遲早回過身,眸光欣喜,一下子朝着林綠時撲了過來,把頭埋到她的肩膀處猛吸了幾口。
“我們小玫瑰總算知道回來了,你都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和楚楚有多想你。”
林綠時難得沒有一下子将人推開,語氣卻仍是冷冷清清。
“我就出去了半個月而已。”
是的,才半個月的時間,想不到陳铮良那兔崽子就能火速和曾裕彤搞到一起。
說起來,他們兩人認識也才不過一月時間。
那是上個月,在林綠時的生日宴上,曾裕彤不請自來,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央求她回家看一眼林東峰。
“林叔叔最近常常念叨着姐姐,我們都希望你能夠回來。”
聽到那人的消息,林綠時心情一落千丈,她冷冷出聲,讓曾裕彤趕緊從自己面前消失。
後來呢,她恍惚記得,陳铮良安慰着淚眼朦胧的曾裕彤,并好心開車送對方回家。
哦,開的還是她林綠時的車。
可真有他的!
“咦?那不是RG那群人嗎?”
遲早又驚又喜,催促着林綠時往後邊的卡座上看。
林綠時向來不關注電競圈,但對于RG這支隊伍還是有所耳聞。畢竟就是他們,在去年的秋季賽以4:1的比分力克了陳铮良所在的SK戰隊。
讓她那個前男友吃癟的對手啊,林綠時想到這,饒有興趣地擡眼朝着遲早指的方向看去。
酒吧裏的燈光朦胧又暧昧,在那一群人裏,她一眼便看到角落裏身穿黑色T恤的男人——RG的上單Rugosa,本名江時屹,就在前不久他拿下了FMVP的稱號。
那是一張年輕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線下半隐半現,輪廓清晰,線條清冷俊逸,皮膚白得有些透明,整個人散發着清冷又沉穩的氣息。
他低着眼,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下颌微擡,整個人似乎都融進了身後的黑暗裏。
林綠時突然便想起第一次在浏覽器上看到江時屹時,少年站在萬衆矚目的舞臺中央,和隊友高捧金燦燦的獎杯,那時候的他看上去孤傲又冷峻,雙眼滿是凜冽的寒光,淡漠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冷靜自持,卻又莫名帶着些欲與蠱。
“我家Rugosa也在,他不是從不沾煙酒的嘛?”
遲早嘀咕着,而林綠時已經從剛才一瞬間的驚豔中回過神來,收回了視線。
她低頭嘗了一口杯子裏口感潤滑的烈酒,大腦放空着,只覺得整個人像踩在雲霧裏一般,渾身變得軟綿綿的。
視線逐漸變得朦胧,直到她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門口走了進來。
女人身材嬌小,身穿米白色蕾絲連衣裙,面容清麗溫婉,眼尾低垂着,散發着一種楚楚可憐的氣質,與這個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像是不慎迷路的小姑娘一般。
而她身旁的同伴則是穿着黑色薄紗抹胸裙,裙長稍稍蓋過臀部,看起來對這邊很是輕車熟路。
“靠,那小綠茶怎麽也來了?”遲早也注意到了曾裕彤,她眉頭一皺,随即便看到那兩人朝着RG的隊員們走了過去。
莫非他們是約好的?
這個可能性也不是全無,曾裕彤作為貓牙的知名游戲主播,與職業選手有往來也算正常。
只是一想到她那菜得摳腳的操作,遲早扯了扯嘴角,腹诽道:她要是把對付林綠時那些心機用在游戲裏,也不至于都入行這麽久了,游戲裝備都記不全。
話又說回來,雖然曾裕彤游戲水平爛到讓人沒眼看,但這依然不影響她成為貓牙的一姐。
原因很簡單,對付直男她确實有一手,故作柔弱,雙眼崇拜,欲說還休,哄得一群男人砸鍋賣鐵為她刷禮物。
完了人家還要嬌滴滴說一句:“大家能來直播間,彤彤已經很感激了,哥哥們千萬不要再破費了。”
對此,遲早只能用一句話來總結:多情是男人的本性,上當也是男人的宿命。
果然不出她所料,曾裕彤和另一個女生坐到了RG他們那邊的卡座。
除了角落裏仍是面無表情的江時屹,一幫人很快就聊得熱火朝天。
推杯換盞間,曾裕彤露出羞澀的笑,梨渦淺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真晦氣。”
遲早低聲罵了一句,再一看,身旁的好友杏眼迷蒙,看得出已經有些醉了。
下一秒,林綠時的手機振動了幾下,她看了眼,屏幕上顯示是陳铮良的來電。
“喂——”
“寶寶,彤彤跟我說你回來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彤彤,叫得還真夠親熱的。一旁的遲早聽到了,直接搶過林綠時的手機。
“陳铮良,軟飯硬吃你可真厲害,還有臉找我們家綠時呢,嗯?”
似乎是被“軟飯”這個字眼刺到,電話那頭的男人愣了愣,語氣有些不耐。
“遲早?我要和林綠時說話,你少對我們兩個的事指手畫腳的。”
遲早也不是脾氣軟的,再加上一早刷微博時看到曾裕彤曬了陳铮良送的大牌包包,惡心得她理智全無,她幹脆對着電話破口大罵起來。
林綠時揉了揉微疼的腦門,理智回籠,她輕輕拍了拍遲早的肩膀,将手機拿回來。
“陳铮良,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什麽意思?”陳铮良有些焦躁地吼道:“我已經說了我跟彤彤沒有什麽,她也是你的妹妹,你老是要跟她過不去,我有什麽辦法?”
“你,我已經玩膩了。”
林綠時的聲音聽起來分外冷靜,似乎沒有半點情緒。
“別再來煩我了。”
話音剛落,她指骨微屈,輕輕挂斷了電話,将對方的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正在更新校園雙向暗戀文《夏日罐頭》
社恐少女x桀骜少年(雙初戀)
家境優越的程千峪一向肆意張揚,三分球永遠投得精準,是六中的風雲人物。
而從小鄉鎮來的雲雨生整日低着頭,總是獨來獨往,是個沒有存在感的透明人。
她本以為和程千峪不會有任何交集,然而陰差陽錯,兩個人成為了同桌。
昏暗的包廂裏,一群人玩起游戲。
雲雨生拿到的是唯一一張狼人牌,她掌心出汗,全程破綻百出,直到最後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她。
衆人起哄發笑,打趣她這杯酒她喝定了,等待着程千嶼最關鍵的一票。
只見最後一刻程千嶼攤手倒戈。
雲雨生微微發愣,思緒還未清晰連接上,就看到他淡淡掀眸,沒由來的低笑一聲:
“現在,是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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