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天降橫財一千萬(2)

在這波橘雲詭的世界裏,神秘的未知無處不在,每個人的身邊或多或少都發生過那種反常的事件。

比如,一個好端端的人,剛才還和人說着話,轉臉就從高樓上跳了下去。或者,哪家的誰誰誰突然瘋了,砍死了全家或者不相幹的路人。再或者,某某人死得離奇恐怖,卻查找不出死因,也沒有任何關于兇手的線索,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枚舉。

為了應對這一類的事件,各地都有相應的部門,陸衍所帶領的特別兇殺案調查組,就是負責整個青陽市無法用常理解釋的特殊案件的部門。

馬猴蹲在路邊崩潰的打着電話,原本噴了發膠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現在已經被他抓成了一個鳥窩。

挂了電話,他站起來深呼吸了一下,然後還是克制不住暴躁情緒的,狠狠在地上跺了跺腳,“這特麽的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馬猴轉身進了大福小賣部,穿過正對着大門的一扇小門,到了小賣部後面的一個小院兒。

跨過門檻,他就看到自家老大,舒舒服服的坐在竹藤搖椅上,翹着二郎腿正優哉游哉的抽煙呢。

“陸哥,我确認過了,最近咱們組裏就寧小楊接到過任務黑卡,而且已經順利完成任務了,不存在死魂黑化成惡靈的可能。別的省市也沒有跨區作業的備案,您要不再看看,萬一看錯了呢?”馬猴一臉苦逼,“我都答應我家太後娘娘今年除夕陪她一起過了,要真有惡靈,咱們多半得加班,我家太後一準兒提刀來砍我你信不信?”

“放心,不管你被砍成什麽樣,組織都給你按工傷算,春節期間還能給你申請三倍工傷。”陸衍看着眼前的院子,不急不緩的問道。

馬猴終于放棄了掙紮,今天要是換了別的人說這兒有惡靈,他還能梗着脖子懷疑一下,可說這話的是他家陸老大,情況就又不一樣了,陸衍這個大魔王,從來都是指哪兒哪兒有惡靈,一次都沒錯過。

“不是,這麽兇的惡靈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馬猴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鬼片裏頭各種各樣的惡靈多得跟菜市場的八毛錢一斤的大白菜似的,随便什麽鬼,随便什麽理由都可以随地轉化成惡靈。

實際上,現在地府各方面制度以經完善得很好了,加上和人間職能部門的多方合作,鬼要變成惡靈,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了。

剛才馬猴提到的黑卡,又叫做魂卡,人人都有,剛出生的時候魂卡是白色的,上面用黑字寫着姓名出生年月日,等人死後,魂卡的另外一邊就會變成黑色,上面用白色的字寫着姓名死亡年月日以及死因,鬼差只需要照着黑色那面,念出姓名、死因、以及死亡年月日,就可以帶走亡靈,這類亡靈化不成惡靈。

有一種人死得過于凄慘或者不明不白,臨死那一刻所遭受的巨大痛苦會變成強大的怨念,令自身的魂卡兩面都變成黑色,且魂卡上的文字會全部消失,這其中,一些亡靈還帶着生前的記憶,地府可以通過強行獲取亡靈記憶,制作特制魂卡,将亡靈鎖回地府,若亡靈想要複仇,可向十殿閻王提出申請,如果十殿閻王批準了,便會為亡靈帶上枷印,送上陽間複仇,這種亡靈拿合法手續辦事也化不成惡靈。

可還有一小部分,因為死得過于冤屈慘烈,自己都無法接受,從而喪失了關于自己死亡部分的記憶,只留下些許片段,這一類亡靈,地府是無法帶走的,帶着如此濃烈的怨念和不甘待在陽間,時間一久便容易化作惡靈,然後根據自己腦海中的死亡殘念,瘋狂的報複。

事實證明,只是根據死亡殘念,它們通常殺害的都是無辜。

雖然亡靈成為惡靈之後,地府有清理的權利,可畢竟是身有冤屈在先,直接被清理掉多少有些不人道。

為了遏止這種情況,地府便和陽間相關部門展開了合作,選定了一些人接手這些黑卡,為枉死之靈尋其根本糾其死因,死亡真相揭露之後,魂卡便會恢複正常,由持卡者念出死者姓名、死因、死亡年月日,專門負責這一類在黑化邊緣徘徊亡靈的死神,便會出現将其帶走。

在如此嚴苛的黑化條件下,突然冒出來一個上來就雙殺的惡靈,誰都會懵。

馬猴又抓了一把頭發,餘光瞄到抽煙的陸衍,翻了個白眼,陸衍除外。

“應該是來新人了。”陸衍站起身來,嘴角扯了一下,神色十分輕蔑,“還是個廢物。”

“啊?”馬猴更加一頭霧水了,“下面沒通知咱們有新人要來啊?”

“每個亡靈都有黑卡,整個青陽市的執法者全在咱們組,卡沒落到咱們的人手裏,不是有新人了是什麽?”陸衍說着有點不耐煩掐滅煙頭,“這位的業務能力真夠可以的,上來就弄出個惡靈來,下面那些老東西膽子真夠肥的,關系戶也敢往我這兒塞了。”

能夠成為陰陽兩界的執法者,是一件特別積陰德的事兒,下面的一些領導為了給陽間的家屬後代謀福利,常有走後門的。

馬猴了解陸衍,曉得他不是因為關系戶煩,而是因為這是個沒用的關系戶,畢竟無能和蠢在他這兒都是死罪。

“龜兒子!”馬猴低聲咒罵了一聲,“讓老子抓着了,非弄死不可!”

“馬猴,你覺得這個院子怎麽樣?”陸衍突然話鋒一轉。

馬猴反應了一下,伸長了脖子仔細看了看:“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幹幹淨淨的小院子,怎麽了?惡靈就藏在這兒嗎?”

“我剛才去那邊的廚房看了看,油垢污垢都非常的厚,昨晚吃過飯的碗都還堆在鍋裏沒洗,外面小賣部陳列出來的那些商品上也布滿了灰塵,死者兩夫妻并不愛幹淨,吃住的地方都髒兮兮的,為什麽要把院子收拾得這麽幹淨?”

馬猴一怔,随後震驚的看向陸衍,“陸哥,你的意思是……”

“惡靈不會無緣無故攻擊他們,這兩個人一定出現在了惡靈的死亡殘影之中,至于這個院子的反常……讓法醫過來做一個血跡檢測,相信會有答案的。”陸衍停頓了一下,“還有現場的那把兇刀,惡靈不會無緣無故的選一把鏽跡斑斑的刀行兇,讓人好好檢查一下,應該會有和惡靈身份相關的發現。”

“明白!”馬猴說話,就趕忙叫來了法醫。

“陸哥,我們要不要找一下這個新人?畢竟黑卡是她拿着的,她不在咱們不太好辦事。”馬猴一臉的糾結。

“已經成了惡靈,也就沒她什麽事了,找出惡靈身份之後,我會直接召喚死神,将其收割清理。”陸衍冷淡的回答道。

馬猴臉色緊了一下:“陸哥,直接請死神上來清理,持這張黑卡的執法者會折壽的。”

“哦?”陸衍斜睨他一眼,馬猴心虛的縮了縮脖子,“那你的意思是再給那個廢物新人一個機會,讓惡靈再多殺幾個人?”

馬猴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立馬站直了:“陸哥,我覺得你說得特別好,這兩年關系戶橫行,現在終于闖禍了,咱們作為正義的代表,應該給他們一個慘痛的教訓!”

陸衍沒接他的話,轉身走出了小賣部。

“領導,監控設備已經弄好了。”他前腳剛出去,剛才差點被花癡女高中生掐死的瘦小警察就跑了過來。

“辛苦了。”陸衍一邊說,一邊朝不遠處的派出所走去。

武安古鎮因為特殊的古建築群落,這兩年依托着互聯網,吸引來了不少游客,考慮到安全問題,就在鎮上許多路口安裝了高清的監控設備。

陸衍已經确定了昨晚的事情和惡靈有關,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委婉的将監控室裏其他人請了出去,鎖上門之後,直接将老街街角的監控調了出來,時間拉到法醫推測出的李武大致死亡時間附近。

淩晨4:06分,拎着菜刀的李武步伐機械僵硬的出現在監控攝像範圍內,很快他走到了監控鏡頭正下發,擡頭看向了攝像頭,那是一張布滿了鮮血神色木讷的臉,他盯着監控看了一會兒,好似正在和陸衍對望一般,随後他裂開嘴笑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夜晚太安靜,他嘎嘎的笑聲聽得特別清晰,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類能發出來的聲音。

淩晨4:14分,李武開始劇烈的顫-抖,同時舉起了菜刀,對準了自己的脖子,他臉上的表情也終于有了變化,無神的眼睛恢複了光彩,露出了萬分的驚恐,眼淚奪眶而出,嘴拼命的開合着仿佛想說什麽,可他發不出任何聲音,随後染血的刀就割向了他的喉嚨。那刀有些鈍,他動作很緩慢,表情痛苦的割了許多下,鮮血才噴湧而出……

之後就是他站在那裏,任由血放幹的畫面,一直到早上5點27分,大福小賣部對面的早餐鋪開門,李武被發現,早餐鋪報了警。

陸衍把視頻推回到4:14分,看着李武開合的嘴,表情冷到了極致。

這個畫面他不是第一次見了,四天前,同樣的地方,在這個監控的對面,一個賭鬼上吊自殺。

原本這種事情都不用送到市局去的,更何況是特別兇殺案調查組,問題就出在那個賭鬼上吊的時候,監控拍下的畫面。

同樣是淩晨四點左右,死者拖着一條麻繩搖搖晃晃的來到監控所在地,然後僵硬機械的在樹上套上繩子,踩着石頭把脖子套進了繩套中,然後,死者開始劇烈的顫-抖,同時不受控制的一腳蹬開了石頭,他的臉對着監控攝像頭,拼命掙紮,嘴一開一合的在說什麽,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因為畫面過于詭異,鎮上的派出所就把事情上報到了上去,市局的領導看過錄像之後,直接轉去了特別兇殺案調查組,陸衍帶人過來查看的時候,并沒有發現任何邪祟作怪的痕跡。

馬猴這兩天正愁着怎麽寫這個案子的結案報告。

陸衍放慢速度又反複看了幾遍李武開合的嘴,最終确定,他和四天前吊死的賭徒,對着攝像頭絕望的喊着的是同樣的話。

救救我。

陸衍拷貝了這段監控,然後删除了監控設備上的記錄。

離開監控室,馬猴就竄了過來:“陸哥,我靠了,大福小賣部那個院子裏果然有血,靠西的牆上有一大片!”

“繼續查兇刀的來歷。”陸衍并不意外,他轉向瘦小的警察,“小許,兩個月前,你們派出所有沒有接到一起女性的失蹤報案?”

“沒有。”小許搖搖頭。

“兄弟,事關重大,你不用去查一下麽?”馬猴蹙眉問道。

“領導,我們這個地方治安一直都很好,來報案的十根手指頭都能數清楚,失蹤案……別說最近兩個月了,我調過來一年多了也沒有一個。”

西南地區的村鎮,外出務工的人比較多,一個才失蹤兩個月的人,沒人察覺其實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說到兩個月前不見了的女性,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小許想了一下,“我們街上有個外面嫁過來的女的,去年她老公喝醉了酒,掉到池塘裏淹死了,大概也就是兩個月前吧,她突然就回老家了。”

“她叫什麽名字?”陸衍問。

“孫淑芳,就住在老街拐彎過去最後那家。”小許指了指街的另外一邊。

正說着,馬猴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一聽,臉就皺一塊去了,然後和陸衍說道,“陸哥,菜刀刀柄上面刻了名字,但是不是孫淑芳,而是李勇。”

“李勇就是孫姐死掉的老公的名字。”小許趕忙說道。

“我靠,那是她跑不了了!”馬猴果斷挂了電話。

“看着現場。”陸衍冷冰冰的交代了一句,徑直朝小許剛才說的孫淑芳家的方向走去。

他剛拐過彎,眸中一抹黑氣閃過,眼珠就變成了詭異的全黑,身後升起一道肉眼不可見的薄霧,封住了入口以防旁人闖入。

充滿腥臭的黑霧從巷子最後一家彌散出來,瞬間遮天蔽日,一個女人詭異瘋狂的大笑着,陸衍一臉冷漠毫不畏懼,大步流星的走過去,一把推開了門,沒有絲毫猶豫擡腳踏入其中,然後化身成身披黑袍手持鐮刀帶骷髅鬼面的死神,大門随後砰地一聲關上。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專門清理惡靈的死神啊?”

黑霧中響起女人那令人十分不舒服的聲音,就像拿尖銳的東西刮玻璃的聲音,尖銳又刺耳簡直精神污染,惡靈的聲音大多如此。

“惡者孫淑芳,違背亡靈法則,因怨生邪化惡靈,殘殺三人性命,罪無可赦,當斬殺。”死神根本沒打算和她閑聊,手中的死神鐮刀散發出幽冷的光。

“陸衍,你就不好奇,是誰拿了我的魂卡嗎?”女人見此,陡然壓低了聲音,惡狠狠的問道,“你現在斬殺了我,她也會跟着折壽!”

“無能者,活該。”

“是嗎?”女人突然詭異的大笑起來,“你先見過她再說這種無關痛癢的話吧!”

陸衍根本不為所動,惡靈多擅長蠱惑,他不會上當,手中的鐮刀揮起,毫不猶豫的斬向孫淑芳。

“淑芳阿姨?淑芳阿姨你在嗎?”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伴随着女孩兒顫顫微微的聲音同時響起。

陸衍一驚,本能的将鐮刀收了回來。

孫淑芳笑聲更加尖銳了,陸衍轉身黑袍、鐮刀、面具齊齊消失,他又變回了剛才的冷峻模樣,黑霧和惡靈的獰笑也全部消失,一切恢複如常,他遲疑了一下,拉開了大門。

“淑芳阿姨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逃避,不該膽小,我應該早點答應你的請求,請你原諒我,不要再殺人了!”

細雨紛紛,打着紅傘的女孩兒,在陸衍打開門的瞬間,因為害怕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不停的對着他彎腰鞠躬道歉。

陸衍那雙任何時候都不見波瀾的眼瞳,終于劇烈的顫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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