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簡澤安望着俞越迅速躲閃着一路上接近他的同學、落荒而逃一般的背影不由嘲笑了兩聲。
然而大概是樂極生悲吧,還沒等他笑完,高二十一班的門就打開了,老梁率先走了出來,一眼就看見了臉上帶笑的簡澤安。
于是——
“簡澤安!讓你在樓道裏站着反省,看樣子你站得挺開心,啊?跟我到辦公室來!”
簡澤安不得不跟着老梁去了辦公室,接受了對方苦口婆心的勸告和教導,無論他怎麽表示自己已經決定好好學習、今天上課只是個意外,老梁似乎都當他是在糊弄老師,反而說得更起勁兒。
簡澤安不得不選擇閉嘴,乖乖地聽着老梁的念叨,就點頭就行了。
就這樣,也是第二節 課上課鈴打響了,老梁才意猶未盡似的放他走:“行了,去上課吧,別再打瞌睡了——我告訴你我可是會問其他老師你表現怎麽樣的!”
“……我知道了,老師。”
接下來的課程,簡澤安不得不經常掐一把自己大腿,避免因為太困再次重複“小雞啄米”的悲劇。
就這麽耗掉一上午,好容易到了午休的時間,簡澤安把課本往桌肚裏一塞,正要起身,卻察覺到桌子上投下來一片陰影。
有人站到了自己位置邊上。
“林霄。”
林霄一直都覺得簡澤安叫他名字和別人不一樣。他仔細聽過好多次才發現,對方喊“林霄”二字的時候,那個“霄”的尾音總是帶一點兒化音。
更準确地說是介于有兒化音和沒有兒化音之間的那種很随意的語氣,像是不經意從喉嚨裏溜出來的半個音,笑嘻嘻的,帶點哥們的親昵。
林霄本來是有些介意昨天簡澤安奇奇怪怪的态度的,可是這會兒聽着這人帶着笑意用這種獨一無二的、簡澤安式的叫法叫他的名字,忽然什麽火氣都沒了。
原本想問他昨天怎麽回事的,這會兒忽然也不想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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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還沒有點狀态不對的時候呢?澤安不想說就不說吧,自己也沒必要刨根問底。
“澤安,去吃午飯?”
“好啊。”簡澤安昨天有點避着林霄。
但是一晚上功夫他也想明白了,對方是不是喜歡自己他不知道,反正到時候會喜歡上俞越,那也沒什麽好糾結尴尬的。
至于最後的結局……反正自己不會跟心術不正的人說俞越的事情,林霄也不會找學校要求開除自己。如果最後還是關系疏遠,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現在總歸還是哥們。
兩個人一道走出班,下樓,去食堂。
走過三層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人格外的多,甚至堪稱熙熙攘攘,比平時熱鬧不少,時不時有抽氣的聲音,甚至還有小小的尖叫。
“這怎麽回事?”
林霄濃眉一皺,剛巧看見一個高一的校籃球隊的替補,随手拉住:“這麽多人幹嗎呢?”
“嗐,這不是我們年級那大明星俞越今天來學校了嗎?午休了一群人過去要簽名。”
“要簽名?”林霄都懵了,“俞越就算是明星,那也是同學啊,至于搞得這麽誇張?”
“俞越一年能在學校呆一個月都算不錯了。而且……像我這種初中就是三中的,見他再少也是見過。但這不是才升高一嘛,很多別的初中考進來的,第一次見他,可不激動嗎。”這個高一的學弟道。
俞越剛剛上高一,昨天又沒來,今天可以說是第一天在三中高中部露面,難怪這麽多同學這麽瘋狂。
林霄知道是俞越鬧出來的聲浪,頓時就沒興趣了,勾着簡澤安的肩繼續下樓,結果沒走兩步又聽到一聲興奮以極的尖叫,無語道:“你說,這些人都在想什麽,一個俞越,也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的,何必呢。”
“可不是……”簡澤安剛想順着這話頭吐槽幾句,又趕緊住了嘴,話鋒一轉,“咳咳,不過好歹他長得不錯,而且得了幾個獎,也還行吧。”
林霄都愣了:“你中邪了吧?你不是最不喜歡俞越嗎?”
簡澤安心說是啊,我是不喜歡他,但是你以後會喜歡他啊。你現在吐槽他,以後回頭看,那叫情趣。我吐槽他?你再回頭看就成了、背後說三道四。我能怎麽辦?
“不喜歡是不喜歡,但客觀地說,他也還有可取之處。”簡澤安心裏腹诽,嘴上卻說得一本正經。
“你這話跟新聞發言似的,搞什麽。”林霄斜睨他一眼,表情頗為鄙視,又說俞越,“他那長相就還行吧,穿個西裝抹點發膠抖起來,人模狗樣的,一幫女生跟後頭嗷嗷叫,都只知道看外表不懂得內涵。但凡腦子清醒的,誰會喜歡他啊。”
簡澤安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仿佛看見了高高立起的Flag。
現在說得這麽斬釘截鐵,以後這臉不得打得啪啪響?
他沒多說什麽,跟着林霄走到食堂。
上過高中的人都有體會,食堂,那是一個比拼速度、眼力、體力和敏捷的地方。
簡澤安看了一眼裏頭烏央烏央的人,嘴角抽了抽。他昨天因為心煩意亂,午飯都是随便在小賣部買的面包,今天才是開學第一次吃食堂。一個假期沒見,食堂還是這麽人山人海,讓人望而卻步。不,應該說比上學期感覺更加擁擠了,嘈雜得跟個菜市場似的,一群人摩肩接踵,都分不出哪隊是哪隊。
“艹。人怎麽這麽多。”林霄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得有上學期兩倍的人了。”
“那是因為上學期是學年第二學期,高三中午午休時間壓縮了,比我們錯後半小時吃飯。現在是學年第一學期,高三也一起吃,可不是人多。”
九月的天氣很熱,要命的是食堂沒開空調,就幾個電扇跟那兒轉,攪動的也全是熱風。那麽多人擠在裏頭,簡直像是桑拿房。
簡澤安望而卻步:“不然去小賣部買速熱便當?”
“行。”林霄拽了他胳膊一下,“走着。”
兩人到小賣部買了十五塊錢一份的速熱便當,爬到教學樓頂上的天臺去吃。
天臺因為怕出意外,給鎖上了,但是林霄從牆角習慣性地拿出鐵絲,在鎖眼裏捅了捅,輕而易舉就給打開了,還扭頭給了簡澤安一個帶點得意的挑眉。
簡澤安配合地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厲害。”
林霄推開門,卻沒往外走:“你怎麽在這兒?!”
“誰啊?有人在?”林霄擋在門口,簡澤安看不到,只能問林霄。
對方沒回答,反而是天臺上傳來一個慢悠悠的熟悉的聲音:“好好的中午,本來心情挺好,都被破壞了。”
“俞越?”簡澤安一驚,随即一言難盡地悄悄看了一眼前面的林霄——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緣分?一本書的兩個主角注定動不動相遇?
林霄顯然沒體會到什麽緣妙不可言,他邁步走上天臺,語氣不算友善:“你怎麽上來的?”
“這話該我問你……你們吧。”俞越看了一眼林霄,又瞥一眼跟在林霄身後走過來的簡澤安,表情不知為什麽變得有些不虞,“撬鎖跑天臺上約會來了?”
簡澤安這兩天滿腦子夢裏的愛(攪)情(基)故事,聞言本能地往後撤了一步拉開和林霄的距離。
“狗嘴吐不出象牙。”林霄盯着俞越,“我們來吃午飯。你呢?大明星莫非也會撬鎖?這可稀奇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俞越不屑地哼笑了一聲,“我是拿鑰匙開鎖進來的。”
“不可能。”林霄下意識地反駁,“學校絕不可能把鑰匙給學生。”
“特殊情況除外。”俞越伸出手,将手指上的鑰匙圈晃悠了兩圈,一臉“平凡限制了你的想象力”的高傲,“年級組長怕我去食堂引起同學們過分激動,給我鑰匙讓我到天臺上來吃午飯。”
簡澤安這才發現,俞越身後不光有個凳子,居然還有個桌子,上面沒什麽灰,顯然不是一直放在這裏的。而桌子上還擺着一份打開的外賣,一看盒子就很上檔次。
……還能這樣?
該說不愧是明星嗎?這待遇,就是不一樣。
俞越給出的解釋合情合理,使得撬鎖進來的林霄的質問反而顯得賊喊捉賊。林霄臉色變化了一些,扭頭對簡澤安道:“我們去操場吃?”
簡澤安正要點頭,俞越施施然開口:“不必這麽麻煩。出于友愛同學的原則,我不介意你們在這兒吃飯。”
那語氣,雖然挺禮貌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自帶一股高高在上的驕矜,仿佛優雅的施舍。
林霄臉都黑了,拍了下簡澤安的胳膊就轉身欲走。
身後卻傳來俞越涼涼的聲音:“……還是說,某些人怕了我了?”
從簡澤安的角度,能看見林霄的側臉。男生忍耐地閉了閉眼,帥氣的眉宇間狠狠擰起一個結,然後又散開。
他有些過于迅速地轉回了身,伸手捉住簡澤安的小臂大步流星地越過俞越走到天臺靠近欄杆的位置,那裏有一個廢棄的花臺,高度剛好合适人坐。
林霄随意地伸手抹了一把臺子,一屁股坐下,招呼簡澤安:“澤安,坐下吃吧。有個蒼蠅嗡嗡叫,不理他就行了。”
簡澤安心下搖搖頭: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不是冤家不聚頭?林霄跟俞越這倆,怎麽杠得這麽幼稚呢?
但是夢境的悲慘結局告訴他,在一本純愛小說的兩個主角面前,盡量降低存在感、不要橫插一杠才是明智的選擇。別看他們現在針尖對麥芒,以後回想起來這就叫不打不相識的歡喜冤家。
他沒吭聲,準備坐下。
另一邊俞越卻輕嗤了一聲:“真不講究,也不知道多久沒人打掃過的花臺,就這麽坐下去了?”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用他那非常符合藝人的自我修養、好好養護過的修長白皙的兩根手指,抽出來兩張紙巾屈尊纡貴地遞向簡澤安:
“簡二,墊着吧。”
“……”簡澤安皺了下眉,眨眨眼睛扭頭看了看林霄,又扭回頭去看俞越,想想以後俞越會和林霄在一起,看在林霄的面子上,猶豫了一下到底伸手接過來,“你這麽好心?那謝了。”
“他好心?”林霄冷笑,“這是故意寒碜我呢。”
“你倒是沒傻到家。”俞越坐回他的椅子上,繼續吃他的飯。
作者有話要說: 噫,聽說你們想要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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